#第一章饿了三天后,我决定骗她。那个两天前误加了我的大妈。聊天框里,
她最后的消息还悬在那儿:【枕鸿,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学习?
妈妈给你买了你喜欢的球鞋,你什么时候回家?】我盯着屏幕,胃饿到抽痛。
指尖在键盘上徘徊,打了又删。最终,饥饿战胜了一切。【妈,你怎么还不给我打生活费?
我在学校快饿死了。】转账提示音几乎秒响——一千块。附带一句话:【儿子,
在学校要吃饱。妈有钱,不够再给妈说。】我嗤笑一声,利落地点了收款。
动作没有半分犹豫。真好啊。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妈,大概就不会因为生病不能打工,
饿成这样了。可惜。我是个孤儿。生来,就没妈。我收了钱,直奔学校门口的面摊。
我坐在最角落的凳子上,盯着眼前三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胃因为长久的饥饿已经有些麻木,
但本能驱使着我拿起筷子。第一口温热的面条滑进喉咙的瞬间,属于食物的暖意,
猛地撞进了我空荡冰冷的身体里。鼻子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我不是想哭,
只是这感觉太陌生,让我太……像个人了。我几乎是狼吞虎咽,一口接一口,
机械地、拼命地往嘴里塞。直到胃部传来真实的、甚至带着点疼痛的饱胀感,
我这才慢下来看着空了两个半的碗,长长地、满足地呼出一口白气。刚放下筷子,
手机的提示音又响了。还是她。【枕鸿,你不是最爱吃酱香排骨吗?妈妈不在身边,
你自己拿着钱去吃。天快冷了,你也不回家,妈妈给你打钱,你去买件羽绒服穿。
】“叮咚”一声,一千块的转账紧随而至。我盯着那几句话,刚刚被面条填满的胃,
此刻却沉甸甸地往下坠,撑得有些难受。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那个“接收”键,
这次怎么也按不下去。最终,我轻叹一口气熄了屏幕,把手机狠狠揣进兜里。“嗤。
”我轻轻哼了一声,说不清是嘲讽还是羡慕。枕鸿,你命真好。就在这时,
班级群的消息炸开了锅。@全体成员:冬季校服的钱要交了,一天之内交齐。下面是收款码。
班长特意在最后@了我:【李岁末,这次校服改版了,是特厚的羽绒服,要三百。
还有你的住宿费八百也要交了。】没等我反应,
那个一直与我不对付的江琦立刻跳了出来:【李岁末又该去翻垃圾了呗!
我刚刚扔了几个瓶子,李岁末你快点去,说不定还能捡到,凑一凑够你吃顿饭了。
】后面跟着几个附和的嘲笑表情。我盯着屏幕上的字,它们好像突然活了过来,
一个个都长出了尖酸刻薄的嘴,咧开着,无声地嘲笑着我的狼狈。
那种熟悉的、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屈辱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上来,比饥饿更让人难以忍受。
羽绒服三百块……住宿费八百块……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掏出手机。
屏幕解锁,那条转账信息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我闭上眼睛,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重重地点在了“接收”上。一千块到账。几乎是同时,我挺直了一直有些佝偻的腰背。
这笔钱像一根无形的棍子,暂时撑住了我摇摇欲坠的尊严。可胸腔里,
某个地方却像是突然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灌满了冷风。我点开班长的头像,
把那三百校服费和八百住宿费,一分不少地转了过去。附言只有三个字:【李岁末。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离开了面摊。夜风更冷了,吹在脸上像刀子。我知道这钱不干净,
这温暖是我骗来的。但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一个快要冻死的人,是没资格挑剔火种来源的。
我先活下来。活下去,再说。第二章我裹紧单薄的衣服,只想快点走到宿舍。
可就在通往宿舍楼的那条小路拐角,一个倚着路灯的身影让我浑身一僵——是江琦。
他嘴里叼着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看见我,他咧嘴笑了,
那是一种捕猎者看到猎物自投罗网的笑容。我想都没想,扭头就跑。“跑什么?!
”一声厉喝,紧接着头皮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猛地从后面拽住了我的头发,
硬生生把我拖了回去。“啊!”我痛呼出声,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李岁末,长本事了啊?
”江琦凑近我,一张脸贴的极近:“群里刚催完钱,你就交上了?哪儿来的钱?啊?
”他用力扯着我的头发,逼我仰头看着他的脸:“让你做我女朋友你给我装清高,
转头就有钱交费了?是不是出去卖了?!说啊!”“放开我!”我拼命挣扎,
指甲胡乱地抓挠着他钳制我的手臂,但力量的悬殊让我的一切反抗都像是徒劳。“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辣的痛感瞬间炸开,耳朵里嗡嗡作响。“**!
还他妈敢挠我?”他彻底被激怒了,眼神狠戾:“你装什么清纯玉女?一个没爹没妈的野种!
我欺负你怎么了?谁给你撑腰?啊?你连妈都没有!!”你连妈都没有!这句话像一把匕首,
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我心上最柔软、最鲜血淋漓的地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然后又猛地炸开!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幼儿园里,
所有孩子都有妈妈来接,只有我蹲在角落,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小学时,被坏孩子推倒在地,
他们围着我一圈圈地跑,齐声喊着“没妈的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中学毕业合影,
每个人身边都站着为他们骄傲的父母,只有我,
悄悄缩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因为没有妈妈,所以我活该被欺负。因为没有妈妈,
所以我低人一等。因为没有妈妈,我的尊严就可以被随意踩在脚下!“啊——!!!
”一声嘶哑的、撕心裂肺的尖叫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愤怒和绝望,
在这一刻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坝!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不再顾及头发被扯掉的疼痛,
猛地低头狠狠咬在他拽着我的手臂上!“操!”江琦吃痛,下意识松了手。就这一瞬间!
我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朝他扑了过去!我握紧拳头疯狂地捶他,踢他,嘶吼着,
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样子一定狼狈又可怕。“你敢再说!你敢再说我没妈!我杀了你!
我杀了你!!”我语无伦次,只知道发泄,要把眼前这个**撕碎!
江琦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不要命的反击吓住了。他试图格挡,但我完全不顾及自己,
只是疯了一样地攻击。他的嘴角被捶出血,衣服也被扯破。“疯子!**就是个疯子!
”他一边抵挡一边后退,眼神里终于露出了惧意。最终,他一把推开我,踉跄着跑了,
边跑边骂骂咧咧,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色厉内荏。他跑了。我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脸上被打的地方还在灼痛,头皮也在痛,但都比不上心里的那个口子痛。我捂着脸,
终于不再压抑,呜呜地哭出了声。不是小声的啜泣,
而是像受伤小兽一样的、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悲鸣。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没有妈妈?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我只是想活着,安安稳稳地活着,
为什么这么难……就在我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我颤抖着,用脏兮兮的手背用力擦掉模糊视线的眼泪,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亮着,
是“妈妈”的消息。【枕鸿,吃酱排骨了吗?有没有妈妈做的好吃?】【买羽绒服了吗?
过几天要降温了,尽早买。】那简单的文字再次把我击的溃不成军。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良久,我擦了擦眼泪,手指颤抖着,
在冰冷的屏幕上敲打。【吃了,吃了三大碗。】【羽绒服也买了。】她几乎是秒回,
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急切:【买了就好,买了就好。】看着短短几个字,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渴望再次涌上鼻尖。我轻轻摩挲着屏幕上她的头像,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中年女性。嘴唇微微翕动:“妈妈……”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既然是你主动加的我,那就当我也有妈妈,好不好?第三章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个美梦,
在梦里我真的成了她的孩子,终于不再是偷来的。
“叮铃铃——”尖锐的闹钟声将我拽回现实。我睁开眼,心口的暖意迅速褪去,
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虚无。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那股酸涩强行压下去。收拾好心情来到教室,
我刚在角落坐下,门口就传来一阵争吵声。是夏清清和江琦。夏清清死死拽着江琦的胳膊,
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进门就先狠狠剜了我一眼。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尖锐无比:“江琦!
当初你追我的时候怎么说?你说只爱我一个人!两年前,我可是因为你才……”“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夏清清的话。江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猛地甩开夏清清的手,眼神阴鸷地扫了我一眼,
随即对着夏清清嗤笑道:“要怪就怪你自己没别人长得漂亮!夏清清,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让我倒胃口!”说完,他用力甩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富二代,上课与否,未来都比我这种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光明千百倍。夏清清捂着脸,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然后,那充满恨意的目光再次钉在我身上。
她从我身边走过时,用肩膀狠狠地撞了我一下。我身子晃了晃,没说话。这种不友好的动作,
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我把这段插曲抛在脑后,继续在**群里寻找能糊口的工作。
一个相熟的学姐给我介绍了一个家教,面试地址在一个高档小区。我怀着希望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脸上带着得意笑容的夏清清。我心头猛地一沉,瞬间明白,
又一场灾难等着我。我转身就想走,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反锁,怎么也打不开。“想走?
”夏清清轻哼一声,另外两个女生从客厅走了出来,将我团团围住。夏清清抱着手臂,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恶毒。“李岁末,就是你这个**勾引江琦!”她上下打量着我,
语气极尽轻蔑。“果然是没有妈的野种,一点教养都没有!”她微微抬起下巴,姿态高傲。
怒火“腾”地一下窜上头顶,烧光了我的理智。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直视着她:“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我说你没妈!你是个没人要的**!!
”夏清清一字一顿,声音清晰而恶毒。“啪!”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用尽全身力气,
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啊!”夏清清尖叫一声,被我扑过来的力道撞得踉跄几步。
我像昨天对待江琦一样,疯了一样地捶打她,把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倾泻出去。
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另外两个女生很快反应过来,用力把我从夏清清身上拽开,
死死擒住我的手臂。夏清清捂着脸站起来,头发凌乱,眼神像是要吃人。她走到我面前,
抬手。“啪!”更重的一耳光甩在我脸上,打得我耳朵嗡嗡作响,嘴里泛起一股腥甜。
我恨恨地瞪着她,眼神如果能杀人,她早已千疮百孔。“李岁末,现在,
我要你给我跪下道歉!”她揉着红肿的脸颊,冷声命令。“痴心妄想!”我啐了一口。
夏清清的视线落在地上,那是我刚才挣扎时从口袋滑落的手机。她弯腰捡起来,
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好啊,不跪是吧?那我就让全班同学都看看,
你是怎么装可怜骗江琦给你钱的!”她晃着我的手机:“要不是江琦给你钱,
就凭你这种捡垃圾的,也能交上校服费和住宿费?”看着她手指滑动屏幕,
似乎真的要打开班级群,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那里面有我和“妈妈”的聊天记录!那是从心底里我不想让任何人窥见的光!就在这时,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妈妈”两个字赫然出现在来电显示上!
夏清清被这突如其来的来电弄得一怔,狐疑地看了看屏幕。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不……不能让她接!
我看到夏清清的手指似乎要划向接听键……“我跪!”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
声音都在颤抖,“我给你道歉!”我挣脱开些许钳制,几乎是匍匐在地,仰头看着夏清清,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哀求:“我跪了……我把手机还我,
好不好?求求你……”夏清清似乎被我的反应取悦了,她看着屏幕上执拗闪烁的名字,
还是接通了电话。“刚刚给妈妈打电话,怎么不说话就挂了?”“孩子!你没事吧孩子?!
”一道急切却无比温柔的女声,从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你是不是受别人欺负了?!
”“你告诉妈妈啊?!”那头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和恐慌。紧接着,那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母兽护崽般的、不顾一切的决绝和力量,震撼着每个人的耳膜:“我警告你们!
别动我的孩子!!”“谁敢动她——我会和你们拼命!!
”第四章她的维护像是呼啸而来的春风,温暖,滚烫带着一种近乎眩晕的幸福感。
可这感觉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因初次拥有而窃喜,又因是我骗来的而恐慌战栗。
夏清清反应过来,尖声嘲讽:“李岁末,你不是没妈吗?”我抬眼瞪她,脸上泪痕未干。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却不容置疑:“同学!请你放尊重一点!我活的好好的!
”“我的孩子怎么没有妈?!”眼里的泪夺眶而出,我……我也有妈妈了吗?
夏清清被这维护激怒,对着手机恶意满满地喊:“阿姨!你闺女在学校当**!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我要有这种女儿,早没脸活了!”我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她知道我是骗子了吧?现在还是个“**”。她一定……很厌恶我了吧?绝望攫住我。
我趴在地上,闭上眼。心想,不如就这样死了吧。听筒里是长久的沉默。每一秒都像凌迟。
然而——“我的孩子,”那温暖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半分动摇,“不会是你说的这样。
”她声音沉稳,带着历经世事的宽容:“你一定是误会了。孩子,言语有时比刀子更伤人。
”“你的父母也一定不喜欢你这样尖酸刻薄。”我猛地睁眼,死灰般的心绪里,
竟又透进一丝微光。夏清清恼羞成怒,一把抢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啪嚓!”那声碎裂,
像我的心也跟着碎了。那是我和她唯一的联系!“夏清清!”我嘶吼着,像疯了的野兽,
朝夏清清扑去!我不顾一切,我像是扑火的飞蛾,哪怕粉身碎骨我也想守住她给我的微光。
另外两人也被我这不要命的架势吓住,混乱中,我不知挨了多少下。我浑身是伤,
却感觉不到疼。跪在地上,颤抖着拾起那四分五裂的手机,紧紧攥在手里。
没再看一眼躺在地上一脸恐惧看着我的几人。冲进修理店,我盯着师傅的手,
每一秒都是煎熬。屏幕终于再次亮起。开机下一刻,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跑到无人的树下,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喉咙发紧,指甲掐进掌心。“对不起,
”我抢先开口,声音干涩,“我骗了你。我不是你儿子…钱,我会还你的。
”对面沉默了一瞬,传来的却是急切的关怀:“你没事吧?孩子?”我心头一哽,闷得发慌。
“没…没事。”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柔得像春天的风:“我知道。从一开始,
就知道你不是枕鸿。”我屏住呼吸。听筒里,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思念,
却异常平静:“我的枕鸿…早在两年前,就死了。”第五章“我的枕鸿…早在两年前,
就死了。”这句话带着别样的酸楚。心脏猛地一缩,不是为自己,是为电话那头的她。
原来那份她给予的温暖,背后是这样一个巨大的、无声的黑洞。我甚至能想象出,
她发出那一条条信息时,是怀着怎样一种绝望的期盼。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涩发痛。
良久,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您明明知道我是个…骗子,
为什么还要给我转钱?”我问出了盘旋在心底的、混合着羞愧问题。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我听说,用以前的手机号,说不定能加到微信……我就试了试。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我……没想到,你能通过。
还能叫我妈妈……”“我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叫我妈妈了。”这一句带着无尽思念的话,
轻轻敲打在我的耳膜上。“既然你叫了我妈妈,”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无比坚定,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量,“那我怎么能不管你?”“不管你是不是枕鸿,
我都把你当我的孩子。”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明显哽咽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
她小心翼翼地轻声问:“孩子……你想做妈妈的孩子吗?”我猛地抬起头,
看着飘下来的落叶,打着旋,缓缓落下。落叶也有妈妈。我呢?我也……可以有妈妈吗?
巨大的期待涌来,却在跳出喉咙时变成了胆怯。我张了张嘴,那个梦寐以求的称呼卡在舌尖,
重若千钧。“我也有…妈妈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带着自己都嫌弃的犹豫。“孩子!
”她的回应几乎是立刻的,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和哽咽。
“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再次尝试,嘴唇翕动,却发不出那个音节。
明明以前望着别人的妈妈偷偷练习过千百遍,为何此刻唾手可得,我却像个胆小鬼?
眼眶骤然一热,我在心里狠狠骂着自己的不争气。“没事的孩子,没事的,”她立刻安慰我,
压抑着哭腔,耐心无比。“慢慢来,妈妈等你。”哪怕她看不见,我还是对着手机,
重重地点了点头。以后,我也是有人疼的孩子了!我再也不是野孩子,
不是他们说的垃圾桶生的孩子!后来,我们聊了很多。她知道了我学校的地址,我也知道,
她就在离我不远的城镇。最后,她说她会来看我。我欣喜若狂。我也能像别的孩子一样,
穿上妈妈买的衣服,吃上妈妈做的饭。这美好的愿景,像一场不敢用力呼吸的梦。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被蜜糖浸过。清晨,我会收到她发来的日出照片,配着文字:【岁末,
给你看妈妈这里的日出。】接着是一篮子装满新鲜水果的照片。【岁末,妈妈去了早市,
给你买了刚摘的水果。】【我跟卖水果的你王姨说,我要买了水果看我女儿。她说不信。
以后你回家妈妈一定带你去,让她瞧瞧我的女儿有多好。】我红着眼眶,回了一个【好】。
我给她发我的午餐照片,特意点了一荤一素。她却还是担心:【岁末,
是不是手里的钱不够了?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妈妈有钱,妈妈这就给你转。
】我笑着擦掉眼角溢出的泪,回她:【我还有好多钱,您不用担心我。
我只是清早吃得太多了。】时间在期盼中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她要来的这天。
她早早发来信息说已经上车。我明知她刚坐上车,却还是忍不住穿上外套,准备去校门口等。
仿佛早一刻到那里,就能早一刻触碰那份真实的温暖。可我刚拉开宿舍门,
宿管老师、辅导员和夏清清就把我堵在了门口。辅导员凝视着我,开门见山:“李岁末,
你这个月12号,是不是去过夏清清同学家?”我皱着眉回想。去面试家教那天,
确实是12号。虽然疑惑我还是我点了点头。夏清清立刻指着我,声音尖锐:“老师!
就是她偷的!自从她去了我家之后,我的金镯子就不见了!”她上下扫了我一眼,眼神轻蔑,
语气斩钉截铁:“谁不知道她李岁末穷得连乞丐都不如?可这几日她像是发了横财,
出手突然大方起来!不是她拿的,还能是谁?”“不是我!”我大声辩解,
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异常尖锐。“不是你?”夏清清双手环胸,下巴微扬,盛气凌人。
“是不是你,让我搜一下不就知道了?”我下意识死死攥紧身前的帆布包。那里面,
是我攒钱给妈妈买的护手霜,熬了几个晚上亲手织的围巾,
还有一杯怕凉了、一直揣在包里的热奶茶。这是我的全部心意,
是我笨拙地想对那份温暖做出的回应。夏清清的眼神像毒蛇一样缠上我的包,她二话不说,
上手就抢:“我看赃物就藏在这个包里!等你偷我镯子的事坐实,就等着被开除吧!
”“不行!”我用尽全身力气拽着包带,指甲因用力而泛白。我转向宿管老师和辅导员,
眼神里带着哀求。“老师,这里面真的是给我妈妈准备的礼物!我没有偷东西!
那天我刚进她家就被她们围住,我哪里都没去,怎么可能拿她的镯子?!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惧怕而嘶哑。夏清清却不管不顾,用力撕扯着我的包。
辅导员看着我俩争夺,眉头越皱越紧,周围聚集的同学也越来越多。她终于沉下脸,
厉声喝道:“够了!”下一秒,她伸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夺了一把却没有夺过去。
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鄙夷,像根细针,扎在我心上麻麻的痛楚。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声音冷硬:“李岁末,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家境困难,但至少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她顿了顿,
语气带着一种被欺骗的失望和严厉:“可我没想到,为了掩盖过错,
你连‘有妈妈’这种谎都撒得出来!”“给我!”最后两个字,像两记重拳砸在我心上。
我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手指一松,包就到了她手里。她拎着包底,像倒垃圾一样,
猛地一抖。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全部摔落在地。柔软的围巾掉进走廊的脏水里,
迅速被污渍浸染。奶茶摔裂,温热的褐色液体溅得到处都是。护手霜滚落出来,盖子脱落,
白色的膏体狼狈地在地上摊开……我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
却感觉不到疼。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浑身控制不住地战栗。一种闷钝的痛,
从心脏最深处弥漫开,堵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艰难。那不是尖锐的疼,
而是像整个胸腔都被灌满了沉重的铅,闷闷地疼。辅导员在我的包里粗暴地翻找着,
里外翻了个遍,除了我那点可怜的日用品,什么都没有。“穷就是原罪吗?
”第六章我抬起赤红的眼睛,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我穷,所以我就会偷盗?
所以我就会撒谎成性?”我的目光定定地锁在辅导员脸上,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所以老师您,就可以把我的尊严,像这些礼物一样,
随意摊开在地上,再踩上几脚吗?”辅导员微微蹙眉,似乎被我直白的顶撞激怒,
语气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说教:“李岁末,你就是用这种态度跟老师说话的?
”“我说错了吗?你没有撒谎吗?”她抬高了音量:“你的家庭调查表上,
白纸黑字写的是‘孤儿’!你妈还能死而复活不成?!
”‘撒谎’‘孤儿’‘死而复活’……这几个词像惊雷一样在我脑子里炸开,来回震荡,
嗡嗡作响。心上像是突然被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沉得我几乎要弯下腰去,喘不过气。
可是……可是我现在有妈妈了啊!那温暖是真的!那关怀是真的!
我承受着重量竭力挺直了背脊,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不是孤儿!
我现在有妈妈!”“我、没、有、撒、谎!”“她的镯子,也不在我的包里!”“现在,
我要你们给我道歉!”“道歉?”夏清清嗤笑一声,上前一步,
故意用脚重重踩在那条浸了脏水的围巾上,用力碾了碾。“包里没有,
只能说明你早就拿去销赃了!”她趾高气扬地指着我:“我告诉你,现在坦白从宽,
我看在同学情分上,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我的眼睛瞬间红了,但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因为愤怒!我死死盯着她脚下那条凝聚了我无数期盼的围巾,
无力感、屈辱感和滔天的怒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滚开!”我再也忍不住,
猛地冲上前,一把推开夏清清。然后像捧着绝世珍宝一样,
小心翼翼地将脏污的围巾紧紧搂在怀里。我和妈妈说好的,要送她礼物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那样妈妈……会失望的吧?“妈!她打我!”夏清清顺势坐倒在地,带着哭腔忽然尖声叫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疾风般冲到我面前!“小**!敢欺负我女儿!
”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面目狰狞,狠狠一耳光抽在我脸上!**辣的痛感还没消退,
她就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用力把我往地上按!尖利的指甲抠进我的头皮,带来刺骨的疼痛。
我被打得眼前发黑,却只是蜷缩着身子,用背脊承受着雨点般的捶打,拼命护着怀里的围巾。
它已经脏了,不能再坏了。我不能让妈妈失望。她是那么那么好的妈妈……“我打死你!
让你欺负我女儿!”女人的叫骂声和拳脚落在身上,好痛。妈妈,你到了吗?
你是不是在找我?你会不会……等不及,就走了?不要走好不好?等她打累了,我就去找你,
马上就去……“你们在做什么!!”一道焦急到变调的女声,猛地从走廊入口处传来!
我艰难地抬眼望去——是她!是妈妈!她手里提着的袋子“啪”地掉在地上,水果滚落一地。
可她看也没看,义无反顾地朝我冲了过来。毫不犹豫用她的身体,将我护在了身下!
她的怀抱……好暖。这就是妈妈的温暖吗?真好啊。“你们怎么打人!!”她抬起头,
眼睛赤红,朝着那对母女嘶吼,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我女儿做错什么了?!
你们要这样打她!!”“今天不给我个说法,谁也别想走!!”她吼完,立刻低下头,
颤抖的手小心地托起我红肿的脸,用袖子极其轻柔地擦拭我脸上的泪和污渍。“不怕了,
不怕了,妈妈来了!”“妈妈来晚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妈妈来了,
谁也不能再欺负你!”我看着她,胡乱的点头,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玉云?!”刚才还凶神恶煞打我的妇人,吃惊地叫出了一个名字。妈妈闻言,
猛地转过头。当她触及那妇人的脸,再看到旁边眼神闪烁的夏清清时,
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理智瞬间崩塌,裂成无数的恨意!她轻轻松开我,踉跄着站起身,
一步步走到夏清清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
重重一巴掌甩在夏清清脸上!“居然是你!!”妈妈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
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滔天的恨意。“你害死我儿子还不够!现在又来害我女儿!!
”她的眼神变得疯狂,猛地伸出双手,死死掐住了夏清清的脖子!“我杀了你!!!
”我惊恐地反应过来,挣扎着爬起来,拼命去扯那个还想对我妈妈动手的妇人。
妈妈嘴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眼神里的恨意如同实质,她死死盯着夏清清,
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真——该——死——啊——!”话音刚落,她身体一软,
直直地向后倒去。“妈妈—!!”第七章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我紧紧握着妈妈的手,
那手冰凉,指节上还有细小的伤口和薄茧。我一遍遍在心里祈祷,
用尽我十八年来所有的虔诚:老天爷,求求你,怜悯我一次,就一次。不要刚给我一点光,
就立刻把它掐灭。如果一定要付出代价,就拿我的命去换。反正我从降生就是烂命一条,
不值钱,能换妈妈平安,就值了。也许是老天爷终于对我起了怜悯之心。妈妈紧闭的眼睛,
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她眼神有些涣散,好一会儿才聚焦在我脸上。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缓慢地抬起虚弱的手,轻轻抚上我红肿的脸颊。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迅速隐没进她有些灰白的发丝里。“岁末。”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却满满都是心疼,
“还疼吗?”“妈妈……”一直死死绷在脑子里那根弦,“铮”地一声断了。
所有强装的镇定和勇敢土崩瓦解。我再也忍不住,俯身扑进她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妈妈……我要吓死了……我真的好怕……”我哽咽着,语无伦次。那些独自吞咽的委屈,
挨打时的恐慌,看到她倒下时的肝胆俱裂,全都在这熟悉的温暖怀抱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另一只没打点滴的手,一遍遍,
轻柔地拍打着我的后背。那节奏缓慢,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哭出来就好了,不怕了,
妈妈来了。”“妈妈在这呢,妈妈好好的呢。”“岁末,不怕。
”她温柔的声音像是最好的良药,在这简单的音节里,我的焦躁一点点被抚平。
哭了不知多久,我才抬起红肿得像桃子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妈妈。
她却只是紧紧攥着我的手,目光有些空洞地投向窗外,那眼神里,
极力压抑着一种深可见骨的悲伤。受过伤的人,对同类的气息总是格外敏感。我知道,
她又想起沈枕鸿了。那个她血脉相连的儿子。我心里一阵细密的酸楚。“妈妈,你饿不饿?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我急切地想要做点什么,驱散她眼底的阴霾。我希望她快乐,
每天都快乐。她回过神,对我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好。”我帮她掖了掖被角,
转身朝外走去。手刚搭上门把手,妈妈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着的平静:“岁末,”她问,
“你在学校……是不是一直受夏清清的欺负?”她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积蓄勇气:“那天……也是她在欺负你,对不对?”我的背脊一僵。转过身,
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甚至故意挥了挥拳头:“妈妈,你别担心!我很厉害的!
那天我把她打得站都站不起来!”她看着我,眼里的情绪翻涌,
最终化为一个更深的、带着痛楚的笑:“妈妈的小岁末……真厉害。
”“妈妈的小岁末真厉害。”简简单单几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我心里所有防设。
我第一次被人这样肯定,还是被妈妈。一种巨大而陌生的喜悦将我淹没,
冲散了连日来的阴霾。我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满脑子都在想着要给妈妈买她可能爱吃的、软糯的粥和爽口的小菜。可当我提着食物,
满怀期待地推开病房门时,病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凌乱地掀开着,哪里还有妈妈的身影?
“妈?”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妈妈?!”我扔下食物,像无头苍蝇一样冲出去,
找遍了整个楼层,都没有!都没有!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几乎让我窒息。突然,脑子里电光石火般闪过离开时,妈妈那双看似平静,
实则暗流汹涌的眼睛,以及那个关于夏清清的问题……我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不……不会的!我像疯了一样飞奔下楼,冲出医院,拦下一辆出租车,
声音抖得几乎报不出地址。车子刚在夏清清家小区门口停稳,我几乎是摔下车门的。
目光惶急地扫过,最终定格在不远处花坛边,那个穿着单薄病号服,
蜷缩着坐在冰冷石阶上的身影。她低着头,背影在初冬的寒风里显得那么瘦小。“妈妈……!
”我冲过去,压抑着哭腔,一把抱住她。“妈妈,我们回医院,好不好?
我们回去……”我哀求着,用力想把她拉起来。她顺着我的力道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
“哐当——”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从她怀里滑落,掉在地上,
闪着寒光。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刀,仿佛这才惊醒。然后,她猛地抬起手捂住脸,
压抑的、绝望的哭声透过指缝传了出来,格外悲凉。
妈妈不能再让她欺负你……不能再让她欺负我的岁末了啊……”“妈妈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
不能再失去你了!”她的声音破碎,充满了深感无能的苍凉。那哭声不像哭,更像是哀鸣。
第八章妈妈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呜咽。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里,
我终于拼凑出了沈枕鸿死亡的真相。那血淋淋的、被颠倒黑白的过往。沈枕鸿,
妈妈口中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可这个好孩子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坏女孩。他爱上了夏清清,
那个被宠坏的纨绔千金。可夏清清爱的是校霸江琦。
“江琦……他早就看枕鸿不顺眼……”妈妈的声音破碎,带着刻骨的恨意。
“他让夏清清去骗枕鸿,说她一直被江琦纠缠,不堪其扰……”于是,那个傻孩子信了。
他几次三番去警告江琦,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嘲弄。直到那天,在那个昏暗的小巷,
他亲眼看见江琦把夏清清堵在墙角欺负。热血瞬间冲昏了头脑,他冲了上去,要和江琦拼命。
可他一个只会读书的好学生,哪里是江琦那帮人的对手?他被活活打死了。妈妈说到这里,
浑身都在抖,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她世界崩塌的法庭。
“在法庭上……夏清清作证……”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发出悲鸣的控诉。“她说是我家枕鸿要欺负她!是枕鸿先动的手!
”“他们……他们颠倒黑白!我见义勇为的儿子,成了罪犯!那个杀人的恶魔,
倒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我的孩子我知道啊……”她猛地抓住我的胳膊,
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眼泪汹涌而出。“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啊——!!
”那哭声不再仅仅是悲伤,
而是一种被命运愚弄、被生生夺走挚爱却无处申冤的、撕心裂肺的嚎啕。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无法言语的冤屈,让人不忍卒听。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江琦,该死。夏清清,更该死!
而沈枕鸿……我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埋怨。沈枕鸿,你真傻!你真不可原谅!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那样一个**,就狠心丢下这么好的妈妈?
你让她余生都活在对你的思念里,活在为你洗刷不掉的冤屈和愧疚里!你可知道,
有一个妈妈,是有些人做梦都求不来的奢望吗?!最后,我几乎是半抱半扶,
将哭到脱力的妈妈带回了医院。我打来热水,帮她擦脸,像她之前安抚我那样,
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我整夜守在她的床边,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
在心里默默地说:沈枕鸿,我感谢你给了我遇见妈妈的机会。以后,妈妈交给我来照顾。
我绝不会,再让她这样伤心。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妈妈醒来,眼神有些迷茫,
看到我,脸上却慢慢绽开一个温柔的的笑,仿佛昨日的崩溃只是一场噩梦。“岁末。
”她声音还有些沙哑。“你不是说,要带妈妈参观你的学校吗?咱们今天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