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开局一条狗

陈妄死得很憋屈。

身为叱咤风云的黑道大佬，他设想过一百种死法：枪战、背叛、甚至老死病榻。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签署百亿合同的豪华游轮上，被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精准砸中。

更憋屈的是，临死前他看见的最后一幕，是死对头陆沉舟搂着他暗恋多年的女钢琴家林浅，两人举着香槟，对着他的尸体碰杯。

“下辈子别做人了，陈总。”陆沉舟笑着说。

陈妄想骂娘，但发不出声音。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纸箱里。

纸箱晃晃悠悠，透过缝隙能看见粗糙的水泥地面和来来往往的脚。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四肢短得离谱，视线高度只有二十厘米。

一只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把他从纸箱里拎了出来。

“就这只吧，毛色挺亮。”女人的声音。

陈妄被举到半空，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清冷，疏离，眼角有颗淡淡的泪痣。

林浅。

她穿着米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素颜，头发随意扎成低马尾。和游轮上那个穿着晚礼服、妆容精致的女人判若两人，但陈妄认得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陈妄想怒吼，发出的却是——

“汪！呜汪！”

软绵绵，奶声奶气。

林浅把他抱到眼前，仔细打量。陈妄这才看见旁边墙上贴着的告示：“流浪动物救助站，领养代替购买。”

“两个月大，小公狗，中华田园犬混血，很健康。”工作人员在旁边介绍，“前主人搬家扔在小区门口的，特别能吃。”

陈妄僵住了。

他低头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粉色的肉垫，黑白相间的皮毛，肚子圆滚滚。

他，陈妄，前黑道帝王，重生变成了一条狗。

一条小奶狗。

林浅把他抱在怀里，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陈妄本能地想躲，但身体违背意志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甚至抬起后腿蹬空气。

“就它吧。”林浅说，“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好养活。”

陈妄：“……”你才不聪明！你全家都不聪明！

工作人员笑着递过材料：“取个名字？”

林浅想了想，看着怀里瞪着圆眼睛、一脸不服气的小狗：“就叫‘老板’吧。”

陈妄：“？？？”

“以前养过一只猫叫‘总监’，后来跑丢了。”林浅语气平淡，“凑个公司管理层系列。”

于是，前·商业帝国掌控者·陈妄，有了狗生第一个名字：老板。

回家的路上，陈妄被装在宠物背包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他透过背包的透气网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狗脑子疯狂运转。

第一，要确认现在的时间点。从他死到重生，过去了多久？陆沉舟和林浅是什么关系？

第二，要适应这具身体。作为人类时的格斗技巧、商业头脑，在狗身上怎么应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怎么复仇？

正想着，车停了。林浅住在一个中档小区，十二楼，一室一厅。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简约风，客厅角落放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

陈妄被放出来时，第一件事就是冲向最近的镜子。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确实是一条小奶狗。黑白花色，左眼周围一圈黑毛像海盗眼罩，右耳朵竖着，左耳朵半耷拉，尾巴毛茸茸的像鸡毛掸子。

最离谱的是，他额头正中央有一撮白毛，形状像个月牙。

“还挺有特色。”林浅蹲下来，戳了戳他的额头。

陈妄怒目而视，但狗的眼睛太大，再怎么瞪也只显得无辜。

林浅给他准备了狗窝、食盆、水盆，还有一堆玩具。当她把一个会吱吱叫的橡胶鸭子放到他面前时，陈妄的尊严彻底崩溃了。

他，陈妄，绝不会玩这种幼稚的……

“吱——”

爪子不小心按到鸭肚子，刺耳的叫声在客厅回荡。

陈妄僵住了。

林浅却笑了。她笑起来眼角弯弯，那颗泪痣显得很温柔。陈妄恍惚了一下——前世他几乎没见过她笑。

“玩吧，我去做饭。”林浅起身去了厨房。

陈妄盯着橡胶鸭子，狗脸上表情凝重。

复仇计划第一步：收集情报。

他迈开小短腿，开始在房间里侦查。狗的优势是嗅觉和听觉，他要充分利用。

卧室整洁，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乐谱和一本《商业谈判技巧》。衣柜里衣服不多，色调以黑白灰为主。书桌上有台笔记本电脑，旁边摆着相框。

陈妄跳不上书桌，只能仰头看。相框里是年轻的林浅和另一个女孩，背景是福利院。两个人笑得灿烂，林浅手里拿着奖状。

福利院？

陈妄想起前世调查林浅的背景时，资料显示她父母双亡，由亲戚抚养长大。现在看来，情报有误。

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陈妄溜达过去，看见林浅系着围裙在做饭。动作熟练，不像养尊处优的样子。

食盆里已经倒好了狗粮。陈妄凑过去闻了闻——鸡肉味。

他犹豫了三秒，然后埋头狂吃。

真香。

吃饱喝足，陈妄趴在狗窝里思考狗生。这具身体太容易疲惫，他才动了一会儿就困了。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林浅在打电话。

“……陆总，合同我看过了，第三条需要修改……对，风险太大……”

陆总？陆沉舟？

陈妄一个激灵清醒了，竖起耳朵。

“明天下午三点？可以……不，不用来接，我自己过去。”

电话挂断。林浅走到钢琴前，坐下，开始弹奏。

是肖邦的《夜曲》。琴声流淌在房间里，温柔又孤独。

陈妄听着，慢慢闭上眼睛。

前世他囚禁林浅三年，把她关在别墅里，每天只听她弹琴。那时他觉得这是占有，是爱。现在想来，那只是自私的伤害。

琴声停了。林浅走到狗窝旁，蹲下来看着他。

“睡着了？”她轻声说，手指轻轻梳过他的毛，“小家伙，以后就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陈妄装睡，心里冷笑：女人，你太天真了。等我适应了这具身体，你就知道谁是老板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陈妄被生物钟叫醒。

作为人类时，他每天五点起床晨练。现在作为狗，他决定保持这个优良传统。

第一步：叫醒仆人。

他跳上沙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凑到林浅枕边，开始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脸。

“唔……别闹……”林浅翻了个身。

陈妄不放弃，改用爪子拍她的肩膀。拍了几下没反应，他灵机一动，伸出舌头——

“啊！”

林浅猛地坐起来，一脸惊恐地摸着被舔的脸颊。

陈妄坐在旁边，尾巴欢快地摇着，狗脸上写满无辜：起床啦，两脚兽！

林浅盯着他看了三秒，叹了口气：“你是闹钟成精吗？”

她认命地起床，洗漱，然后带陈妄下楼遛弯。

清晨的小区很安静，只有几个晨练的老人。陈妄被套上牵引绳，非常不适应——前世只有他牵别人的份。

但很快，他发现当狗的好处：可以正大光明地观察每个人，而不会引起怀疑。

比如那个在长椅上读报的老头，报纸拿反了。

比如那个遛泰迪的大妈，泰迪对着路灯杆做了不雅动作。

比如……等等，那个人？

陈妄猛地停下脚步。

花坛边，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男人正在拉伸。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陆沉舟。

虽然穿着休闲，但陈妄一眼就认出来了。那种斯文败类的气质，烧成灰他都认得。

仇人见面，陈妄的狗血沸腾了。

他压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准备冲上去给那张虚伪的脸来一口。

但下一秒，林浅的声音响起：“陆总？这么巧。”

陆沉舟转过身，看见林浅，露出温和的笑容：“林**，早。你也住这个小区？”

“刚搬来不久。”林浅礼貌性地点头，“晨练？”

“习惯每天跑五公里。”陆沉舟走近，目光落在陈妄身上，“这是你养的狗？很可爱。”

他说着蹲下来，伸手要摸陈妄的头。

就是现在！

陈妄抓住时机，猛地张嘴——

“老板，坐下。”林浅轻声说。

陈妄的身体比脑子快，扑通一声坐下了。坐下了！他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了前爪！

陆沉舟的手落在他头上，揉了揉：“真乖。叫什么名字？”

“老板。”林浅说。

陆沉舟愣了下，随即笑出声：“有意思的名字。看来林**工作很投入，给宠物取名都这么有职场气息。”

“随便取的。”林浅拉了拉牵引绳，“我们先走了，陆总慢慢练。”

“好，下午公司见。”

走出很远，陈妄还在回头瞪陆沉舟。后者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看什么呢？”林浅把他抱起来，“你好像不太喜欢陆总？”

何止不喜欢！陈妄想咆哮。那家伙杀了我！还抢了我的……呃，虽然林浅也不算他的，但总之就是抢了！

“不过我也不太喜欢他。”林浅小声嘀咕，把他放回地上，“总觉得他笑得太假。”

陈妄惊讶地抬头看她。

原来她也不喜欢陆沉舟？那前世游轮上怎么回事？

信息量太大，狗脑子要过载了。

遛弯结束回到家，林浅开始准备早餐。陈妄趴在地板上，继续思考狗生。

目前掌握的情报：

第一，时间点在他死后大约一个月。他的商业帝国已经被瓜分，陆沉舟是最大受益者。

第二，林浅和陆沉舟有工作往来，但私人关系似乎并不亲密。

第三，林浅独居，经济状况一般，会弹钢琴——这和前世一样。

第四，他现在是一条狗，两个月大，战斗力约等于零。

复仇难度：地狱级。

但陈妄从不认输。前世他能从街头混混爬到金字塔尖，靠的就是一股狠劲。现在变成狗怎么了？狗也有狗的活法。

第一步，增强实力。

他巡视了一圈房间，盯上了沙发旁的瑜伽垫。很好，锻炼器材有了。

于是林浅煎鸡蛋时，就看见自家小狗在瑜伽垫上——做俯卧撑。

准确说，是试图用两只前爪支撑身体，后腿乱蹬，肚子贴地，像条毛毛虫在蠕动。

“噗。”林浅笑出声，拿出手机录像。

陈妄听见笑声，恼羞成怒，更卖力地扑腾。然后一个用力过猛，滚成了球，四脚朝天。

林浅笑得更厉害了。

陈妄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狗生第一次感到绝望。

算了，先吃饱再说。

早餐时，林浅把煎蛋分了一小块给他。陈妄矜持了三秒，然后狼吞虎咽。

真香×2。

上午林浅在家工作，对着电脑敲键盘。陈妄趴在她脚边，继续思考计划。

武力不行，那就智取。作为狗，他最大的优势是——不被防备。

谁会防备一条小奶狗呢？

下午两点，林浅换衣服准备出门。陈妄立刻咬住她的裤脚，呜呜叫。

“你要跟我去？”林浅挑眉，“不行哦，公司不能带宠物。”

陈妄不松口，睁大圆眼睛，使出必杀技——卖萌。

他前世见过手下养的一条博美，只要这样看人，要什么给什么。

林浅果然动摇了。

三分钟后，陈妄被装进宠物背包，再次踏上征程。

浅舟集团，三十八层。

这是陈妄前世最熟悉的战场之一，现在成了陆沉舟的公司。他透过背包缝隙看着豪华的装修，心里冷笑：拿着我的钱，装你的逼。

林浅直接去了会议室。陈妄被留在她的办公室里——一个不大的隔间，堆满文件和乐谱。

机会来了。

陈妄从没扣紧的背包里钻出来，跳上办公椅，再跳到桌子上。

电脑没关，屏幕上是财务报表。陈妄用爪子碰了碰鼠标——还好，触控的。

他费力地操作，点开一个个文件夹。狗爪子太不灵活，但勉强能用。

十分钟后，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份加密的合同草案，标题是“城西地块联合开发协议”，合作方是陆沉舟和另一个熟悉的名字——赵德昌。

赵德昌，前世试图在他地盘上搞毒品交易的杂碎，被他打断了三条腿。

现在，这杂碎和陆沉舟勾搭上了？

陈妄继续翻看，发现这份合同条款极其苛刻，几乎把所有风险都转嫁给了陆沉舟。而赵德昌那边，只需要出地皮——一块产权有争议的地皮。

陆沉舟不是傻子，怎么会签这种合同？

除非……他不知道地皮有问题。

陈妄眼睛一亮。报仇的机会来了。

但他怎么告诉林浅？写字？狗爪子握不了笔。叫？她听不懂狗语。

正发愁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陈妄赶紧跳下桌子，钻回背包。

门开了，林浅和陆沉舟一起进来。

“林**考虑的怎么样？”陆沉舟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赵总那边催得紧，如果我们不签，他可能找别人。”

“陆总，我觉得有必要再调查一下那块地。”林浅语气平静，“产权文件我看过了，但有些细节……”

“细节不重要。”陆沉舟转过身，笑容温和但不容置疑，“重要的是机会。城西是未来五年的开发重点，拿下这块地，公司能上一个台阶。”

林浅沉默。

陈妄在背包里急得团团转。签啊！快签啊！等赵德昌那杂碎坑死你！

但林浅开口了：“我需要三天时间做最后的尽职调查。”

陆沉舟皱眉：“一天。”

“……好。”

陆沉舟离开后，林浅瘫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她打开电脑，看着那份合同，表情凝重。

陈妄从背包里钻出来，跳到她腿上。

“老板，你说我该不该签？”林浅自言自语，“陆总太急了，这不正常……”

陈妄用脑袋蹭她的手，表示支持：别签！让他去死！

但林浅理解错了：“你也觉得该签？可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妄急得直转圈，突然灵光一闪。

他跳下地，跑到打印机旁，用嘴扯出一张白纸，拖到林浅脚边。

然后他开始在纸上——打滚。

左滚三圈，右滚三圈，把纸弄得皱巴巴，还故意用爪子划出几道痕。

林浅困惑地看着他：“你想玩纸？”

陈妄停下，用爪子拍了拍纸上被划破的地方，又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合同文件。

林浅还是不懂。

陈妄绝望了。他想了想，转身跑向书架，努力仰头看。

书架第二层，有本很厚的《民法典》。

他回头冲林浅叫：“汪！汪汪！”

林浅走过来：“你要这个？”

陈妄拼命摇尾巴。

林浅拿下书，陈妄立刻用爪子翻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合同欺诈”那一章，然后用湿漉漉的鼻子使劲蹭那几页。

林浅愣住了。

她看看书，看看狗，再看看电脑屏幕。

“……你是说，合同有问题？”

陈妄激动地原地转圈：对对对！就是这样！

林浅蹲下来，严肃地看着他：“老板，你能听懂我说话？”

陈妄立刻坐直，抬起前爪——这是他从视频里学来的，狗表示“是”的动作。

林浅倒吸一口凉气。

五分钟后，她抱着陈妄坐在沙发上，表情恍惚。

“所以你不是普通狗？”

陈妄点头。

“你能听懂人话？”

再点头。

“那你……”林浅犹豫了一下，“你是妖怪？还是外星狗？”

陈妄翻了个白眼。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但他没法解释。总不能写字说“我是被你同伙杀死的陈妄”吧？那林浅可能会直接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哦不，宠物精神病院。

林浅抱着他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喃喃自语：“我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都出现幻觉了……”

她站起来，决定去冲个咖啡冷静一下。

陈妄趁机跳上桌子，用爪子艰难地敲击键盘。狗爪子太不方便了，他花了整整十分钟，才打出三个字母：

ZDC

赵德昌的缩写。

林浅端着咖啡回来时，看见屏幕上的字母，咖啡洒了一手。

她盯着陈妄，眼神复杂：“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陈妄跳下桌子，从垃圾桶里翻出昨天的报纸——财经版，上面有赵德昌公司的报道。他叼着报纸放到林浅脚边，用爪子拍了拍赵德昌的照片，又指了指电脑上的合同。

这次林浅懂了。

“赵德昌有问题？”她皱眉，“这个我知道，他风评一直不好。但陆总坚持要合作……”

陈妄急得直转圈。他需要更多信息，关于那块地，关于赵德昌和陆沉舟的关系。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

前世赵德昌有个习惯——所有重要文件，他都会在办公室藏一份纸质备份，放在《孙子兵法》的封皮夹层里。

因为赵德昌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这个习惯没改……

陈妄再次跳上桌子，用爪子敲键盘。这次他打得更慢，因为要拼一个地址：

赵德昌公司地址。

林浅看着那串地址，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这里？”

陈妄没法解释，只能继续卖萌打滚。

最终，林浅做了决定：“好，明天我去查。”

那天晚上，林浅失眠了。她抱着陈妄坐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夜景。

“老板，你到底是谁？”她轻声问，“为什么会出现在救助站？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陈妄靠在她怀里，感受着人类的体温。前世他从未这样抱过她，他们之间只有囚禁和反抗。

现在，作为一条狗，他反而得到了她的信任和温柔。

真讽刺。

第二天，林浅请了假，带着陈妄去了赵德昌的公司。

她以“潜在合作方尽职调查”的名义预约了拜访，赵德昌很热情地接待了她——毕竟林浅代表的是陆沉舟。

陈妄被留在接待室，但他趁秘书不注意，溜了出来。

狗的嗅觉派上用场了。他闻着赵德昌的气味——一种混合了雪茄和廉价古龙水的味道——找到了办公室。

门关着，但下面有条缝。

陈妄趴下，使劲往里挤。两个月大的小狗，勉强能挤进去。

办公室里没人，赵德昌在隔壁会议室和林浅交谈。

陈妄直奔书架。果然，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本精装版《孙子兵法》。

他跳上椅子，再跳上桌子，用爪子把那本书扒拉下来。书很重，差点砸到他。

打开封皮，夹层里果然有东西——不是文件，而是一个U盘。

陈妄叼起U盘，跳下桌子。正要离开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赶紧钻到办公桌底下。

门开了，赵德昌走进来，嘴里骂骂咧咧：“……装什么清高，还不是陆沉舟的一条狗。”

他在办公桌前坐下，开始打电话：“对，合同已经给陆沉舟了……放心，他肯定签，那块地的产权问题我处理得很干净……死人不会说话，放心吧陈哥……”

陈妄在桌子底下，浑身僵硬。

陈哥？哪个陈哥？

赵德昌继续说：“陈妄都死一个月了，他那几个老部下翻不起浪……对了，游轮那件事，尾巴扫干净了吗？虽然说是陨石，但太巧了……”

陈妄的狗毛都竖起来了。

游轮。陨石。

难道他的死不是意外？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赵德昌笑起来：“放心，陆沉舟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他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其实是在给自己挖坟……好，改天喝酒。”

电话挂断。赵德昌哼着歌，开始翻文件。

陈妄屏住呼吸——虽然狗不需要——慢慢往外挪。

终于挪到门口，正要钻出去时，赵德昌突然站起来。

“什么东西？”他看见门缝下的影子。

陈妄赶紧往外挤，但赵德昌已经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后颈皮。

“哪来的野狗？”赵德昌皱眉，正要把他扔出去，突然看见他嘴里的U盘。

“这是什么？”赵德昌脸色大变，伸手去抢。

陈妄死死咬住U盘。这是证据，不能松口！

赵德昌用力掰他的嘴，陈妄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但还是不松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林浅的声音：“赵总？我的狗好像跑这边来了……”

赵德昌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但手还抓着陈妄：“林**，这是你的狗？它叼着我的U盘。”

林浅推门进来，看见陈妄被拎着，眼神冷了下来：“赵总，能先把我的狗放下吗？它才两个月大。”

赵德昌松开手，陈妄掉在地上，但立刻爬起来，跑到林浅脚边，把U盘放在她鞋上。

“这是……”林浅捡起U盘。

“哦，一些私人文件。”赵德昌伸手要拿，“不值钱的。”

但林浅避开了他的手：“赵总，既然是我的狗不小心叼出来的，那我先保管吧。回头让助理送还给你。”

“不用麻烦，现在就给我吧。”赵德昌的笑容有点僵。

陈妄在林浅脚边狂叫：别给！别给！

林浅看了他一眼，把U盘放进包里：“不麻烦。赵总，今天的拜访就到这吧，我公司还有事。”

她抱起陈妄，转身离开。

赵德昌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阴沉。

回程的车上，林浅把U盘**笔记本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她试了几个密码都打不开。

陈妄趴在副驾驶座上，脑子飞快运转。

赵德昌说的“陈哥”是谁？游轮的事有隐情？陆沉舟知道多少？

还有，这个U盘里到底有什么？

正想着，林浅的手机响了。是陆沉舟。

“林**，听说你去见了赵德昌？”陆沉舟的声音很温和，但透着一丝不悦，“我不是说了，这件事我来处理吗？”

“陆总，我只是做常规尽职调查。”林浅语气平静，“毕竟我也要为公司负责。”

“我明白你的用心，但赵总那边……有些敏感。你把拿到的U盘给我，我来处理。”

林浅沉默了几秒：“什么U盘？”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

“赵总说，你的狗拿了他一个U盘。”陆沉舟缓缓说，“里面有些私人文件，很重要。”

“我没看到什么U盘。”林撒谎不眨眼，“我的狗确实调皮，可能在赵总公司乱跑，但没拿东西。赵总是不是记错了？”

陈妄惊讶地抬头看她。

这女人，撒谎还挺熟练。

陆沉舟又说了几句，最后说：“那可能是我听错了。不过林**，以后关于赵总的事，还是先跟我商量。”

电话挂断。

林浅长出一口气，摸了摸陈妄的脑袋：“老板，这个U盘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紧张？”

陈妄没法回答，但他知道，他们已经卷进了一个旋涡。

一个可能涉及他死亡真相的旋涡。

那天晚上，林浅尝试了一整夜，还是没能破解U盘的密码。

陈妄趴在她腿上，也在思考。作为人类时，他认识一个顶级黑客，外号“钥匙”。但那是前世的事，现在他上哪儿找去？

凌晨三点，林浅放弃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妄跳上桌子，看着那个U盘。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赵德昌有个习惯，所有密码都和他的狗有关。

赵德昌养了一条藏獒，叫“将军”，生日是3月15日。

陈妄用爪子碰了碰键盘，艰难地输入：jiangjun0315

错误。

他又试了藏獒的品种英文、赵德昌的生日组合、公司成立日……

都不对。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突然想起赵德昌办公室墙上挂的照片——不是藏獒，而是一条土狗，很老的土狗。

照片下面有一行小字：阿黄，1998-2010

陈妄输入：ahuang1998

密码正确。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扫描文件：土地产权证书、银行转账记录、邮件截图，还有——一段录音。

陈妄点开录音。

两个男人的声音。

一个赵德昌，另一个……

陈妄的狗耳朵竖了起来。

是陆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