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巷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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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推着半旧的独轮车进柳泉巷时,车轴“吱呀”一声卡在了青石板的缝隙里。

暮春的雨丝刚歇,巷子里的青苔吸饱了潮气,顺着墙根蔓延成深浅不一的绿,

沾得车轮边缘全是湿冷的泥。他弯腰去掰车轮,粗布长衫的袖口滑下来,

露出腕上一道浅疤——那是去年在京城书肆帮工,被抢书的泼皮用石头划的。“沈相公,

这边走!”巷口杂货铺的王婆探出头,手里还攥着个油布包,“老宅子我给您留着门呢,

前儿刚帮您扫过蛛网,就是墙角那堆柴火得您自己归置归置。”沈砚连忙拱手道谢,

推着车跟在王婆身后。柳泉巷是青州城最偏的巷子,一头连着护城河,另一头通着乱葬岗,

平日里除了挑水的脚夫和收破烂的,鲜少有外人来。可就是这偏僻地界,

房价却比城里便宜七成,尤其是他要租的这处老宅——三进的院子,带个种着老槐树的天井,

每月租金只要五十文,比他在客栈住一晚还便宜。“就是这了。

”王婆停在一扇朱漆斑驳的院门前,铜环上锈迹斑斑,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您可别嫌破,这宅子原先可是大户人家的别院,就是……”她顿了顿,压低声音,

“前几任租客都没住满三天。有个货郎说,夜里听见西厢房有穿针的‘沙沙’声,

还看见白影子飘;还有个老道,住了两夜就卷铺盖跑了,说这宅子里有‘阴滞之气’。

”沈砚指尖摩挲着车把上的木纹,没接话。他哪顾得上什么阴气阳气?

兜里只剩三百二十七文钱,秋闱还有三个月就开考,他得找个能安心读书的地方,

哪怕是真闹鬼,总比睡在桥洞底下强。“王婆,租金我先付一个月的。

”他从怀里摸出五十文铜钱,用布包好递过去,“若是住得安稳,后续我再续。

”王婆接过钱,叹了口气:“沈相公是个实诚人,

我跟您透个底——这宅子的前主人是苏老爷,十年前迁去江南了,留下个绣娘在这儿看宅子,

后来那绣娘突然没了,宅子就空下来。您要是真怕,就把堂屋的祖师爷牌位擦干净,

每日点炷香,保准没事。”她说着从油布包里掏出串钥匙,“门钥匙给您,灶房里有口铁锅,

水缸我也帮您挑满了,您只管安心住。”送走王婆,沈砚推开院门,

一股混杂着槐花香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天井里的老槐树长得枝繁叶茂,

树荫几乎遮住了半个院子,地上落着一层浅浅的槐花瓣。正屋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

看见堂屋正中摆着个神龛,里面的牌位蒙着厚尘,

依稀能看清“鲁班祖师”四个字——想来是苏老爷当年做木工生意时供奉的。

他先把独轮车上的东西搬进来:一摞用麻绳捆着的书,

大多是翻得起毛的经史子集;一个缺了口的陶砚,

是他爹生前留下的;还有半袋糙米和一小罐盐,够他吃大半个月。收拾到日头偏西,

他才想起西厢房还没看,拎着油灯走过去,刚到门口就顿住了——房门是从里面闩着的。

王婆明明说宅子里空了好几年,谁会闩门?沈砚的心猛地提起来,攥紧了手里的油灯,

指节泛白。他侧耳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连虫鸣都没有。犹豫了片刻,

他还是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吗?我是新来的租客沈砚。”敲了三声,里面没动静。

他试着推了推房门,闩得很紧。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门内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丝线从绸缎上滑过,细得几乎要被风吹散。第一夜沈砚没敢睡正屋,

在灶房的柴堆上铺了层干草,裹着唯一的薄被将就了一夜。后半夜月上中天时,

他被一阵“沙沙”声吵醒——不是柴草摩擦的声音,是更细、更有节奏的,

像是有人在用针穿绣线,每穿一针,就伴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声音从西厢房飘过来,

混着槐花香,软乎乎地落在他的耳尖。他猛地坐起来,

摸过身边的陶砚——这是他唯一能当武器的东西。柴房的窗户没糊纸,月光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树影的斑驳。他顺着声音望过去,西厢房的窗纸上,

竟映着个纤细的影子:垂着肩,低着头,双手在胸前轻轻动着,分明是绣活的姿态。

沈砚的心跳得像擂鼓,却偏偏想起王婆说的“绣娘”。他咽了口唾沫,

抓起油灯就往西厢房走。油灯的火苗被风吹得摇晃,照得院墙上的影子忽大忽小,

老槐树的枝桠刮过夜空,发出“呜呜”的声响,倒比那绣线声更添几分诡异。

到了西厢房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门:“姑娘,我是沈砚,住在这宅子里。

深夜打扰,实在是……”话没说完,里面的绣线声突然停了。紧接着,门闩“咔嗒”一声,

自己开了。沈砚握着油灯的手一抖,火苗差点灭了。他定了定神,

推门走了进去——满屋子都是淡淡的皂角香,混着丝线特有的草木气息,

竟没有半点阴寒之气。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靠窗摆着的绣架,上面绷着块大红绸缎,

绣了一半的凤凰尾羽铺展开来,针脚细密得像春日新抽的柳丝。绣架前的凳子上,

坐着个穿水红衫的姑娘,听见动静转过头,眉眼清丽得像浸在水里的玉,只是脸色白得过分,

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像是宣纸上晕开的留白。“你……”沈砚的声音发颤,

油灯的光晃在姑娘脸上,能看见她眼睫上沾着的细绒,“你是人是鬼?”姑娘没说话,

先红了眼。她指尖捏着根断了的孔雀蓝绣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泪珠顺着脸颊滚下来,

却没落在衣襟上——那泪珠穿过了水红衫,“嗒”地砸在绣绷上,没留下半点痕迹。

“我叫阿芷。”她的声音很轻,像被雨水打湿的棉线,“是这宅子前主人苏老爷的绣娘。

三年前的今日,我在这儿绣张屠户女儿的嫁衣,绣到三更天,心口突然疼得像被针扎,

没等喊人就断了气。”她抬手抹了抹眼睛,指尖竟直接穿过了桌上的竹制绣绷,

“我总记着那套没绣完的嫁衣,闭不上眼,就这么留在这里了。”沈砚松了口气,

手里的陶砚悄悄放了下来。他不是不怕鬼,只是阿芷这模样,

实在让人恨不起来——眼尾泛红,鼻尖也皱着,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

比他在京城遇到的那些抢钱的泼皮和善多了。“那嫁衣……”他斟酌着开口,

“张屠户的女儿,后来嫁了吗?”阿芷垂眸看向绣架上的红绸,声音低了些:“嫁了。

听说我没了以后,苏老爷让人找了个绣娘接着绣,可那绣娘手艺糙,

凤凰的眼睛绣得歪歪扭扭。张屠户家穷,没多余的钱再做一套,就那么凑活嫁了。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绣线,“翠儿——就是张屠户的女儿,她待我最好。我刚到柳泉巷时,

身无分文,是她每天给我带两个热包子;我染风寒卧床,也是她守在床边给我熬药。

我答应过要给她绣一套最体面的嫁衣,结果……”话没说完,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次沈砚看清了,那些泪珠落在地上,瞬间就化成了淡淡的白气,消散在空气里。

他心里莫名一软,想起自己去世的娘——当年娘也是这样,总记着答应他的事,

哪怕病得下不了床,也要把给他做的棉鞋缝完。“阿芷姑娘,”沈砚把油灯往桌边挪了挪,

照亮了满桌的绣品,“你这些年,一直在补那套嫁衣?”阿芷点点头,

伸手掀开桌下的樟木箱。箱子里整整齐齐叠着半套嫁衣:大红的袄裙,

镶着银线绣的缠枝牡丹,裙摆处绣了半截莲纹,针脚比绣架上的还要细密。

“我记着翠儿喜欢莲花,特意找苏老爷要了最好的真丝绣线。只是当年没绣完裙摆,

也没绣霞帔上的鸳鸯。”她拿起一片绣好的牡丹花瓣,“可我是鬼,绣线绣在布上,

天亮就会散。我试了三年,每次绣到天亮,红绸上就只剩一片空白。

”沈砚看着她手里的花瓣,突然想起什么。他从独轮车的书堆里翻出一个布包,打开来,

里面是几支银针和一小卷丝线——这是他娘生前留下的,他一直带在身边,

想着说不定能补补衣服。“阿芷姑娘,你试试这个。”他把布包推到阿芷面前,

“这是我娘的绣具,她生前也是个绣娘,手艺虽比不上你,却也是个实诚人。

”阿芷愣了一下,伸手去碰那布包。这次,她的指尖没有穿过去——指尖刚碰到布包的边缘,

就传来一丝温热的触感。她惊喜地抬头看沈砚,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能碰到!

我能碰到这个!”沈砚也愣了。他想起祖母生前说过的话:“至阳之人的贴身之物,

能引阴魂凝形。”他自小体质偏热,又常年读圣贤书,身上的阳气比常人重些,

这布包跟着他五年,早沾了他的气息,或许真能帮到阿芷。那天夜里,

沈砚在西厢房陪阿芷坐了很久。

阿芷给他讲柳泉巷的旧事:巷口王婆的丈夫原是苏老爷的账房,后来病死了,

苏老爷给了她一笔钱开杂货铺;东头的李秀才,当年总来缠她,想让她给相好的姑娘绣荷包,

被她骂走了;还有巷尾的老黄狗,总偷她晒在院里的绣线,却在她被小混混欺负时,

扑上去咬了人家的腿。沈砚也给阿芷讲京城的事:书肆里的掌柜多抠门,

一本书要租三文钱;国子监的学子多傲气,见他穿得破,

连讨论考题都躲着他;还有他爹临终前说的话,让他一定要考中举人,给沈家争口气。

天快亮时,阿芷突然站起来,身影变得有些透明。“我得去躲躲太阳。

”她指着墙角的一个空柜子,“白天我只能待在阴凉的地方,太阳一晒就浑身疼。

”她拿起沈砚的布包,“谢谢你的绣具,我今天再试试绣嫁衣。”沈砚点点头,

看着她飘进柜子里,才转身回了堂屋。这一夜没合眼,他却半点不困,

坐在书桌前翻开《论语》,耳边总想起阿芷的声音——比书肆里的嘈杂声好听多了。

从那以后,沈砚和阿芷就成了“室友”。他白天在堂屋读书,阿芷就在西厢房绣活,

太阳落山后,阿芷就飘出来,要么帮他研墨,要么给他讲柳泉巷的趣事,

偶尔还会指着他书上的字,问他是什么意思。沈砚发现,阿芷虽说是鬼,却比活人还心细。

他读书读到忘了时辰,桌角会悄无声息地多一盏添满油的灯——那是阿芷飘到灶房,

用他的油灯盏接的菜油;他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院里,突降暴雨时,跑出去看,

衣服早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屋檐下;有次他被巷口的地痞拦住要“保护费”,

回家时竟看见那地痞抱着头在巷口哭,说被个穿红衣服的姑娘推了个大跟头,摔进了泥坑。

“是我推的。”阿芷捧着绣绷飘过来,脸上带着点小得意,“他敢抢你的钱,

我就把他的鞋藏在乱葬岗的坟堆里,让他找一夜。”沈砚又气又笑,

点了点她的额头——指尖穿过了一片温热的白气,什么都没碰到。阿芷却像是被点到了似的,

往后缩了缩,脸颊竟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沈砚愣了一下,连忙转过头去翻书,

耳朵却悄悄热了起来。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砚的书读得越来越顺,

阿芷的绣活也有了进展——用沈砚娘的绣具绣出的纹样,终于不会在天亮后消失了。

那套嫁衣的裙摆,渐渐绣满了层叠的莲纹,银线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比苏老爷当年给的绣线还要好看。这天傍晚,沈砚从外面买米回来,

刚进巷口就看见王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块染血的布条。“沈相公!不好了!

翠儿要生了,胎位不正,稳婆说怕是保不住啊!”沈砚心里一沉,拔腿就往张屠户家跑。

阿芷的身影突然从他身后飘出来,脸色惨白:“翠儿怎么了?她才二十二岁,

怎么会……”张屠户家围满了人,院子里传来翠儿撕心裂肺的哭喊,

夹杂着稳婆焦急的声音:“使劲啊翠儿!孩子卡住了!再不用力,你们娘俩都危险!

”张屠户蹲在门槛上,手里的烟袋锅子掉在地上,眼泪顺着满是胡茬的脸往下淌。

“我要进去看看。”阿芷说着就往屋里飘,

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门框上贴着张黄纸符,是城里道观的道士给的,说是能驱邪。

她撞在符上,身体瞬间变得透明,疼得蜷缩起来。“阿芷!”沈砚连忙扶住她——当然,

什么都没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晃了晃,“你别冲动,那符对你有伤害。

”“翠儿快不行了!”阿芷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当年没给她绣好嫁衣,现在她有危险,

我不能不管!”她突然想起什么,抓住沈砚的胳膊——这次,

她的指尖竟真的碰到了沈砚的袖子,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沈砚,你帮我个忙。

你去我住的西厢房,樟木箱最底下,有个红布包,里面是我娘传下来的平安锁,

你把它拿给翠儿,让她攥在手里!”沈砚二话不说,转身就往老宅跑。他跑得太快,

撞翻了巷口的菜篮子,菜农的骂声被他远远甩在身后。到了西厢房,他一把掀开樟木箱,

果然在最底下摸到个红布包——包得严严实实的,里面是个银制的平安锁,

锁身上刻着小小的莲纹,和阿芷绣在嫁衣上的纹样一模一样。等他跑回张屠户家时,

屋里的哭声已经弱了下去。稳婆掀开门帘走出来,摇着头叹气:“准备后事吧,产妇血崩,

孩子也没气了。”“等等!”沈砚冲进屋里,把平安锁塞进翠儿手里,

“这是阿芷让我给你的!她在外面守着你,你别睡!”翠儿已经睁不开眼了,

听见“阿芷”两个字,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了平安锁。就在这时,

窗外突然飘进来一阵淡淡的皂角香,阿芷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翠儿,别怕。

当年我没绣完你的嫁衣,现在我护着你和孩子。你想想你的小包子,想想张大叔,别放手!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没人看见阿芷,却都听见了她的声音。稳婆突然大喊:“动了!

孩子动了!”她连忙扑回床边,手里的剪刀“咔嚓”一声剪开脐带。紧接着,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夜空,压过了所有的慌乱与悲伤。“生了!是个小子!

”稳婆抱着浑身通红的婴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产妇的血也止住了!真是活菩萨保佑啊!

”沈砚站在门口,看见阿芷的身影从窗外飘进来,停在床边。翠儿虽然虚弱,

却对着空气笑了笑,轻声说:“阿芷,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阿芷也笑了,

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她的身影比之前清晰了些,水红衫上像是沾了点暖意,

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白。“我答应你的事,总要有个交代。”她看向沈砚,眼里带着感激,

“沈砚,谢谢你。”那天夜里,沈砚在张屠户家守到天亮。翠儿和孩子都平安,

张屠户拉着他的手,非要把家里仅有的半袋白面塞给他,沈砚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回到老宅时,看见阿芷坐在西厢房的绣架前,正在绣霞帔上的鸳鸯。“天亮了,

你怎么不躲起来?”沈砚走过去,发现阿芷的身影在阳光下竟然没有消散,只是颜色淡了些。

“我好像不怕太阳了。”阿芷抬起头,阳光落在她脸上,竟映出一点淡淡的血色,

“昨天翠儿攥住平安锁的时候,我觉得心口突然暖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解开了。

”她拿起绣好的鸳鸯,“你看,这对鸳鸯绣完,嫁衣就全好了。”沈砚凑过去看,

只见霞帔上的鸳鸯栩栩如生,翅膀上的羽毛用了渐变的绣线,像是要从布上飞下来似的。

他突然发现,阿芷的手指上,竟沾了一点红色的绣线染料——那是他昨天买的胭脂红,

放在桌上还没开封。“你能碰实物了?”他惊喜地问。阿芷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又伸手碰了碰桌上的油灯——这次,她稳稳地握住了灯盏。油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

暖得她眼睛都红了。“能碰了……我真的能碰了。”沈砚心里比自己中了秀才还高兴。

他突然想起祖母说的另一句话:“阴魂若得阳间善念滋养,可凝实形体,甚至重入轮回。

”阿芷这三年守着对翠儿的执念,又帮了他这么多,这份善念,或许就是她凝形的机缘。

接下来的日子,阿芷越来越像个“活人”。她能帮沈砚烧火做饭——虽然不用吃饭,

却学得有模有样;她能帮他整理书堆,

把散乱的书页按顺序排好;甚至能和他一起坐在天井里的槐树下,听他读圣贤书。

只是她白天不能长时间在太阳下待着,否则会头晕。柳泉巷的人渐渐发现,

沈砚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有人看见他院子里晾着女人的水红衫,

就传他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还有人说,夜里看见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在他院子里绣活,

手艺好得不像话。这些闲话传到王婆耳朵里,她却笑着摆手:“沈相公是个好人,

他身边的姑娘,也定是个好的。”变故发生在秋闱前一个月。那天沈砚从书铺回来,

看见院门口站着个穿道袍的人——正是三年前住过这宅子的那个老道。老道手里握着桃木剑,

眼神凌厉地盯着西厢房的方向:“妖孽!竟敢在此作祟,还不速速现身!”“道长,误会!

”沈砚连忙拦住他,“阿芷不是妖孽,她从没害过人!”“哼,鬼就是鬼,哪有不害人的?

”老道推开沈砚,一脚踹开西厢房的门,“当年我就是被这女鬼缠得心神不宁,

今日定要收了她!”阿芷正坐在绣架前绣嫁衣的最后一针,听见动静抬起头。老道看见她,

脸色大变:“果然是你!看剑!”桃木剑带着风声劈过来,阿芷来不及躲闪,只能闭上眼。

就在这时,沈砚扑了过去,挡在阿芷身前——桃木剑“咚”地一声砸在他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