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什么!”张德发终于找回声音，尖利，发抖，“污蔑!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我站起身，拿起自己那杯橙汁，“张总心里清楚。”

我举起杯子，不是对他，而是朝着主桌方向，林建国、王美凤、林可欣所在的位置，隔空示意了一下。

然后，仰头喝完。

放下杯子，我看向还在发抖的张德发，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林浩。

“仓库的工作，谢谢张总好意。”我说，“不过，我最近找到新工作了。”

“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我转身，穿过突然安静下来的人群，朝大门走去。

没人拦我。

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

我能感觉到背后无数道目光，惊愕的，探究的，难以置信的。

包括一道……冰冷的，锐利的，来自林可欣的目光。

我拉开门，走出去。

夜风扑面。

冷得人清醒。

我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走出别墅区很远，我才在路边长椅坐下。

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几条微信。

刘妈：「先生，您没事吧?张总刚才脸都白了，浩少爷也被老爷叫去书房了。」

陈律师：「顾先生，按您吩咐，明天下午三点，与鼎峰集团副总裁的会面已确认。地点：君悦酒店顶层咖啡厅。」

还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顾先生，关于您妻子林可欣女士近期的财务状况调查，初步报告已整理完毕。请问是否需要发送至您邮箱?」

我回复陈律师：「收到，准时到。」

回复陌生号码：「发。」

然后，我关掉屏幕，靠在长椅上。

脑子里回放着张德发那张煞白的脸。

爽吗?

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麻木。

就像积压了太久的火山，终于喷发出一点岩浆，却发现下面还有更多滚烫的、漆黑的东西在翻涌。

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对自己说。

顾清寒，这只是个开始。

林家别墅，书房。

林建国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红木书桌上。

“说!张德发那批水泥到底怎么回事?!”

林浩吓得一哆嗦：“爸，我……我不知道啊!张叔他……他一直说货没问题……”

“货没问题?!”林建国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没问题顾清寒那个废物能知道得那么清楚?!连掺粉煤灰都知道?!还他妈有检测报告?!”

瓷片飞溅。

王美凤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急得团团转：“老林，你消消气!现在关键是顾清寒他怎么知道的!他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

林可欣靠在走廊墙上，手里捏着已经熄灭的手机。

她脸色苍白，脑子里反复回放刚才顾清寒说话时的样子。

平静。

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人心慌。

还有他临走时那个隔空举杯的动作……

挑衅?

不。

是宣战。

她猛地站直身体，快步走回自己房间，反锁上门。

打开电脑，登录一个很少用的邮箱。

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她敲下一行字：

「帮我查一个人。顾清寒。最近一个月，所有银行流水、通讯记录、社交关系。尤其是……是否接触过律师、**、或背景特殊的‘朋友’。」

点击发送。

收件人是一个备注为「李侦探」的地址。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

不对劲。

一切都不对劲。

顾清寒的反应，他掌握的信息，他那种截然不同的气场……

她想起他签补充协议时干脆的样子。

想起他离开时那句“祝你们得偿所愿”。

想起刚才，他在满堂宾客面前，用最平淡的语气，将张德发一击毙命。

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她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电脑提示音响起。

新邮件。

发件人是一串乱码。

标题：「关于您丈夫顾清寒先生近期异常资金流向的初步报告」

林可欣心脏狂跳，立刻点开。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附件为加密文件，密码将于核实您身份后发送。请提供您的身份证号及与顾清寒先生的结婚证编号以验证身份。」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冰凉。

咬了咬牙，她快速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又翻出结婚证，输入编号。

点击发送。

回复几乎秒到。

「验证通过。文件解密密码：0307」

0307。

她的生日。

林可欣瞳孔骤缩。

她颤抖着手，输入密码。

压缩包开始解压。

进度条缓慢移动。

1%……5%……10%……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

别墅外，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滑入车道，停在树下。

车内，陈律师放下手机，对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低声道：

“顾先生，邮件已发送，密码已泄露。”

“林**那边，应该很快就能‘查’到我们想让她知道的东西了。”

我睁开眼，看向窗外林家别墅依旧明亮的灯火。

“鼎峰那边呢?”我问。

“副总裁助理确认，明天下午的会面，他们非常重视。”陈律师顿了顿，“另外，林建国今天下午向鼎峰提交了合作补充方案，试图压低报价。被直接驳回了。”

我笑了笑。

“挺好。”

“就让他再蹦跶几天。”

车子启动，驶入夜色。

别墅二楼，林可欣的房间。

电脑屏幕上，进度条走到尽头。

文件夹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图片。

点开。

是一张模糊的抓拍照。

背景似乎是某个高端酒店的大堂。

人群里，一个穿着普通西装的男人侧身站着，正在和另一个人交谈。

虽然模糊，但林可欣一眼就认出来——

是顾清寒。

而和他交谈的那个人……

林可欣猛地凑近屏幕，死死盯着那张脸。

几秒钟后，她倒抽一口冷气，浑身血液似乎瞬间冻结。

那张脸，她上个月在财经杂志封面上见过。

鼎峰集团。

副总裁。

周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