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坟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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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鬼娘娘夜哄婴徽州山村自古有个诡异习俗:新生儿若夜哭不止,

家人便摸黑抱到一座无碑孤坟前磕三个头。“坟里葬着咱们的老鬼娘娘,

”村中老人总是压低嗓子,“她听见孩子哭就会出来哄……但千万别点灯,见了光,

她就变回死时的样子。”那年我作为产科医生下乡义诊,目睹高烧婴儿在坟前奇迹退热。

深夜查资料时,泛黄族谱里突然掉出一张接生婆手记:“嘉靖三十四年腊月,阿沅难产而亡,

三日后坟中传婴啼,族老掘坟见尸身侧卧,怀中早产儿竟吮指酣睡。众人惊逃,

惟其夫冒死抱儿出,叹曰‘吾妻魂灵未散,犹以乳哺子’。

”窗外忽然传来似有似无的摇篮曲,我循声望去——月光下的孤坟轮廓,

竟像极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背影。徽州的秋天,总带着股浸入骨髓的潮气。

山坳里的老鬼村,更是常年裹在一层青灰色的薄雾里,湿漉漉的石板路泛着幽光。

我提着半旧的出诊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村支书身后,箱子里除了听诊器、几样基础药物,

还有一本崭新的笔记,封皮上印着“妇幼保健下乡记录”。我叫苏青,市医院产科医生。

这次来老鬼村,名义上是“送医下乡,关爱妇幼健康”,心里却揣着点别的东西。

地图上找不到这个村名,院里老主任提起时,眼神也闪烁了一下,只说“那儿……老规矩多,

你去看看也好”。老规矩。我咀嚼着这三个字,目光扫过路旁低矮的灰瓦房。村子静得出奇,

偶尔有狗吠,也闷闷的,传不远。几个老人坐在门槛上,浑浊的眼睛追着我们,

直到我们走过去,才响起压得极低的絮语,像风吹过晒干的玉米叶子。村支书姓胡,

五十来岁,脸上皱纹深得能夹住稻谷,话不多。

安排我住在村东头闲置的卫生所——一间还算干净、但透着霉味的老屋。傍晚,

我在屋里整理药品,忽地听见一阵细弱、却持续不断的婴儿啼哭,从村子深处传来,

哭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胡支书正蹲在门口抽烟,闻声,捏着烟卷的手指顿了顿。

哭声断断续续,在寂静的山村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揪心。“谁家的孩子?哭这么久,

是不是病了?”我职业病发作,站起身。胡支书慢腾腾吐出一口烟,

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沟壑。“陈家的小子,生下来就爱夜里哭,没什么大毛病。

”“我去看看吧,万一……”“不用。”他打断我,语气平淡,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村里有村里的法子。”我愣了愣。他站起身,踩灭烟头,望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那方向正对着村后的小山坡。天色正一点点暗沉下来,山坡上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什么法子?”我追问。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点回避,有点坚持,

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怜悯。“苏医生,你是城里来的,有学问。有些事,看到了,

别问,也别点灯。”这话没头没脑。我还想再问,他已经背着手,踱进了渐浓的暮色里。

那一夜,我睡得不太踏实。山风穿过窗棂的缝隙,呜呜作响,像有很多人在远处低声絮语。

后半夜,那婴儿的啼哭果然又响起来了,比傍晚时更焦躁,更嘶哑。我爬起来,

撩开糊着旧报纸的窗户一角往外看。月光很淡,像一层冷白的霜,勉强勾出近处屋舍的轮廓。

村中小路上,隐约有个人影,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村后山坡走去。

脚步很急,很慌。更奇怪的是,那人手里没提马灯,也没打手电,就这么摸黑走着,

很快融进山坡的阴影里,不见了。哭声,也在那一刻,毫无征兆地停了。万籁俱寂。

只有风吹过竹林,沙沙地响。**在冰凉的土墙上,心突突地跳。

胡支书那句“别点灯”和眼前这诡秘的一幕搅在一起,让这山村秋夜的寒意,

直往骨头缝里钻。第二天,我在村里唯一的小学操场边摆开摊子,

给留守的妇女老人做基础检查,顺便宣讲产前产后知识。来的大多是老人,腼腆,沉默,

问一句答半句。我试图打听夜里的事,他们要么摇头,要么岔开话题,只说“老规矩,

祖祖辈辈都这样”。中午,一个面容愁苦的年轻媳妇抱着孩子来测体温。

孩子裹在厚厚的旧襁褓里,小脸通红,呼吸急促,一量,三十九度二。我急了,

建议立即送乡卫生院。媳妇“扑通”一声跪下了,眼泪直流,却只是摇头,死死抱着孩子,

嘴里喃喃着含混的土话。周围几个老人围上来,低声劝着什么,眼神里也有焦急,

但更多是一种认命般的沉重。最终,孩子没有被送走。黄昏时,我放心不下,借口散步,

又“溜达”到了村后。山坡不高,杂草丛生。坡腰一处相对平缓的洼地里,果然有一座坟。

没有立碑,没有装饰,只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包,上面长满了蓑草,

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孤寂、荒凉。坟前有一小片被踩得发白的泥地,

旁边散落着几个早已干瘪发黑的野果,像是祭品。这就是那座“孤坟”。

昨晚人影消失的方向,正指向这里。我站在十几步外,看着那座无言的土丘,

试图想象昨夜那个怀抱婴孩的身影,在这里做过什么。磕头?祈求?而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又为何会戛然而止?2尸乳哺亡儿晚风穿过坟头的蓑草,发出细碎的声响,

听起来竟有几分像含糊的呜咽。我打了个寒噤,不敢久留,匆匆转身下山。当晚,

医疗队另一个同事发烧,我把自己的备用药给了他。深夜,我毫无睡意,

便点了盏充电式应急灯(刻意调到了最暗的档位),翻看胡支书傍晚送来的几本旧书,

说是村里以前存下的,或许对我了解本地“风土”有帮助。大多是些残缺的历书、黄历,

纸张脆黄,散发着陈年的腐朽气。其中一本特别厚,线装,蓝布封面,没有书名。翻开,

是手写的毛笔字,工工整整,记录着类似族谱的内容:某年某月某日,谁家添丁,谁家嫁女,

谁家老人“走了”。笔迹不一,显然是不同年代的人续写的。我随手翻着,

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人名和简略的生卒记载。

直到翻到一本夹在族谱中间、更薄更破的小册子时,一张对折的、边缘蛀蚀的毛边纸,

飘然滑落。捡起来,凑到昏暗的灯下。纸上的字是蝇头小楷,墨色深褐,

笔画因纸张脆化而有些洇散,但尚能辨认。开头一句,

就让我的呼吸屏住了:“嘉靖三十四年腊月廿七记。是夜大雪,村中周家媳阿沅,

临盆三日不下,血尽而亡。族中议,以年轻横死,不详,次日出殡,葬于后山坳背阴处,

无碑。”我指尖有些发凉,往下读:“又三日,除夕。守岁夜,有更夫路过山坳,

闻坟中有声,初如鼠啮,细听,竟似婴啼!骇极奔告。族老率众壮丁持械往,掘土破棺。

棺盖移时,众皆魂飞魄散——见阿沅尸身侧卧,衣衫褪至腰间,怀中紧搂一赤子,

子身裹残破襁褓,面色青白,然口含母乳(注:尸身泌乳,实所未闻),吮指似酣睡。

棺内血腥弥漫,然儿身尚存微温。”纸页在我手中微微颤抖。接着看:“众惊溃,

呼‘尸变’、‘鬼婴’,奔逃下山,唯阿沅之夫周生,痴立坟前,面色惨白如纸。良久,

周生忽匍匐棺前,探手试儿鼻息,继以衣裹儿,紧抱于怀,泪如雨下,

仰天泣曰:‘吾妻魂灵未散,犹以乳哺子!痛煞我也!’遂不顾劝阻,抱儿归家。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没有下文。没有写那孩子后来如何,周生怎样,

阿沅的坟为何孤零零留在那里,又为何有了“老鬼娘娘”的传说。只觉得一股寒气,

从尾椎骨慢慢爬上来。产房里见多了生死,却从未听过如此凄厉可怖又…温情到诡异的故事。

尸身泌乳?亡母哺婴?这超出了医学常识,更像一个被极度痛苦和执念扭曲的恐怖童话。

窗外,山风似乎大了一些,吹得卫生所年久失修的木板窗格“咯咯”轻响。

应急灯的光圈在泛黄的纸页和斑驳的土墙上晃动。我下意识地想去调亮灯光,

指尖碰到开关时,却猛地想起胡支书的叮嘱——“别点灯”。就在这时,

一阵极细微、极飘渺的声音,顺着风,从后山方向,隐隐约约地递了进来。咿咿呀呀,

呜呜呜呜。不是风声。那调子…那调子虽然破碎断续,却依稀能辨出,是一首摇篮曲的旋律。

最古老、最简单的那种,没有词,只有温软的哼鸣,本该是母亲哄孩子入睡时,

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最安宁的声音。可此刻听在耳中,却只有毛骨悚然。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住了。鬼使神差地,我轻轻挪到窗边,用手指蘸了点唾沫,

悄无声息地在糊窗的旧报纸上洇开一个小洞,凑上去,向外张望。月光比昨夜清明些,

像一层冰冷的银纱,罩住了沉睡的山村和黑黝黝的后山坡。山坡上,那座孤坟的轮廓,

在清辉下清晰可见。而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了——那土坟的轮廓,那蓑草摇曳的线条,

在朦胧月色与阴影的交错中,竟无比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女人的侧影!她微微佝偻着,低着头,

手臂在胸前弯曲,形成一个环抱的姿势,仿佛正抱着一个看不见的婴儿,轻轻摇晃。

风掠过坟头草的沙沙声,此刻听来,完美地嵌入了那虚无缥缈的摇篮曲节奏里。

怀抱婴孩的女人背影。与昨夜臆想中、与此刻眼前月光幻化出的影像,重重叠叠。

“吾妻魂灵未散,犹以乳哺子……”周生那一声穿越四百多年尘埃的悲泣,

猛地撞进我的脑海。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叫溢出喉咙。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土墙,

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衣。应急灯不知何时已被我碰倒,滚落在地,熄灭了。屋里屋外,

只剩下清冷惨白的月光,和那不知是真实存在,

还是过度惊惧产生的幻觉中、缕缕不绝的、幽咽的摇篮曲。

3坟前惊现母子影那一夜剩下的时间,我睁着眼,在黑暗里坐到天亮。

窗外每一点风声鹤唳,都像是那哼鸣的延续。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去找胡支书。他正在村委会门口晒豆子,见我来了,撩起眼皮看了看我的脸色,没说话。

“胡支书,”我开门见山,声音有些干涩,“后山那座坟……里面埋的,是不是叫阿沅?

嘉靖年间,难产死的那个?”胡支书的手顿住了,几颗豆子从他指缝漏下,砸在竹席上,

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他慢慢直起腰,看着我,目光深邃,像村口那口望不见底的古井。

“你看到族谱里的东西了。”他陈述,而非询问。“那是真的吗?”我追问,尽管心里知道,

这样的问题多么无力。他没有直接回答,重新低下头,慢吞吞地拨弄着豆子。

“老鬼村……最早不叫这个名。听我太爷爷说,是后来慢慢叫开的。阿沅的孩子,

最后也没留住,太小,又冻又病,没出月子就没了。周生受了**,没两年也走了。那坟,

就一直孤在那里。”“那‘老鬼娘娘’……”“娃娃夜里哭闹,老一辈人没办法,

就抱去坟前拜拜,说来也怪,常常就不哭了。”他顿了顿,“都说,是阿沅心善,

舍不得孩子哭,魂儿听见了,就出来哄哄。但死人见不得光,活人也不能见死人的真面目,

所以规矩是——只能夜里去,绝不能点灯。”“那昨晚……陈家的孩子?”“退烧了。

”胡支书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天蒙蒙亮的时候,孩子娘抱回来的,睡得踏实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医学常识在脑海里翻滚,却解释不了高烧的骤退,

更解释不了那张接生婆手记和昨夜月光下的幻影。或许,

是寒冷的环境**了孩子的免疫反应?或许,那摇篮曲只是风声和我极度紧张下的幻听?

或许,一切都是巧合,被迷信和岁月层层包裹,成了现在的样子。

可周生那声泣血般的“魂灵未散”,却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我心里。离开老鬼村的那天,

又是一个阴沉的早晨。我收拾好行李,最后看了一眼后山。雾气缭绕,

那座孤坟隐在青灰色的山影里,看不真切。村口,几个老人坐在石墩上,目送我们离开。

车子发动时,我似乎看到,胡支书对着后山的方向,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像是告别,

又像是某种无言的慰藉。回到城市已经三个月了。诊室明亮,仪器精密,

生死被量化成各种数据和指标。可我时常会走神,想起那座无碑的孤坟,

想起月光下那个似有若无的怀抱背影,想起四百多年前,一个母亲在冰冷的死亡与棺木中,

如何挣扎着,完成最后一次哺育。那份接生婆手记的影印件,一直夹在我的工作笔记里。

我查过资料,嘉靖三十四年,那个冬天,安徽一带确实有大雪记录。偶尔深夜加班,

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我会想,如果阿沅的故事是真的,

那该是怎样一种超越了生死界限的执念与眷恋?如果“老鬼娘娘”的传说,

只是一代代绝望父母的心理寄托,那坟前夜哭郎止啼的“奇迹”,

又是基于怎样脆弱而坚韧的人性?没有答案。老鬼村的一切,像一场朦胧而凄凉的梦,

醒后只剩怅惘。只有一点是清晰的:无论科学如何昌明,在生命最初与最终的神秘面前,

人类依然怀有最原始的敬畏,与最卑微的祈盼。而那首月光下的摇篮曲,

或许会一直飘荡在后山的夜风里,安慰着每一个哭泣的婴孩,

也慰藉着每一颗因失去而疼痛的母亲的心。只是,我可能这辈子,

都不会再调暗任何一盏灯了。后记:一年后,

我因另一个项目偶然接触到老鬼村所属县的清代县志残卷,在《轶闻异事》篇末尾,

看到一段语焉不详的记载:“……县西有村,旧名‘落魂坡’。明季有妇周阿沅,产难卒,

葬三日,坟内有儿啼。夫启棺,见妇尸哺乳状,骇为异。后村中小儿夜啼,每拜其坟辄止,

乡人奇之,私祀为‘婴姥’。然忌光火,谓见之则现死时惨状,咸惧。相沿成俗,

村名亦更易。”回到城市已经三个月了。诊室窗明几净,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标准气味,

仪器运行发出规律的低鸣。产房里,生命降临的第一声啼哭总是嘹亮而充满希望。

苏青熟练地处理着各种病例,记录数据,给出医嘱。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合乎逻辑,

仿佛老鬼村那几天的经历,只是她在高强度工作间隙做的一场离奇而潮湿的梦。然而,

有些东西顽固地残留着。她开始畏惧调暗的灯光。夜班时,若病房只留一盏地脚灯,

昏黄的光晕会在墙角拖出长长的、颤动的影子,那影子偶尔会让她心头一跳,

想起月光下那座孤坟摇动的轮廓。给新生儿做检查时,如果孩子无端哭闹,

母亲怎么哄也哄不好,她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耳边仿佛又掠过那缕似有若无的、幽咽的摇篮曲。那张泛黄手记的影印件,

一直夹在她随身的工作笔记本里。纸页的边缘因为她时常无意识的摩挲,已经有些毛糙了。

“吾妻魂灵未散,犹以乳哺子。”这句话,像是用冰凉的刻刀,一笔一划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查阅了大量的医学文献和历史资料,

试图寻找“尸身泌乳”或类似极端生理应激反应的哪怕一星半点科学依据,结果自然是徒劳。

她也搜索过“嘉靖三十四年腊月徽州大雪”,史料确凿,那个冬天异常酷寒。

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故事发生的背景是真实的,却无法证实故事本身。或许,

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误解和漫长岁月中发酵的集体想象。高烧婴儿的骤退,

可能是夜间寒冷空气的物理降温,也可能是病程自然转折;月光下的背影,

纯粹是光线与阴影玩弄的视觉把戏;而手记……也许是某个深怀同情的接生婆,

或者就是那位痛失爱侣的周生自己,在极度悲痛中产生的幻觉,又被后来者添油加醋。

理性如此分析着,可每当夜深人静,那份冰冷的、属于四百多年前一个无名产妇的绝望,

还有那份突破生死界限的执拗的温柔,总会悄然漫上心头,让她在空调恒温的房间里,

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就在她几乎要将这段经历彻底归档为“一次印象深刻的田野调查意外”时,

一个来自老鬼村的电话,打破了这种刻意维持的平静。电话是胡支书打来的,

声音透过劣质的信号传来,带着山里人特有的、被距离拉长的沙哑和滞重。“苏医生,

打扰你了。”他客气了一句,随即语气变得有些沉,“村里最近……不太平。

”苏青的心提了一下:“怎么了?是疫情?还是……”“不是人瘟。”胡支书顿了顿,

似乎在选择措辞,“是……后山的动静,比以前多了。”“动静?”“晚上,

那调子(他显然指的是那摇篮曲)响的时候长了。前几天,村东头老赵家新添的孙子,

也是夜哭,他奶奶老糊涂了,白天心里急,拎了筐鸡蛋想去坟前念叨念叨,结果刚走到坡下,

就摔了一跤,鸡蛋碎了一地,人倒是没大事,就是回来一直说胡话,

说看见一个穿青布衫子的女人背对着她抹眼泪,一眨眼又没了。”胡支书的声音压得更低,

“现在村里人心慌慌的,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老鬼娘娘‘不安’了,

有说怕是有什么冲撞了……”苏青握着听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作为医生,

她理应建议他们送摔跤的老人去检查,关注新生儿健康。

但胡支书电话里透出的、那种弥漫在整个村庄上空的无形压力,却绝非寻常的医疗问题。

“乡里最近要搞统一的灭鼠防疫,怕有出血热,催得紧。”胡支书话锋一转,

“但我们这情况……后山那块,大伙儿有点憷。你是城里来的大夫,懂科学,见识也多。

能不能……再来一趟?看看这防疫的事咋办,也……也给大伙儿定定心?”话说得很委婉,

但意思明确。他们需要她,不仅仅作为一个医生,

或许更作为一个曾经“见证”过些什么、又从山外来的“明白人”。苏青沉默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应该建议他们联系当地疾控中心。可心底深处,那座孤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