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不起的打工族之灰烬与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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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以为,在大城市送外卖是我人生谷底,直到我在豪华酒店门口,

撞见我的女友从富二代的跑车上下来。她挽着他的手,对我笑道:“陈默,

你每天爬三十层楼挣的钱,还不够他给车加一次油。”那晚我烧掉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

发誓要活得像个样子。三年后,我的直播公司估值过亿,

她红着眼眶在同学会上问我:“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我晃着酒杯,

看向不远处安静整理我外套的未婚妻——那个在我送外卖时就悄悄给我送热汤的便利店姑娘。

“我的过去太苦了,”我轻声说,“而她现在是我的糖。”陈默觉得,

自己这辈子大概就是被钉在泥潭里的命。就像此刻,

他跨在那辆蓝得刺眼、时不时发出可疑嘎吱声的外卖电动车上,

手机屏幕被雨水糊得一片模糊。订单超时预警的红字跳得他心慌,

偏偏这破旧居民楼的电梯门口,贴着一张崭新的告示:“故障检修,预计恢复时间:未知。

”未知。他盯着那两个字,牙龈发酸。手里提着的那份麻辣烫,汤汁正隔着薄薄的塑料碗壁,

煨着他的手心,也一点点煨掉他最后那点体温。十八楼。他吸了口气,

那股混合着楼道里潮湿霉味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直冲脑门。跑吧,还能怎样?

他一步两级台阶地往上蹿,沉重的外卖箱磕碰着大腿外侧,呼吸很快就粗重得像破风箱。

楼梯间昏暗,声控灯时亮时灭,映着他额角滚下的汗珠和紧抿的嘴唇。

一些细碎的、他不愿意去碰的念头,还是在这种机械的攀爬里见缝插针地冒出来。

林薇薇早上发来的那条信息,还冷冰冰地躺在手机里:“晚上闺蜜生日,在‘云顶’,

别等我了。”云顶。这座城市最高档的会所之一,矗立在霓虹最嚣张的江对岸,

和他隔着的何止是一条江。他当时只回了个“好”,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半天,

终究没再多问一句“几点回”、“和谁”。问什么呢?

他掂量着自己银行卡里那个从未超过五位数的余额,

再想想林薇薇最近越来越频繁提及的某款包包、某场音乐会,喉咙里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爬到十二楼,小腿肌肉已经开始突突地跳。麻辣烫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

勾起的却不是食欲,而是一种泛着油腻的疲惫。手机又在震,不是平台催单,

是房东:“小陈,下季度租金最晚这周五啊,不能再拖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底只剩下一片麻木的狠劲。还有六层。

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把自己和外卖箱一起拽到了1802门口。门开得很快,

一个穿着睡衣、头发油腻的年轻男人叼着烟,接过袋子,嘟囔了一句:“超时这么久,

汤都洒了,我肯定投诉。”门砰地关上。陈默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投诉就投诉吧,

扣钱就扣钱吧。他转身下楼,脚步虚浮。走到楼下,雨似乎小了些,但风更冷了,

湿透的工作服紧贴在背上,冰凉一片。他靠在脏兮兮的墙角,摸出根最便宜的烟点燃,

猩红的一点光在昏暗里明灭。尼古丁过肺的辛辣勉强压下了喉咙口的钝痛。

旁边垃圾桶堆满了,散发出酸腐的气味。他就站在这里,站在城市的这片陈旧褶皱里,

看着远处江对岸那一片璀璨流动的光河。那光河里有云顶,有他够不着的生活,

也有此刻不知道正对着谁巧笑嫣然的林薇薇。一支烟抽完,他狠狠碾灭烟头,跨上车,

拧动油门。电动车发出不堪重负的**,载着他汇入依旧车水马龙却无人为他停留的街道。

系统又派了新单,一家网红甜品店,地址是市中心CBD的顶级写字楼。

他麻木地跟着导航骑,穿行过潮湿明亮、橱窗里陈列着他一年工资也买不起一件大衣的商圈,

拐进后面相对安静些的街道。然后,他猛地捏死了刹车。

轮胎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擦出短促刺耳的声音,车身歪了一下,差点把他甩出去。正前方,

那家以昂贵和隐私著称的“君悦”酒店门口,灯火通明。旋转门流光溢彩,

进出的男女衣着光鲜。但这些都像被一键虚化的背景。画面中央,只有两个人。林薇薇。

他绝不会认错。她穿着一条他从未见过的、缀着细碎亮片的黑色短裙,

裹出纤细的腰身和笔直的小腿,外面松松搭了件质地精良的米白色大衣。头发精心卷过,

侧脸在酒店辉煌的灯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她正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微微仰头说着什么,

眼角眉梢的笑意,是陈默很久、很久没见过的鲜活与娇媚。那男人很高,

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大衣,侧脸轮廓优越。他手上随意把玩着一把车钥匙,

钥匙圈上那个跃马标志,即使在这样迷离的光线下,也嚣张地折射着冷光。他们旁边,

停着一辆线条流畅、通体哑光黑的跑车,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时间似乎被拉长了,

每一帧都清晰得残忍。陈默看见林薇薇从手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照,

补了点口红;看见那男人俯身,很亲昵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惹得她嗔笑着轻轻捶了他一下;看见泊车员恭敬地上前,

男人随手抽出几张钞票递过去……然后,像是某种恶意的巧合,林薇薇转过头,

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街面,恰好,对上了陈默的眼睛。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隔着潮湿冰冷的空气,隔着两个彻底割裂的世界。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凝滞了,随即,

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惊讶、尴尬,但很快又被某种破罐破摔的强硬所取代的神情,浮了上来。

她甚至没有松开挽着男人的手,就那么看着陈默。陈默没动。他僵在冰冷的电动车座上,

握着车把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去,留下全身冰窟般的寒意。

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耳膜里沉重而缓慢的撞击声,咚,咚,每一下都砸得他眼前发黑。

那个高个子男人似乎察觉了异样,顺着林薇薇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他打量着陈默,

打量着他身上湿透的廉价外卖服,脏污的电动车,以及车把上挂着的那个快要散架的外卖箱。

男人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略带玩味的审视,

像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略显碍眼的街头陈设。林薇薇忽然动了。她松开了男人的手臂,

却没有走向陈默,只是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酒店台阶与马路牙子的边缘,居高临下。

雨水打湿了她昂贵的高跟鞋鞋尖。“陈默。”她叫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细雨,

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你也看见了。”陈默张了张嘴,

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林薇薇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扫过他身后的一切,

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你每天爬三十层楼,送二十单外卖,

挣的那点钱……”她侧头,瞥了一眼身旁那辆沉默的黑色猛兽,

和把玩着车钥匙、神色淡漠的男人,“够干什么呢?可能,还不够他的车加一次油。

”话音落下。世界彻底失声。只剩下雨丝落在塑料雨衣上的沙沙声,酒店门童隐约的招呼声,

以及远处城市永不疲倦的嗡鸣。那辆黑色跑车低吼了一声,男人拉开车门,

林薇薇再没看陈默一眼,弯腰坐了进去。车门关上,发出沉闷而结实的声响,隔绝了一切。

跑车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尾灯在雨幕中划出两道转瞬即逝的红痕,消失了。

陈默依旧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头盔的缝隙流进去,

和汗水、还有别的什么滚烫的液体混在一起,蛰得脸颊生疼。手里捏着的手机又震了,

是新的订单提醒,嗡嗡的震动沿着麻木的手臂传来,像个不合时宜的嘲讽。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电动车掉了个头。动作僵硬,像个生锈的机器人。

他没有再看向酒店的方向,只是盯着前方被车灯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雨夜。油门拧到底,

破电动车发出最大的嘶鸣,

载着他冲向与他租住的城中村完全相反的、更黑暗更偏僻的江边方向。风更大了,冰冷刺骨,

却吹不散他头盔里滚烫的、几乎要将他灼穿的气息。

陈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位于城中村深处、月租五百的隔断间的。只记得锁车时,

手抖得厉害,钥匙好几次对不准锁孔。推开那扇薄得透风的木板门,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霉味、泡面味和灰尘的气息将他包裹。十平米,一床一桌一椅,

一个掉漆的衣柜,就是他的全部世界。墙上贴着几张早已褪色的明星海报,

是林薇薇当初一时兴起贴的,说添点“生活气息”。现在,

那点虚假的气息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他摘下头盔,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头,冰冷。

他脱下湿透的外卖服,随手扔在地上,露出里面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然后,

他像个游魂一样,开始在房间里翻找。床头抽屉里,一个旧的铁皮糖盒。打开,

里面是几张电影票根,字迹都快磨没了,但他记得,那是他们看的第一场电影,喜剧片,

她笑得靠在他肩上。还有一根黑色的、有些起毛的旧发绳,是她某次落在这里的。

书桌抽屉底层,压着几张合影,打印在廉价的相纸上,色彩已经有些失真。照片里,

樱花树下,她挽着他的胳膊,笑得眼睛弯弯;小吃街旁,她举着糖葫芦,非要喂他一口,

他躲闪时被抓拍,表情滑稽又温柔……他一张张,一件件地拿出来,

放在地上那件湿漉漉的外卖服上。动作很轻,仿佛那些不是纸片和塑料,而是易碎的琉璃。

最后,他从床底拖出一个闲置的、边缘有些锈蚀的铁皮脸盆。把那些东西,

连同外卖服口袋里,那张她写的、提醒他下雨带伞的便签纸,一起放了进去。他蹲在盆边,

看了很久。然后,摸出打火机。咔嚓。第一下,没着,只有火星。咔嚓。第二下,

蹿出一点微弱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里摇曳不定,几乎要熄灭。他用手拢着,护着那点火,

凑近了盆里最上面那张合影。火舌先是试探性地舔舐着相纸的边缘,卷曲,发黑,然后,

橙红色的光猛地明亮起来,贪婪地吞噬了整张笑脸,吞噬了樱花,

吞噬了那个曾经以为可以紧紧握住未来的、傻笑的自己。一张,又一张。

票根在火中迅速蜷缩成黑色的蝴蝶,发绳散发出刺鼻的塑料燃烧气味。

便签纸上娟秀的字迹“记得带伞哦~”,在火焰中扭曲、消失。火光映着他的脸,半明半暗。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却没有泪,只有一片干涸的、近乎空洞的平静,倒映着跳跃的火焰。

温暖的火光烤着他的皮肤,却一丝一毫也钻不进他冰冷的躯壳。烧到最后,

盆里只剩下一堆混合着纸张灰烬和化纤残留物的、丑陋的黑灰色余烬,还有几缕呛人的青烟。

他端起盆,走到那个只有巴掌大、玻璃污浊的窗户边,用力推开。

夜风裹挟着冰凉的雨丝立刻灌了进来。他将盆倾斜,把里面所有的灰烬,

连同那点未熄的余温,一起倾倒出去。风很大。黑色的灰烬瞬间被卷起,纷纷扬扬,

像一场小小的、无声的黑色雪崩,眨眼就消失在楼下更浓重的黑暗和雨幕里,了无痕迹。

他关上窗,背对着空洞洞的窗户。屋里只剩下头顶那盏惨白的节能灯,

和他自己拉得长长的、孤零零的影子,投在斑驳脱落的墙皮上。影子边缘模糊,

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轮廓。脸上最后一点属于过去的温度,随着灰烬的飘散,

彻底冷却了。眼神深处,那潭名为“认命”的死水,在极致的冰寒下,反而凝结、硬化,

最后,裂开一丝近乎锋利的微光。他走到墙角,拿起倚在那里、屏幕碎了一角的旧手机。

屏幕亮起,幽光照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他点开那个无比熟悉的黄色软件,

看着今日收入:87.5元。下面是房东、平台罚款、林林总总待支付的账单提醒。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很久没动。然后,他退出外卖软件,

点开了另一个图标——一个正在喷发的火山形状,旁边写着“抖火”。

那是当下最火的短视频平台。过去,他只在极端疲惫、需要放空的时候,

才会机械地刷一刷上面光怪陆离的世界,看别人一夜爆红,看别人日进斗金,

觉得那离自己就像火星一样遥远。此刻,他点开了那个红色的“+”号。摄像头打开,

前置镜头里,是他自己。苍白,疲惫,眼底布满血丝,头发被雨水和汗水濡湿,

一绺绺贴在额前。背景是他这间狭小、杂乱、墙壁泛黄的“家”。他盯着镜头里的自己,

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没有美颜,没有滤镜,没有任何修饰。

他就用这样一副狼狈到极点的样子,对着手机,生平第一次,不是为了记录生活,

不是为了取悦谁,而是像对着一个沉默的见证者,一字一句,

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地说:“今天,我在酒店门口,亲眼看见我女朋友上了别人的跑车。

”他停了一下,喉结剧烈地滚动。“她说,我爬三十层楼送外卖挣的钱,不够那车加一次油。

”又一阵沉默。镜头里的男人,眼眶迅速地红了,但他死死咬着牙,没让那点水光掉下来。

“我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他继续说,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

“但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了。”“我,陈默,在这里立个誓。

不管多难,我要从这泥坑里爬出去。不为别的,就为今天这口气。

”“就从……记录我怎么爬起来开始。”说完,他按下了结束录制键。没有剪辑,没有配乐,

甚至没有想一个像样的标题,只打了最简单的几个字:“第一天。记住今晚。”然后,

选择了发布。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空洞的眼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像个绝望者的呓语。可能只是为了说出来,可能只是为了在那片无垠的网络海洋里,

投下一颗无人问津的石子,听个回响,哪怕只是自己的回声。他太累了,身心俱疲。

草草擦了把脸,倒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连衣服都没脱。黑暗中,他睁着眼,

望着低矮的天花板上那片常年渗水形成的、形状狰狞的污渍。那污渍像只沉默的眼睛,

也回望着他。许久,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光刺得他眯了眯眼。他点开通讯录,

翻到一个名字:“妈”。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指尖冰凉。最终,他没有按下去,

只是点开了信息框,输入,删除,再输入,再删除。反复几次,最后只发了七个字:“妈,

我很好,别担心。”发送成功。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

将脸埋进带着湿气和霉味的枕头里。窗外,城市的夜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

冲刷着柏油路面,冲刷着高楼玻璃,也冲刷着这个角落里,

一颗刚刚被碾碎、又挣扎着试图重新粘合的心。远处隐约传来车辆驶过积水的哗啦声,

和某个晚归醉汉含糊的歌声,一切嘈杂都模糊成背景噪音。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湿冷的黑暗与寂静里,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

已经在那盆灰烬里彻底死了。而另一些极其微弱、却无比坚硬的东西,正在死亡的余烬中,

艰难地探出头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最后涌入意识的,是隔断墙另一边,

邻居震天响的鼾声,以及自己胸膛里,那一声比一声更沉重、也更清晰的——跳动。

---后半夜,陈默开始发烧。像是白天淋透的雨、吹透的风、还有心里那把烧尽一切的火,

终于反噬,在他身体里拧成一股破坏性的洪流。先是冷,透彻骨髓的冷,

即使在薄被下蜷成一团也止不住地哆嗦,牙齿磕碰出细碎的声响。然后热,

滚烫的热浪从五脏六腑蒸腾起来,皮肤灼手,喉咙干得像要裂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星。

意识在昏沉与短暂的清明间浮沉。昏沉时,

一点笑容;还有那句反复回荡的、带着笑意的残忍话语:“……不够加一次油……”清明时,

是更具体的痛苦。头痛欲裂,全身关节酸疼,胃里空空如也却一阵阵恶心。他想喝水,

但暖水瓶早就空了。他挣扎着想起身去接自来水,四肢却沉得不听使唤,刚撑起一点,

就又重重摔回床上,震起一片灰尘。黑暗和寂静被无限放大。隔壁的鼾声停了,

楼下野猫的叫声远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粗重艰难的呼吸,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一种濒死的孤寂感,比高烧更猛地攫住了他。会死在这里吗?这个念头荒谬地闪过。

像一块无声无息腐烂在都市夹缝里的垃圾,直到房东来催租,或者异味引起邻居投诉,

才会被人发现。然后呢?通知他那远在千里之外、以为儿子在“大城市好好工作”的母亲?

母亲会哭晕过去吧。林薇薇呢?她会知道吗?也许会在某个共同朋友的转述里听到,

大概会微微蹙一下精心修剪的眉,说一句“真可惜”,然后继续她光鲜亮丽的人生。不。

不能死。至少,不能像这样死。一股蛮横的、不甘的力气,

不知从身体哪个残破的角落涌了出来。他几乎是爬着,挪到床边,伸手够到了地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刺得他闭上眼睛。缓了几秒,他眯着眼,点开“抖火”。那个名为“第一天。

记住今晚。”的视频,静静地躺在发布列表里。播放量:3。点赞:0。评论:0。

转发:0。那可怜的“3”,大概还是系统为了鼓励新人给的机器人流量。他盯着那几个零,

看了很久。没有预想中的失望,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看,这就是现实。

你的痛苦、你的誓言、你自以为悲壮的重新开始,在浩瀚的网络世界里,

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但这平静之下,那点不甘的硬核,

却仿佛被这三个冰冷的数字打磨得更锐利了。他又点开外卖软件,

看着灰色的、因为昨日投诉和超时而被限制接单的账号,看着余额。然后,

他打开了手机备忘录,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写上:“活下去,然后爬出去。”在第一行,

他颤抖着手指输入:1.退烧,喝水,吃饭。(钱:买最便宜的退烧药,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