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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程牧云像往常一样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餐桌上很快摆满了菜肴,色香味俱全,却都是孕妇不能吃的。
“过来吃饭。”程牧云语气如常。
宋时锦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饭的香气此刻只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程牧云走过来,俯身想拉她,被她轻轻避开。他耐着性子,夹了一筷子菜递到她唇边:“听话,吃点。”
宋时锦紧闭着唇,偏开了头。
程牧云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
“宋时锦,你闹什么脾气?”
她终于抬眼看他,眼底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从前,她哪怕只是微微蹙眉,他都会紧张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易过敏体质又挑食,他心疼她瘦,专门学了营养学,变着花样给她做菜,一遍遍不厌其烦。
她常窝在他怀里撒娇,说被他养得四肢都要退化了。
她性子作,对装修风格喜新厌旧,程牧云能陪着她看遍全城的装修公司,图纸画废了一沓也毫无怨言。
那样极致的耐心,原来也是假的。
程牧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缓了缓语气,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想碰她的脸。
“昨晚酒局上的事,是我没处理好。别气了,对身体不好。”
宋时锦躲开他的手,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我怀孕了。”
程牧云愣了一瞬,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随即,他的手轻柔地覆了上去。
可他说出的话,却将宋时锦彻底打入地狱。
“打掉吧。”
没有解释,没有犹豫,甚至没有给她任何询问的时间。
一切发生得飞快。
宋时锦被按在手术台上,麻药开始缓缓注入静脉。
她听见程牧云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对医生说:
“孩子拿掉,子宫也一并切除。”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想要挣扎,却发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麻药的效力迅速蔓延,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模糊地听见他后续的话语。
“我答应过知意,她的委屈不能白受。程太太的名分留给时锦,算是补偿。”
“以后我的孩子,只能由知意来生。”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没入鬓发,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宋时锦住院的第七天傍晚,程牧云来了。
他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坐在她床边时,姿态是从未有过的颓唐。
“时锦,我这几天很痛苦。”
他低着头,宽厚的肩膀微微佝偻。
“我也想要我们的孩子,可想到他,想到你受的罪,我这里......”
他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心跳沉重。
“痛得睡不着觉,医生说你的心脏根本负荷不了生育,我不能承受任何失去你的风险,一丝一毫都不能。”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肩膀微微颤动,竟低头痛哭起来。
就在他俯身低头的瞬间,领口微微敞开。
宋时锦清晰地看到了他锁骨上交错着的深浅不一的吻痕,新鲜而暧昧。
无声地昭示着这几日他所谓的痛苦是在何处、与何人一起度过。
她静静地看着,眼底最后一点微光也寂灭了。
“时锦,”他抬起头,眼眶泛红,“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宋时锦移开视线,望向窗外灰白的天空,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给我些补偿吧。”
程牧云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
“好,我的东西都是你的,只要你肯要,只要你能好受一点。”
协议拟好后,他看也没看,直接翻到签名处,一页一页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完最后一页,他将文件推到她面前,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病房门轻轻合上。
宋时锦伸出手,精准地从那一叠文件中,抽出了离婚协议书。
她看着男方签名处那力透纸背的“程牧云”三个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还有二十二天,她会让程牧云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