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柔死死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叫?还是不叫?
这是一个送命题。
如果不叫,就是蔑视宗主,按律当斩。如果叫了,她这些年建立起来的天之骄女的尊严,将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大殿内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场足以载入青云宗史册的闹剧。
昨日的弃子,今日的帝君。
这种反转,比最荒诞的话本还要离谱。
「怎么?苏圣女哑巴了?」
我负手而立,特意加重了「圣女」二字的读音。
大长老终于坐不住了。他缓缓起身,那是一张布满皱纹如同老树皮的脸,眼中精光闪烁。
「宗主。」大长老拱了拱手,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婚姻大事,岂同儿戏?陆夜虽是陆家之后,但他毫无修为也是事实。宗主身为东荒第一人,若与之结为道侣,恐怕会沦为天下笑柄。」
姜离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的心头。
「大长老这是在质疑本座的眼光?」
「老朽不敢。只是为了宗门颜面,还请宗主三思。」大长老不卑不亢,显然是有备而来,「况且,宗门祖训,非天资卓绝者不可入主帝宫。陆夜连炼气期都未圆满,如何服众?」
「是啊是啊,大长老说得对!」
「一个废物凭什么骑在我们头上?」
底下的附和声此起彼伏。赵无极更是趁机抬起头,眼神恶毒地盯着我。
姜离的眉头微皱。她可以暴力镇压,但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强行动手,很可能会当场露馅。
我看懂了她的顾虑。
这是我的战场。
如果连这点场面都镇不住,我还谈什么征服女帝?
「大长老觉得我不配?」
我缓缓走下高台,一步步走到大长老面前。
我和他之间,隔着巨大的修为鸿沟。他身上散发出的金丹期波动,像针一样刺痛我的皮肤。
但我面不改色。
「修仙界,实力为尊。」大长老抚须,眼神轻蔑。
「好一个实力为尊。」
我点了点头,「那请问大长老,卡在金丹后期瓶颈多少年了?五十年?还是六十年?」
大长老脸色微变。这是他的心病。
「老朽资质愚钝,与你何干?」
「不是资质愚钝,是你练错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修炼的《烈阳功》,本是刚猛路子。但你为了求快,早年服用了过量的阴属性丹药,导致阴阳失衡。每逢阴雨天,你的右腿膝盖是不是钻心地疼?你的气海是不是总感觉有一股寒气化不开?」
大长老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几根胡须被扯了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虽无修为,但我陆家藏书万卷,我自幼过目不忘。你的症状,古籍上早有记载。」
这当然是鬼扯。这是我那个「太古丹帝」传承里的一眼看穿本质的能力——【洞真之眼】。
「胡言乱语!」赵无极忍不住大吼,「爷爷,别听这小子妖言惑众!」
「闭嘴!」大长老突然回头喝止了孙子。他看着我,眼神惊疑不定,「那……可有解法?」
全场哗然。
大长老这是……信了?
我笑了笑,凑到大长老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龙须草三钱,赤炎果一颗,配无根水,三碗煎作一碗。不出三日,瓶颈自破。」
大长老瞳孔地震。这个方子……听起来竟然极其合理!其中的药理君臣佐使,精妙绝伦!
他是个识货的人。
那一瞬间,他看我的眼神变了。从看垃圾,变成了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我退后一步,朗声道:「大长老,现在觉得我配吗?」
大长老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对着高台上的姜离深深一拜:「宗主慧眼识珠。陆夜虽无修为,但在药理一道见识非凡,或许……真是我宗之福。」
赵无极彻底傻眼了:「爷爷?!」
苏清柔更是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
姜离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瞬。
「既如此,大婚典礼,定于三日之后。」
她站起身,红袍翻飞。
「退朝。」
……
帝宫,偏殿。
这里将是我以后的住所。
极尽奢华,灵气浓郁得几乎化雾。
但我没空享受。
刚一关门,我就一口血喷了出来。
刚才在大殿上强行开启【洞真之眼】,对现在的我来说负荷太大了。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
姜离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递给我一颗丹药。
那是三品回春丹,价值千金。
「谢老婆赏。」我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吞了下去。
暖流化开,五脏六腑的剧痛稍减。
「大长老那只老狐狸,没那么容易被收买。」姜离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等他发现药方无效,你会死得很惨。」
「谁说药方无效?」
我盘膝坐在地上,开始运转那微弱的灵力,「那方子是真的。只不过,我少说了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
「我的血。」
我睁开眼,看着她,「没有我的纯阳之血做引,那个方子就是剧毒。他喝了之后,确实会突破瓶颈,但一个月后,就会爆体而亡。」
姜离拿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她转过头,第一次认真地审视我。
「你好毒。」
「彼此彼此。」
我咧嘴一笑,「想要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活下去,不够毒怎么行?再说了,我这是在帮你。大长老一死,内门群龙无首,你不就可以趁机收权了吗?」
姜离沉默了许久。
然后,她喝下了那杯茶。
「看来,我捡到宝了。」
「那是。」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了,今晚我要睡这里。」
我指了指她那张巨大的龙床。
姜离眼中的寒意瞬间凝聚:「你说什么?」
「别误会。」我举起双手,「你的寒毒今晚子时会发作一次小的。我必须贴身……我是说,近距离施针。而且,我们需要演戏。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间屋子。如果我们分房睡,明天流言就会满天飞。」
姜离盯着我看了足足三秒。
最后,她冷哼一声,把枕头中间划出一道无形的剑气。
「过线者,斩。」
「遵命。」
我心中暗喜。
第一步,登堂入室,达成。
入夜。
红烛高照。
我躺在床的外侧,听着身边美人均匀的呼吸声。
当然睡不着。
谁旁边躺着个随时能捏死你的核弹,谁也睡不着。
突然,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身侧袭来。
姜离发作了。
她在睡梦中蜷缩成一团,牙关紧咬,眉毛上结了一层白霜。
我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拿出了那一包生锈的铁针。
「欠债的是大爷啊。」
我掀开被子。
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我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