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阴暗潮湿的出租屋。
林舟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房间小的可怜，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就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这就是他这五年生活的地方。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支票。
一百万。
数字刺眼。
他想起苏晴最后那句“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是啊。
他现在这个样子，能给她什么？
是这间连阳光都照不进来的出租屋？还是他那一身洗得发白的廉价衣服？
林舟自嘲地笑了，眼角却有滚烫的液体滑落。
他抬手摸了一把脸。
不是泪。
是心在滴血。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这个字。
是苏晴的妈妈。
林舟划开接听。
“喂，小舟啊，接到晴晴了吗？你们到哪了？我炖了她最爱喝的乌鸡汤。”
电话那头，是妇人热情又慈祥的声音。
这五年，苏晴的父母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时常叫他过去吃饭。
他们还不知道发生的一切。
林舟喉咙发紧，半晌才发出沙哑的声音。
“阿姨，我……我有点事，没去机场。”
他撒了谎。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两位老人开口，告诉他们，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儿，已经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啊？怎么回事啊？你这孩子，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有什么事比接晴晴还重要？”妇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是……公司临时有急事。”
“那你快忙，忙完赶紧过来！晴晴估计也快到了。”
“……好。”
挂掉电话，林舟将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起五年前，苏晴拿到国外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又哭又笑的样子。
她抱着他说：“林舟，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他信了。
他以为，他们的爱情坚不可摧。
他以为，距离和时间都不是问题。
原来，真正的问题，是钱。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苏晴的聊天记录。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昨天发的。
“晴晴，明天我去接你，穿你送我的那件白衬衫，好不好？”
下面是苏晴的回应，一个“好”字，配着一个爱心的表情。
多么讽刺。
林舟的手指颤抖着，点开了苏晴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十分钟前发布的。
九宫格照片，每一张都是她和那个叫陈东的男人的亲密合影。
有在埃菲尔铁塔下的拥吻，有在爱琴海边的依偎，还有一张，是陈东单膝跪地，为她戴上钻戒的场景。
配文是：
【新的开始，余生请多指教。@陈东】
下面一排排的点赞和祝福。
林舟甚至看到了几个他们共同的好友。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这个傻子被蒙在鼓里。
他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心脏的疼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缓缓删除了苏晴所有的联系方式。
拉黑，删除。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五年青春，一场空梦。
够了。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舟本不想接，但电话执着地响着，一遍又一遍。
他烦躁地划开接听。
“谁？”
“是林舟，林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又恭敬的男声。
“是我，你哪位？”
“林先生您好，我姓张，是王九鼎董事长的私人助理。王董想见您一面，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王九鼎？
林舟愣住了。
这个名字，他只在他爷爷的日记里见过。
爷爷去世前，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古董商人，而王九鼎，是他最好的兄弟，也是最强的对手。
后来爷爷生意失败，家道中落，便和王家断了联系。
他怎么会突然找上自己？
“王董为什么想见我？”
“关于您爷爷林啸天先生留下的一份遗嘱，以及……您卖掉的那套老宅子。”
老宅子！
林舟的心猛地一跳。
“我爷爷的遗嘱？跟那套房子有关系？”
“是的，林先生。具体事宜，王董想当面和您谈。车已经到您楼下了。”
林舟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楼下那条狭窄的巷子里，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正静静地停着。
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
半小时后，京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九鼎阁”。
林舟见到了传说中的商界巨擘，王九鼎。
老人一头银发，精神矍铄，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看到林舟，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怀念，有审视，也有一丝赞许。
“像，真像你爷爷年轻的时候。”
王九鼎挥了挥手，张助理递上来一份文件。
“看看吧。”
林舟接过文件，打开。
第一页，是他爷爷林啸天的遗嘱。
遗嘱内容很简单，却让林舟掀起了惊涛骇浪。
当年，爷爷生意失败，欠下巨额债务，为了保全林家最后的血脉，他将名下最珍贵的一件资产——一块价值连城的帝王绿翡翠原石，通过一份特殊的信托协议，交给了王九鼎保管。
协议的触发条件有两个。
第一，林家后人必须年满二十五岁。
第二，林家后人必须失去名下最后一份祖产——也就是林舟卖掉的那套老宅。
只有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王九鼎才能将这份信托交还给林家后人。
而今天，恰好是林舟二十五岁的生日。
也恰好，是苏晴回国的日子。
林舟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
他卖掉房子，是为了苏晴。
可阴差阳错之下，却触发了爷爷留下的巨额遗产。
这算什么？
命运的玩笑吗？
“你爷爷是个有大智慧的人。”王九鼎缓缓开口，“他知道，富不过三代，守不住家业的子孙，留给他金山银山也没用。只有让他经历过失去，懂得一无所有的滋味，才能真正扛起林家的未来。”
“你卖掉祖宅，是为了一个女人。虽然愚蠢，但足见你重情重义。这一点，像你爷爷。”
“所以，这份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
王九鼎说完，张助理将一个沉甸甸的檀木盒子，放在了林舟面前。
林舟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古朴的玉佩，以及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玉佩是你林家的信物，见玉如见家主。”
“卡里，是那块帝王绿变现后的资金，加上这些年的投资收益，一共是……”
王九鼎顿了顿，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