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很有上进心的。”相亲饭桌上，周母笑得慈祥。我礼貌点头。“换了20份工作。
”周正阳接话，“每一份都在寻找更好的平台。”“最长的一份干了多久？”我问。
他顿了顿：“三个月。”我放下筷子：“最短的呢？”“……三天。
”周母急了：“那是公司有问题！”我笑了。8年换20份工作，平均每份不到5个月。
这叫上进心？这叫不着调。但我没说出口。因为我妈在桌下踢了我三脚。
1.相亲是我**的。“你都29了，再不嫁人，好的都被挑走了！”我懒得反驳。
在我妈眼里，我月薪一万八的工作不算什么，三十岁前嫁人才是正经事。
周正阳是我妈同事的儿子。“条件很好的，985毕业，长得也帅。
”我妈说这话时眼睛放光。我没抱希望。但见面时，我承认，他确实长得不错。一米八，
浓眉大眼，说话慢条斯理，很有书生气。“我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他介绍自己。
我点点头。“之前在腾讯待过。”他补充。我来了点兴趣：“待了多久？”“三个月。
”“为什么离开？”“理念不合。”他说这四个字时，表情很认真，“大公司嘛，
太讲究KPI，不看长期价值。”我没说话。周母在旁边帮腔：“我儿子是有想法的人，
不愿意随波逐流。”“嗯。”我应了一声。饭吃到一半，我借口去洗手间，打开了招聘软件。
搜“周正阳”。没搜到。我又搜了他说的那家互联网公司。在职人员名单里，没有这个名字。
我回到座位上，笑着问：“你现在在哪家公司？”“一个创业公司。”他说，“做AI的，
很有前景。”“叫什么名字？”他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干嘛？”“好奇。”“呃，
名字还没定，还在注册。”我看着他：“创业公司，还没注册，你就去上班了？
”“先干着嘛，反正都是熟人。”我点点头，没再问。但我记住了他躲闪的眼神。回家后，
我跟我妈说：“这人不靠谱。”我妈急了：“怎么不靠谱了？985毕业，长得又帅！
”“8年换了20份工作。”“那叫追求进步！”“最长的只干了三个月。
”“那是公司配不上他！”我无语了。我妈的逻辑是：男人换工作叫有追求，
女人挑剔叫不识好歹。“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妈拉着我的手，“周阿姨说了，
他们家有两套房，以后都给儿子。”我沉默了。两套房。这是我妈最在意的筹码。“行，
再见一次。”我妈眉开眼笑。她不知道的是，我答应再见，不是因为两套房。
而是因为我想搞清楚，这个“上进”的男人，到底在做什么工作。第二次见面，
我提议去他公司附近。“方便接你下班嘛。”我说得很自然。他脸色变了一瞬：“不用不用，
我请假出来就行。”“请什么假，我直接去找你，顺便看看你们公司。”“公司在装修。
”他说。“那你在哪儿办公？”“在家。”我笑了：“创业公司，全员居家办公？
”“疫情嘛……”“疫情都结束两年了。”他不说话了。周母的电话打来了，像是救场。
“小苏啊，正阳今天身体不舒服，改天再见行不行？”我看着面前脸色涨红的周正阳：“好，
改天。”挂了电话，我没走。“你是不是没有工作？”他抬头看我，
眼神复杂：“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HR。”我把工牌亮给他看。
“查一个人的就业记录，对我来说不难。”他的脸，白了。2.我没查他的就业记录。
但他不知道。“你……你查到了什么？”他声音发抖。**在椅背上：“你自己说吧。
”他低着头，半天不说话。我等着。三分钟后，他开口了。“我确实……现在没有工作。
”“多久了？”“八个月。”“之前呢？”“之前那份干了两个月，被裁员了。”“腾讯呢？
真的待过？”他点头：“待过，实习。”“三个月实习，你说成正式员工？”他不说话了。
我继续问：“985是真的？”“是真的。”他急忙说，“我学历没造假。
”“8年20份工作，有几份是主动辞职，有几份是被辞退？”他沉默了很久。
“……16份被辞退。”我深吸一口气。“为什么？”“各种原因吧。”他声音很小，
“不适应、业绩不好、和领导不合……”“所以你一直在家待着？”“也不是一直，
我在准备考公。”“考了几年？”“三年。”“过了吗？”他摇头。我站起来：“周正阳，
你今年32，毕业8年，换了20份工作，待业8个月，考公考了3年没过，你告诉我，
你的上进心体现在哪儿？”他抬头看我，眼眶红了。“我真的很努力了……”“努力？
”我笑了，“你努力的方式是骗一个相亲对象？”“我没想骗你。”他急了，
“我是想……先接触一下，如果合适，再慢慢说……”“合适？什么叫合适？
等我嫁给你了再说？”他不说话了。我拿起包：“再见。”“等等！”他站起来，“小苏，
我知道我现在条件不好，但我真的在努力。我妈说得对，我是在找自己。这个社会太浮躁了，
我不想随便找个工作混日子……”我转身看他。“你今年32。”“我知道。
”“你没有收入。”“我在准备考公——”“你靠什么生活？”他愣住了。“**退休金？
还是你爸的养老钱？”他脸涨得通红：“我……我偶尔接点私活……”“偶尔接点私活，
能养活自己？”他不说话了。“周正阳，你不是在找自己。”我看着他，
“你是在找一个人接盘。”我转身走了。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小苏！你别这样！
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发展的！”我没回头。相亲市场上，我见过太多这种人。
把懒惰包装成“不将就”。把无能美化成“有追求”。把啃老说成“厚积薄发”。
然后找一个老实女人，当提款机。我不是那个人。但我妈不这么想。晚上，
我妈的电话打来了。“你怎么把人家说哭了？！”“他骗我。”“骗什么了？他是985，
有房，长得又帅，骗你什么了？”“他没有工作。”“暂时没有而已！他在考公！
”“考了三年没过。”“那是题太难了！”我深吸一口气：“妈，他32岁，毕业8年，
20份工作，16份是被辞退的，他靠他爸妈养着，你觉得这种人能嫁？”电话那头沉默了。
然后我妈说了一句话，让我彻底懵了。“周阿姨说了，他们愿意出100万彩礼。
”3.100万彩礼。这个数字在我脑子里转了好几圈。“你听清楚了？”我问我妈。
“听清楚了，周阿姨亲口说的。”“一个待业在家的人，哪来的100万？
”“人家有两套房啊，卖一套不就有了。”我沉默了。100万，在我们这个三线城市，
确实是天价彩礼。“妈，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他们愿意出这么多？
”“因为正阳真的很喜欢你啊！”“我们才见了两次。”“一见钟情！”我无语了。
这种话我妈居然信。“你再见他一次。”我妈的语气很坚定，“就一次，给妈一个面子。
”我挂了电话。但我没有拒绝。不是因为100万。而是因为我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一个32岁的待业男，相亲才见两次，家里就愿意出100万彩礼？这不是爱，这是收购。
我想知道，他们在收购什么。第三次见面，地点是周家。周母很热情，端茶倒水，
摆了一桌子菜。“小苏啊，上次的事正阳都跟我说了。”周母拉着我的手，“是我们不对，
应该早点坦白的。”“阿姨，没关系。”我笑着说。“正阳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
”周母叹了口气，“不像别人，会包装自己。”我差点笑出声。他连实习都能说成正式工作，
叫实诚？“阿姨，我想问一下，那个100万彩礼的事……”“真的！”周母眼睛亮了，
“只要你愿意嫁，100万马上打到你账上！”“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我们才见了两次，你们为什么愿意出这么多？”周母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我看你顺眼呗！一看就是个好姑娘，踏实，能干，以后肯定能把正阳管好。
”“管好？”“就是……监督他嘛。”周母有点尴尬，“他自己管不住自己，
需要一个人帮他规划规划。”我听明白了。他们要的不是儿媳妇，是保姆。准确地说，
是花100万买一个全职保姆，负责督促他们儿子找工作、考公、做人。周正阳坐在旁边，
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正阳，”我叫他，“你自己怎么想？”他抬头看我，
眼神有点躲闪：“我……我觉得挺好的。”“什么挺好？”“你挺好的。”他说，
“你是HR，懂这些，以后可以帮我看看简历，准备准备面试什么的……”我笑了。
“所以你找对象的标准是——能帮你找工作？”他脸红了：“不是，我是说……”“你是说，
你需要一个人管着你，对吧？”他不说话了。周母打圆场：“小苏啊，你别这样说，
正阳就是缺个人引导……”“阿姨，”我打断她，“他32岁了。”“32岁怎么了？
”“32岁还需要人引导，那结了婚我是他老婆，还是他妈？”周母的脸色变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说实话。”我站起来，“这门亲事，不合适。
”周母急了：“100万你都不要？！”“不要。”“你……你是不是嫌少？
”“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我看着她：“阿姨，您养了您儿子32年，
都没把他养明白。您觉得我嫁过来，能在三年五年内把他变成一个正常的成年人？
”周母的脸，彻底黑了。“你！你太过分了！”“我过分？”我笑了，“您儿子相亲造假，
您帮着圆谎，您还想用100万买我当保姆，谁过分？”周正阳站起来：“小苏，
你冷静点——”“我很冷静。”我拿起包，走向门口。周母在身后喊：“你别走！
你这样的条件，能找到什么好的？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我回头看她。“阿姨，
我月薪一万八，有社保公积金，每年存款十万，我不需要靠嫁人改变命运。”我看向周正阳。
“但你儿子，32岁，没工作，没收入，没存款，他只能靠娶人改变命运。”我拉开门。
“您好好想想，到底是谁配不上谁。”门在身后关上了。我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但我错了。4.第二天，我妈的电话狂轰滥炸。我没接。她直接找到了我单位。“苏晓燕，
你给我出来！”同事们都看着我，我只好走出去。“妈，你别闹。”“我闹？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妈把手机屏幕怼到我脸上。是周阿姨发的朋友圈。“相亲遇到奇葩，
眼高手低，不知天高地厚，还好没成，不然我家正阳得受多大的罪。
”下面一堆人点赞、评论。“这种女的现在最多了，自己也就那样，还挑三拣四。
”“你家正阳条件那么好，不愁找不到。”“现在的小姑娘，真不知道好歹。
”我看着这些评论，笑了。“妈，你在意这个？”“我当然在意！这是说的谁？
说的是我女儿！我的脸往哪儿搁？”“那你去问问周阿姨，她儿子的真实情况她怎么不发？
”我妈愣了：“什么真实情况？”我掏出手机，打开一个文档。这是我昨晚整理的。
“周正阳，32岁，985本科，毕业8年，就业记录20份，其中16份被辞退，
4份主动离职，最长任职三个月，最短三天。”我妈瞪大眼睛。“目前待业8个月，
社保断缴8个月，银行流水显示过去一年收入为零，支出全部来自父母转账。
”“你……你怎么查到这些的？”“我是HR，妈。”我看着她，“您女儿的工作，
就是干这个的。”我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100万彩礼，您觉得是因为他们看上我？
”我冷笑，“他们是实在找不到人接盘了，才开这个价。”“你……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您不信。”我妈沉默了。半晌，她问：“那现在怎么办？”“什么怎么办？
”“周阿姨那个朋友圈……”“不用管。”“怎么能不管？她这是诽谤！”我笑了：“妈，
您放心，我会让她删的。”“怎么让？”“您就看着吧。”我回到工位，打开电脑。
我是HR，背调是我的专业。但我今天要做的，不是背调。是——反击。晚上，
我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张图。图上是一份简历。抹掉了姓名，
但保留了关键信息：“毕业8年，就业20份，平均任职4.8个月，主动离职4次，
被辞退16次。”下面有一行字：“各位HR同行，这种简历来了你们会怎么处理？
”评论区瞬间炸了。“直接pass，这简历不用看。
”“我见过最离谱的跳槽记录是12次，20次是什么概念？”“这人是去上班还是去旅游？
”“被辞退16次，这是得罪了多少领导啊？”我没有说那是谁。但周阿姨的同事们，
都是我妈的同事。这个城市不大，圈子更小。第二天，周阿姨删了朋友圈。不仅删了，
还打电话给我妈道歉。“那条朋友圈是我一时气话，不是说小苏的，
你别误会……”我妈没理她。这事，算是了了。但我没想到的是，周正阳会直接来找我。
5.周六下午，我在家打扫卫生。门铃响了。打开门，周正阳站在门口。他瘦了一圈，
眼圈发青，看起来好几天没睡好。“你怎么来了？”“我……我想和你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求你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就五分钟。”我看着他，
叹了口气，让开了门。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你发的那个朋友圈，我看到了。”“嗯。
”“所有人都知道是在说我。”“那又怎样？”他抬头看我，眼眶红了：“你知不知道，
我现在成了笑话？”“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不是。”他深吸一口气，
“我是来告诉你，你错了。”“我错了？”“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的声音变得激动，
“我不是好吃懒做，我是真的在找方向。这个社会对我们这种人太不公平了——”“等等。
”我打断他，“你们这种人？”“就是……有想法、有追求、不愿意随便妥协的人。
”我笑了。“周正阳，你32岁，毕业8年，换了20份工作，被辞退16次，
你觉得这是社会对你不公平？”“你不懂。”他摇头，“每一份工作，我都是被迫离开的。
不是公司文化有问题，就是领导有问题，
要不就是工作内容和我想的不一样……”“那你想的是什么？”“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什么事？”他愣了一下：“我……我还在找。”“找了8年，你找到了吗？
”他不说话了。我继续：“你实习三个月说成正式工作，你8个月没上班说成在创业，
你被辞退16次说成理念不合，这叫找方向？这叫撒谎。”“我没有撒谎！”他急了，
“我只是……只是美化了一下……”“美化？”“是的，美化。”他看着我，“你不也是吗？
相亲不都是这样吗？”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可悲。他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错。
他真的觉得所有人都在“美化”。他真的觉得被辞退16次是社会的问题。
这才是最可怕的——不是他没有工作，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工作。“周正阳，
”我站起来，“我问你一个问题。”“什么？”“你这8年，有没有想过，
问题可能出在你自己身上？”他愣住了。“每一份工作都是别人的问题？
每一次辞退都是公司的问题？每一个领导都是**？”他不说话了。“20份工作，
20个公司，20个领导，全都有问题，就你没问题？”他的脸涨得通红。
“你……你不了解情况。”“我不需要了解。”我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请回吧。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小苏，我是真的喜欢你。”“谢谢。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用了。”“我会改的。”他看着我，眼神恳切，
“我会找工作，我会努力，我……”“周正阳，”我打断他，“你说这话，说过多少次了？
”他愣住了。“你妈说你会改，你也说你会改。我猜你的前领导、前同事，都听过你这句话。
”我看着他。“但你32岁了，还在说‘我会改’。”“你想让我怎么样？
”他声音有点破音。“我不想让你怎么样。”我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什么？
”“一个成年人的信用，是用行动建立的，不是用嘴。”我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他的声音：“你会后悔的！”我没理他。但他下一句话，让我愣住了。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我不是废物！”这话，我信。但我知道，
他证明的方式，绝对不是我想的那样。6.接下来一个月，周正阳疯狂地给我发消息。
“我找到工作了。”“我通过了一面。”“他们对我很满意。”我没回。他继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