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巷桂花迟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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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照顾完妈妈回到家后,我收到一封律师事务所的信。拆开信封,

一张老宅的照片滑了出来,还有一份遗嘱。电话随后响起:“周晴女士,

根据江老太太的遗嘱,您和江辰屿先生为房产共同继承人。”“附加条件是,

您二位需在未来两周内,共同居住在老宅,整理完毕老人的遗物。否则,

房产将自动捐赠给慈善机构。”听到“江辰屿”三个字,我本能地想说不。

但眼睛扫过老宅照片,我改变了主意。那栋宅子虽然老,但地段好,加上独立的院子,

现在市价估计上千万。我果断答应下来。时隔五年,对江辰屿的恨意已经消减,归于平静。

现在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我不想扯上关系的陌生人。虽然不想再见到他,但看在钱的份上,

我可以去一趟。1公交车停下后,我又拖着行李箱走了一段路,才站在江家的老宅前。

时过境迁,五年的时光过去了,爬满藤蔓的老宅也比记忆中,更残旧了一些。眼光太刺眼,

我的眼睛被刺得有些濡湿。身后一辆宾利悄无声息地停下。江辰屿伸展着一双长腿下车,

一身深色的高定西装,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常年T恤牛仔裤的少年。看见我的一刹那,

眉宇间还是露出了熟悉的讥诮。“果然,听见有房产要继承,就迫不及待出现了吧?

”我默然,毕竟他说的是实话。江辰屿却还不依不饶,深邃的眸子里露着咄咄逼人的光。

“这么喜欢钱,早该敛了不少财上岸了才对。怎么连车也不舍得打,顶着大太阳一步一步走?

”他的话提醒了我,刚才下了公交车后,似乎有一辆车一直跟在我身后。回想起来,

就是眼前这台宾利。那我刚才拖着行李箱爬坡,碰到一段碎石路时,

还费力地把箱子提起来走过去的模样,江辰屿大概都一路看得清清楚楚。

想必是回想起我刚才的狼狈,他笑了。

眼神轻蔑地扫过我拖在手边的行李箱:“也不是什么奢牌箱子,就这么宝贝?周晴,

你真是一心钻到钱眼里去了。”我用袖口擦擦汗,不以为意。“江先生,

你来这里应该和我一样,也是为了这栋房子。规矩律师也说清楚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江辰屿的眸子暗了下来,薄薄的嘴唇抿紧。“我来,是不想我奶奶的房子落在你手里。

两个星期以后,我按市价把一半的房款转给你,房子由我处置。还是,你要坐地起价?

”“坐地起价”四个字,他故意咬得特别重。但这根本伤害不到我了,反而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本来还有些发愁,两周后将房子放卖,到卖出去拿到钱在手,估计还得不少时间。

还要和江辰屿分割,手续肯定不少。江辰屿直接给我钱,那更好。我摇摇头,

无所谓地说:“该怎么分,就按江奶奶的遗嘱来。江先生要是想多分一点给我,我也没意见。

”江辰屿的脸色更难看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律师已经赶到,举着钥匙打开了老宅的铁门。

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跟在律师身后走进院子。院子里杂草重生,

显然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打理了。但角落里的那株桂花树仍然繁茂,

一阵浓烈的桂花香传进鼻子里。一瞬间,我回到了十年前,

第一次在这院子里见到江辰屿的时候。2十五岁时,我看着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少年,

阴沉着脸走进院子。司机把他的行李箱拎进来后,告诉妈妈:“周姐,这就是少爷。

江先生吩咐了,让少爷跟着老太太住一段时间。”少年对迎上去的妈妈熟视无睹,

只在见到江奶奶的时候,嘴角往上翘了翘。“奶奶。”江奶奶很开心,

拉着少年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后,冲角落里的我招招手:“这是晴晴,是周姐的女儿。晴晴,

这是我孙子辰屿,你们年龄差不多大,正好做个伴。”少年看了我一眼,

没什么表情地扭开头去。所以我对江辰屿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后来是妈妈告诉我,

江父虽然生意做得不小,但人也很花心。江父江母吵了无数次,终于离婚了。

“听说江先生隔三差五就带不同的女人回去,江少爷和他闹得很厉害,

江先生干脆把儿子送到奶奶这里来。真是作孽。”难怪江辰屿的眼睛里,

总是蒙着一层灰色的雾。江奶奶年纪大了,找了妈妈来照顾生活。她人很和蔼,

得知妈妈独身带着一个女儿后,让妈妈把我也带到老宅里住下。听了妈妈的话后,

我对自己说:“看在江奶奶的份上,对那个臭脸的小子好一点。”从那天开始,有事没事,

我就会找江辰屿说两句话。看他一个人陷在卧室的沙发上发呆的时候,我会假装打扫房间,

走进去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开始,他很反感我。渐渐地,他开始接受我的存在,

会在我拿着拖把进房间后,自觉地把地上的杂物收好。最后,演变成他帮我提着污水桶,

跟在我身后随我从一楼拖到二楼。他在贵族学校,我在普通中学。但不妨碍每天放学后,

我和他一起聊聊学校里的事。有一天和他说笑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凝视着我的眼睛。

“周晴,你真是我的小太阳。”心脏一瞬间,好像停止了跳动。等反应过来后,

我发现自己的脸热得发烫。我顾左右而言他,指着院子说:“院子好空啊。

要不我们种点什么吧。”本来我只是随口一提,但第二天放学回家,

院子里真的摆满了一排树苗。江辰屿在树苗后搓搓手。“周晴,你看我们种点什么好?

”最后,我们选定了一株桂花树苗。司机劝我们:“桂花树长得慢,要长成大树能开花,

可得个五六年。”我和江辰屿相视一笑,一起把树苗种了下去。司机抓拍了一张照片,

正前方是我和江辰屿埋头种树。妈妈在一旁忙着给我们递工具,江奶奶则在身后笑眯眯。

这张照片,随着遗嘱一起寄了过来,里面还有一张手写的字条。是江奶奶的笔迹。【晴晴,

奶奶希望你能再给辰屿一个机会。】我把这张照片一起带了过来,想告诉江奶奶:“奶奶,

不是我不给江辰屿机会,而是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3走进屋里,我简单打扫了一下。

然后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小心翼翼取出一个被厚厚的毛巾包裹着的保温饭盒。

再从饭盒里取出里面还有着余温的冰糖杏仁酪,放在桌上。“江奶奶,你喜欢的杏仁酪。

”我在心里默念着,眼眶没出息地又微微湿了。江奶奶总是咳嗽,医生的药又太苦。

妈妈就总给她熬一碗冰糖杏仁酪,江奶奶喝了以后,能稍微缓解咳嗽。

昨天接到律师的电话后,我就赶紧去买了杏仁粉,按照记忆中妈妈的步骤,连夜熬了一碗。

然后裹得厚厚地放在行李箱里。刚才的碎石子路,我怕颠簸到它,才一路提着箱子来。

江辰屿看我做这一切,眼睛亮了亮。“周晴,你妈怎么没来?”我本来平静的心,

一下就火上来了。“我妈还躺在医院里,怎么来?”江辰屿愕然。“在医院?

你妈不是被送到京市没多久,就痊愈出院了吗?”他脸上的吃惊,不像是假的。

心里的怒气被压了下去,我又恢复了平静。因为这样一个人而生气,不值得。“江辰屿,

我妈自从五年前掉下楼梯,就在医院里,再也没有醒来。至于什么京市,

”我笑了一下:“江先生怕是在说笑话吧。”五年前,妈妈从老宅的楼梯摔下来。

送到医院后,医生的确建议把她转到医疗条件更好的京市医院去。只是,那需要大笔的钱。

一耽误下来,妈妈就陷入了昏迷中,直到今天也还没有醒来。想到这里,我的心又被扯着痛。

我不想再多说,扯扯嘴角:“江先生,一楼二楼,你住哪层?”江辰屿不答我,

摸出手机匆匆走进一楼的一间房里。那是他十年前住的房间,看来他已经选好了。

我拖着箱子往二楼爬去。经过他的房间时,隐约听见他在说:“林薇,

你不是说周晴妈妈早就出院了吗?还有那两百万……”林薇。原以为听到这个名字,

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反应。但回忆还是在这两个字传进耳朵里的一瞬间,潮水般涌了上来。

4林薇是我进入大学后熟悉起来的第一个人。开学没多久后,林薇不小心扭到了脚。

老宅就在学校附近,于是我扶着她到家,忙着给她找冰块和药。江辰屿也回来了,

看见我一头的汗,责怪我怎么不找他,让他帮忙把人扶回来。我和他在一个大学,

比他低一级。我笑:“我想你不是在上课嘛,怕打扰你。”江辰屿无奈地叹一口气,

摸摸我的头发。后面回想起来,在见到江辰屿走进来的一瞬间,林薇的眼睛闪闪发光。

却在见到我们的亲昵后,黯淡了下来。但她的脸上还是笑着,嘴巴也很甜,

把江奶奶和妈妈都哄得很高兴。从那天起,她就经常到老宅来。闲聊时,

她也有意无意问我关于江辰屿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她早就打定主意,要抢走江辰屿。

她用的手段并不见得多高明,但却偏偏抓住了江辰屿疑心的弱点。

林薇出现在我们生活中一年后,有一天,江辰屿突然问我:“周晴,我辍学不读了,

出去找份工作,你觉得怎么样?”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否决了。现在竞争这么激烈,

如果他大学文凭都没有,怎么可能找到一个好工作?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计划要出国深造的,

本该有一个灿烂的前程。听了我的劝阻,江辰屿深深看了我一眼。“周晴,

你是不是怕我辍学了,你也出不了国了?”他计划申请国外的学校做交换生。

他早就和我说好,到时候让我一起去,他会让他爸爸帮我一起支付出国的费用。听了他的话,

我又生气又伤心。却还是压着情绪向他解释。江辰屿不再说话,但猜疑的种子,已经在发芽。

没过多久,我发现学校同学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直到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

悄悄告诉我:“周晴,你男朋友是不是一个大三的学长,家境很好?

你是不是……还有了他的孩子?”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跌跌撞撞回到家,

正好看到江辰屿从房间里走出来。我正要跟他说听来的风言风语时,他先喊了我的名字。

“周晴,”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搬出去,江家的房子,不欢迎你。”我愣住了,

没发现林薇一直跟在他身后。这会儿,她站了出来,一脸的为难。“晴晴,虽然你帮过我,

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辰屿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一心一意只想着利用他,得到他的钱呢?

”在我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放了一段录音。开头是她问我,

江辰屿和他爸爸关系不好的事,会不会影响我们一起出国。她的确问过我这句话,

那时我的答案是:“我出不了国也没关系,反正我也舍不得我妈妈。只要辰屿能出去就行了,

他应该要去深造的。”但现在,录音放出来的却是:“怎么可能,江辰屿对我死心塌地,

一定会想办法让我一起出去的。”闻声赶来的江奶奶和妈妈,听到这些后都呆住了。

妈妈难以置信,极力维护我:“不可能,我们晴晴不是这样的人。她还跟我说,

将来即使出国了,也会写一张欠条给江家,以后上班赚钱了把钱还上。

”江奶奶也说:“晴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绝对不会这样。”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一切都是林薇在捣鬼。我看着江辰屿:“江辰屿,这个录音,一定是作假的,

你可以找人鉴定。”……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江辰屿站在门口,

脸色不太好看。“周晴,五年前你妈出事后,我就让我爸给你们转两百万,

好让你把你妈转到京市。”“那时林薇告诉我,你妈转到京市后,很快就痊愈出院了。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你妈,一直没有醒过来。”他低下头,走廊的灯光投在他脸上,

映出一片斑驳的悔意和愧疚。“周晴,对不起。”5这三个字,

是我五年前、甚至三年前一直想从他和林薇嘴里听到的。但这几年,我每天忙着**打工,

休息的时候就到医院里照顾妈妈。每天忙得睡觉的时间都很少,

再也没有闲暇去反复咀嚼他和林薇带给我和妈妈的伤痛。原来伤口,也在不知不觉中愈合了。

现在再听到,我的心里毫无波澜。“江先生,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两百万。没别的事话,

我想休息了。”说完这句话,我无视江辰屿的表情,缓缓关上了门。什么两百万,

估计又是像那个作假的录音一样,是林薇子虚乌有出来的事情。那天,

我提出把林薇的录音拿去鉴定时,一心以为这样就能真相大白。林薇突然冲过来,

一把抢走了我的手机,找出什么后递给江辰屿。他看了一眼后,脸色更暗了。

把手机举到我面前,咬着牙:“这个从你手机里发出去的短信,也是作假的?”我看了一眼,

全身颤抖起来。短信上用我的口吻,给江父发了一段话。大意是说我和江辰屿谈恋爱,

他一天也离不了我,江家最好把我一起送出国。“这怎么可能?”猛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