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字,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许念的脊椎,一路爬上头顶。
她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成冰。
是他。
沈司南。
他怎么会知道这里?
他怎么会有这里的照片?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许念的脑海里。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周屹。
那个眉目清秀,气质干净的男人。
那个递给她热水和创可贴的男人。
那个说她像自己妹妹的男人。
是沈司南的人。
这个认知,比被沈司南当面抓住,还要让她感到恐惧和绝望。
原来,所谓的善意,所谓的巧合,全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从她冲出餐馆的那一刻起,她就掉进了另一个更温柔,也更致命的陷阱。
沈司南甚至懒得再用强硬的手段。
他用这种方式,残忍地告诉她——
你看,你所遇到的每一丝温暖,都是我给予的。
你所抓住的每一根救命稻草,都是我放到你手边的。
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
巨大的无力感,将许念彻底淹没。
她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木偶,呆呆地坐在床上。
手机屏幕还亮着,那行字,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天真和愚蠢。
“咚咚咚。”
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周屹的声音,依旧温和。
“许**,你睡了吗?我给你热了杯牛奶。”
牛奶。
许念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恶心,没有出声。
门外的人,似乎也很有耐心,没有再敲,也没有离开。
他就站在门外,静静地等着。
像一个等待猎物自己走进陷阱的猎人。
许念知道,她逃不掉了。
这场猫鼠游戏,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任何胜算。
她缓缓地,缓缓地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了门边。
她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门外,是沈司南为她编织的,又一个华丽的牢笼。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周屹端着牛奶,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看到她,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许**,牛奶要趁热喝。”
许念没有看他,也没有看那杯牛奶。
她的视线,越过周屹的肩膀,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沈司南就坐在那里。
他换了一身居家的休闲服,双腿交叠,姿态闲适。
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对上许念的目光。
那双桃花眼里,带着一丝得意的,宠溺的笑。
“念念,闹够了?”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
“这次的‘新家’,还满意吗?”
许念看着他,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样践踏她的尊严,玩弄她的希望?
“沈司南。”
她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是个魔鬼。”
沈司南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
周屹识趣地退到了一边,低着头,像个不存在的影子。
沈司南走到许念面前,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脖子上的那道血痕。
伤口已经结痂,带着一丝痒意。
“是啊。”
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我就是魔鬼。”
“一个……只属于你一个人的魔鬼。”
他的气息,温热又危险,喷洒在许念的耳廓。
许念猛地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
“你杀了我吧。”
她看着他,眼神空洞,一片死寂。
“或者,我杀了你。”
沈司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杀了我?”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念念,你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杀我?”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掌,贴在他自己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来。”
他蛊惑般地开口。
“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
“只要你杀了我,你就彻底自由了。”
他的眼神,疯狂又炽热。
许念的手,在他的胸口,微微颤抖。
杀了他?
她真的可以吗?
杀了这个囚禁她、折磨她,却又说着爱她的男人。
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沈司南的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他握着她的手,缓缓用力。
许念的指甲,瞬间陷入了他的皮肉。
她甚至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
那是他的血。
她吓得猛地抽回手。
沈司南却不肯放,依旧紧紧地握着。
他低下头,看着胸口渗出的血迹,脸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你看。”
“你还是舍不得。”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念念,承认吧。”
“你爱我。”
许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爱?
她怎么会爱上一个魔鬼?
“沈司南,你疯了。”
“是,我疯了。”沈司南坦然承认,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疯了。”
“所以,别再想着离开我。”
“因为,就算你逃到地狱,我也会追下去。”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宣示。
许念没有挣扎。
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任由他予取予求。
因为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逃亡,她短暂的自由,都像一场绚烂的烟火,在沈司南出现的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一吻结束,沈司南打横抱起了她。
许念没有反抗,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
他抱着她,走进了那间她以为是避风港的卧室。
周屹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缓缓抬起头。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温和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复杂难辨的神色。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
“张伯。”周屹的声音,恭敬而冷漠,“鱼,已经入网了。”
“但是,计划有变。”
“他比我们想象的,陷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