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的财务总监王明宇，为了省三百块保洁费，命令我们全员周末打扫十年未用的废弃仓库。
汗水浸透衬衫时，我的扫把撞翻了一个积满灰尘的香奈儿礼盒。
里面是一沓挪用公款的票据，最新一张是三天前——金额刚好对上公司失踪的那笔项目尾款。
我笑着拍了照，顺手发到了公司匿名论坛：「王总监，你的奢侈品小票要不要报销？」
一小时后，全公司手机同时弹出推送，总裁在顶楼会议室砸了杯子：「王明宇，你给我解释清楚！」
而我只是默默退出了登录——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周末团建，地点公司三楼仓库，主题：焕新家园。”
公司大群里弹出这条通知时，我正咬着吸管，努力把最后一口珍珠奶茶吸上来。冷不丁看到“团建”俩字，差点呛到。
“团建？周末？仓库？”隔壁工位的李莉已经尖声叫了起来，手机差点砸脸上，“有没有搞错！我周末约了做指甲的！”
整个开放式办公区瞬间炸开了锅，抱怨声此起彼伏。
我默默放下空奶茶杯，点开通知详情。发件人：财务部，王明宇。这位新上任不到三个月财务总监，我们都私下叫他“王扒皮”，以抠门和严苛著称。
通知写得冠冕堂皇，什么“增强团队凝聚力”、“爱司如家”、“亲手创造整洁环境”，但核心意思就一个：周六早上九点，全体成员到公司三楼那间废弃了快十年的仓库**，打扫卫生。理由是——为公司节省一笔三百元的专业保洁费用。
“三百块！”李莉凑过来，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戳穿，“就为了省三百块，牺牲我们全部门几十号人的周末？王扒皮他怎么不去抢！”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心里骂得比李莉还难听。为了这个周末，我盼了小半个月，计划好了要补觉、追剧、吃火锅，现在全泡汤了。
这时，王明宇那矮胖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区入口，锃亮的脑门在日光灯下反着光。他拍了拍手，脸上堆着假笑：“大家都看到通知了吧？这次活动意义重大，体现了我们财务部勤俭节约的优良作风，管理层非常重视。所有人必须准时参加，不得请假，计入季度考核。”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特别重。像一把冰冷的锁，咔哒一声，把所有人的不满都锁死在了喉咙里。
没人再大声抱怨，但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诅咒。我低头，看着自己刚做没多久，还闪着细碎亮片的美甲，心里一阵哀嚎。这双手，明天就要去和十年陈灰搏斗了。
周六，天气阴。像极了我的心情。
九点差十分，我踩着点到了公司三楼。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难得敞开着，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仓库比想象中更大，也更乱。积尘厚得能写字，杂物堆得像小山，破旧的办公桌椅、报废的电脑主机、缠成一团的各种线缆……光线从高处几个狭小的气窗透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糜。
同事们陆续到了，个个脸色晦暗，穿着最旧的衣服，互相交换着生无可恋的眼神。
王明宇倒是人模狗样，穿着一身看似休闲、但logo低调奢华的品牌运动服，站在稍微干净点的空地上，手里拿着个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扩音喇叭。
“人都到齐了吧？好！”他清了清嗓子，喇叭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同志们，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男同志负责搬运重物，女同志负责清扫擦拭！动作要快，争取下午三点前结束战斗！”
他大手一挥，指向那堆“小山”：“开始吧！”
哀鸿遍野。
我认命地领了扫把、抹布和水桶，和李莉分到了一块区域。扫把一挥，灰尘漫天，迷得眼睛都睁不开。不一会儿，汗水就浸透了薄薄的T恤，黏腻地贴在背上。精心打扮的妆容估计也花了，头发更是被灰尘染得灰白。
李莉一边用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一个破柜子，一边低声咒骂：“王扒皮不得好死……肯定是在上面拍马屁，拿我们当免费劳力……三百块，他昨晚那顿饭都不止三百块吧……”
我没应声，只是机械地挥动着扫把，胸口堵着一团火，越烧越旺。凭什么？就凭他是个总监，就能随意剥夺我们的休息时间，践踏我们的尊严？就为了他那可笑的“业绩”和讨好上司的嘴脸？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仓库中央的王明宇。他正背着手，像个监工一样来回踱步，偶尔指手画脚，眉头紧锁，似乎对进度不太满意。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更是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腰酸背痛，手臂发沉。快到中午时，我负责清理一个尤其阴暗的角落，那里堆满了不知名的破烂。我用扫把使劲往外扒拉着，突然，扫把头似乎撞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我下意识地弯腰，拨开厚厚的灰尘，看到一个褪色但依旧能看出原本精致模样的香奈儿礼品盒，一角被撞得凹了进去。看样子，它在这个角落沉寂了很久很久。
谁会把这东西丢在这种地方？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把它捡了起来。盒子很轻，上面落满了灰。我拍了拍，灰尘扑簌簌地落下。犹豫了一下，我掀开了盒盖。
里面没有奢侈品，只有一沓纸。
最上面一张，是张票据。清晰的抬头，熟悉的公司logo，付款方是我们公司某个项目的名称，金额一栏，赫然写着一个让我眼皮直跳的数字——五十万。用途：市场推广费。日期，是三天前。
而收款方，是一个知名的奢侈品珠宝品牌。
票据右下角，签批人签名栏里，龙飞凤舞地签着三个字——王明宇。
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跳了一拍。周围的喧嚣、灰尘的味道、身体的疲惫，瞬间远去。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手中这张轻飘飘的纸，和它揭示的、沉重无比的真相。
我猛地盖上盒子，做贼似的飞快扫视四周。没人注意这个角落，李莉正背对着我，费力地搬一个箱子。
汗水，冰冷的汗水，从额角滑落。但胸口那团火，却骤然变成了灼热的岩浆。
我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微微颤抖的手指，迅速拿出手机，解锁，点开相机。对准盒子里的票据，调整角度，避开自己的影子，连续按下了快门。
然后，我点开了那个几乎全公司人都在用，但彼此心照不宣、从不点破的匿名八卦论坛APP——“闲言”。
标题栏，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王总监，你的奢侈品小票，要不要拿回公司报销？」
正文，我只贴了那张最关键的票据照片，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塞回口袋，将那个香奈儿盒子重新丢回杂物堆深处，仿佛它从未出现过。然后，我拿起扫把，继续之前未完成的清扫动作，只是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王明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