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死前最后一刻,我那位权势滔天的哥哥裴景川,
正搂着他的干妹妹,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雪地里的我。他踩碎了我用来救命的药瓶,
声音冷得像冰碴子:「顾宁,这是你欠心月的。这药,你不配吃。」
胃癌晚期的剧痛像无数把钝刀在肚子里搅动,我疼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我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想,若有来世,我宁愿做那路边的野狗,
也不要再做裴景川的妹妹。谁知苍天弄人。再睁眼,我没喝孟婆汤,
却成了一个刚被饿死在棺材里的乡下丫头。而我即将要嫁的那个「夫君」,
竟然长着一张和裴景川一模一样的脸。这一次,我不做卑微的妹妹。我要做他的——主宰。
01.棺材里的呼吸声饥饿。那种仿佛胃壁在相互摩擦、吞噬自我的饥饿感,
是我醒来时的第一感觉。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前世,裴景川断了我的生活费,
逼得我只能喝自来水充饥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后来我得了胃癌,吃什么吐什么,
临死前也是这种几乎要将灵魂烧穿的饿。黑暗包裹着我,
鼻尖充斥着腐朽的木头味和潮湿的泥土腥气。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的是粗糙的木板。
狭窄、逼仄、窒息。我这是……在地狱吗?「当——当——」外面传来敲锣的声音,
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哭嚎声,那声音听起来并不悲伤,反而透着一股子完成任务般的敷衍。
「我的苦命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咱们家可怎么办啊……」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干嚎得很大声,却听不出几分真情实意。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水……」声音很小,
但在封闭的棺材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外面的哭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
一个颤抖的男声响起来:「孩他娘,你……你听见啥动静没?」「诈、诈尸了?」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用手肘撞向棺材板。「砰!」这一声闷响,
在寂静的灵堂里无异于一道惊雷。外面瞬间乱作一团,尖叫声、桌椅翻倒声响成一片。
我大口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透过木板缝隙钻进来的那一点点空气。我不甘心。
上辈子我活得像条狗,死得像个笑话,裴景川连个骨灰盒都不肯给我买。这辈子,
哪怕是从地狱里爬,我也要爬回人间。「开……开棺!」一阵手忙脚乱的撬动声后,
刺眼的阳光猛地灌了进来。我下意识地眯起眼,适应了光线后,
看到了一群穿着粗布麻衣、面黄肌瘦的村民,正拿着锄头铲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正对着我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黑瘦得像根干柴,女人则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眼角甚至连滴眼泪都没有。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双手瘦得皮包骨头,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身上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寿衣——那是用死人的旧衣服改的,散发着一股霉味。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叫阿九,十三岁,因为家里断粮三天,
上山挖野菜时误食了毒蘑菇,又饿又毒,一命呜呼。而她的父母,也就是眼前这对夫妇,
正准备把她草草埋了,好省下一口口粮。「鬼……鬼啊!」那个妇人尖叫一声,转身就要跑。
我冷冷地看着她,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锁住她的身影,沙哑地开口:「娘,我没死。我饿。
」前世在夜场陪酒练出来的察言观色,让我瞬间明白了这个家庭的处境。穷。穷到极致的穷。
在这个家里,亲情是奢侈品,活下去才是唯一的本能。这和前世的我有区别吗?
前世我住在豪宅里,心却是荒芜的;今生我住在破庙般的茅屋里,身体是荒芜的。
那个男人——阿九的爹,颤巍巍地走过来,伸出一根枯树枝戳了戳我的肩膀。有温度,
是活人。他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脸上却露出了一种比见鬼还要难看的表情。那是失望。
女儿活了,意味着家里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咋就……活过来了呢?」他喃喃自语,
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绝望的麻木,「棺材本都花出去了……」我撑着棺材沿坐起来,
胃部的抽搐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我没有倒下。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
示弱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就像前世我跪在雪地里求裴景川,换来的只有他的羞辱。
「给我弄点吃的。」我盯着那个妇人,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十三岁少女的天真,
只有历经生死的寒意,「否则,我就死在家里,变成厉鬼,日日夜夜缠着你们。」
妇人被我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去灶台边端了一碗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过来。
我接过碗,不顾那残缺的碗口割破嘴唇,仰头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
稍微安抚了那疯狂叫嚣的胃。活过来了。既然老天让我顾宁重活一次,那这一次,
我要为自己活。谁也别想再踩着我的骨头往上爬。02.卖身契三天后,
裴府的大管家上门了。彼时我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捏着一只刚捉到的蚂蚱,
面无表情地撕掉它的翅膀,扔进嘴里咀嚼。没办法,太饿了。
这个家穷得连老鼠都要含着眼泪走。那对便宜爹娘看我的眼神,
就像是在看一个只会浪费粮食的累赘。「这就是那个死而复生的小丫头?」
一道略带嫌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抬起头,逆着光,看到了一个身穿绸缎长袍的中年男人。
他身后跟着两个家丁,手里提着几包在那对便宜爹娘眼里如同金山的糙米。是裴府的管家,
王全。前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号人物。看来,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除了那该死的饥饿感和人性的凉薄,一切都与前世不同。「是是是,就是她!」阿九的娘,
那个叫赵氏的妇人,一脸谄媚地迎上去,枯瘦的手在围裙上局促地擦着,「王管家,您看,
这丫头命硬着呢!吃了毒蘑菇都能活过来,正好给贵府的小少爷冲喜!」原来如此。冲喜。
在这个迷信的时代,大户人家若有子弟久病不愈,便会买个命硬的贫家女回去成亲,
以此来「冲」掉晦气。我看着赵氏那张因为贪婪而微微扭曲的脸,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前世,
裴景川为了讨好沈心月,把我送给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变态当玩物,
仅仅是为了换取一块地皮的开发权。相比之下,这个赵氏为了几袋米把我卖了,
倒显得「淳朴」许多。王管家上下打量着我。我也在打量他。我的目光没有躲闪,没有恐惧,
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这种眼神显然让王管家有些意外。他见惯了被买卖的丫头哭天抢地,
或是瑟瑟发抖,却从未见过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眼神能如此……空洞。
那是一种看透了生死的冷漠。「这丫头,看着倒是有点灵气。」王管家点了点头,
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契约,「既然是观里的道长算出来的时辰八字,那就是她了。十两银子,
外加这五袋米,签了这张死契,从此她就是裴家的人,生死由命,与你们家再无瓜葛。」
十两银子。赵氏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那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签!马上签!」
她甚至没有问我一句愿不愿意,抓起那张契约就要按手印。「慢着。」
我丢掉手里剩下的半只蚂蚱,拍了拍手上的土,缓缓站起身。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氏瞪大了眼睛,像是要吃人:「死丫头,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去了裴府那是去享福的!」我没理她,只是直视着王管家。「我要加价。」
我的声音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王管家气乐了:「哟,
小丫头片子,还知道加价?你当这是菜市场买菜呢?你这条贱命,
值十两银子已经是抬举你了!」「我的命不值钱,但裴家少爷的命值钱。」我淡淡地开口,
目光锐利如刀,「既然是道长算出来的,那就是非我不可。如果我现在一头撞死在这门柱上,
误了吉时,坏了裴家的风水,让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责任,王管家你担得起吗?」
王管家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一个乡野丫头能说出这番话,
更没想到我能如此精准地掐住他的死穴。大户人家最忌讳吉时出事,尤其是冲喜这种事,
讲究的就是一个顺遂。若新娘子还没进门就血溅当场,那可是大凶之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看着王管家眼神闪烁,心里在冷笑。前世为了替裴景川谈生意,
我在酒桌上喝到胃出血,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谈判博弈的本事。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奴才,
我太有经验了。「你想怎么样?」王管家咬着牙问道。「再加十两。」我伸出一只手,
语气平静,「但这十两,不给他们,给我。」我指了指那对已经听傻了的便宜爹娘。
「你这不孝女!」阿九的爹举起旱烟杆就要打我。我连躲都没躲,
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打了,这生意就黄了。你们连那十两也拿不到。」
旱烟杆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王管家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那是商人看到奇货可居时的笑容。「好个厉害的丫头。行,这十两,我私库里出了。
但这钱我先替你收着,等你进了府,若是把少爷伺候好了,我再给你。若是伺候不好……哼,
到时候连皮带骨头都给你拆了!」「成交。」我转身,
看着赵氏在那张卖身契上按下鲜红的手印。那红色的印泥,像极了前世我吐出的血。
我不恨他们。真的。比起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最后却把我推进深渊的亲哥哥,
这种**裸的利益交换,反而让我觉得干净。我爬上了裴府的马车。车帘放下的那一刻,
我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生我养我的破茅屋。再见了,阿九。从此以后,我是顾宁。
也是裴家那个即将用来祭天的——童养媳。03.鬼一样的少年裴府很大。亭台楼阁,
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透着金钱堆砌出来的奢靡。这种富贵,我前世在裴家见得多了,
并不觉得稀奇。让我感到不适的,是这里弥漫的死气。虽是盛夏,
但裴府的后院却阴冷得让人发抖。路过的下人都低着头,脚步匆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仿佛这宅子里潜伏着什么吃人的怪兽。我被领到了最偏僻的一处院落——听雪堂。
这里种满了竹子,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像极了鬼魂的低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苦涩、辛辣,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
那是常年卧病之人才有的腐朽气息。「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专门伺候小少爷。」
王管家把我领到门口,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似是怜悯,又似是幸灾乐祸,「记住,
少爷脾气不好,你……自求多福吧。」说完,他像是逃命一样离开了。我推开门。
屋内光线昏暗,窗户都被厚厚的帘子遮住了,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正中央摆着一张雕花大床,层层叠叠的纱幔垂下来,隐约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影。
我走近几步。「滚出去。」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帐幔后传出来。声音不大,
却透着一股子令人胆寒的暴戾,像是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我脚步一顿,
心跳漏了半拍。这声音……太像了。简直和裴景川发怒时的声音一模一样。前世,
每当他因为沈心月的挑拨而对我动家法时,
用的就是这种语气——厌恶、憎恨、不带一丝温度。我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顾宁,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你怕什么?我深吸一口气,
上前一把掀开了纱幔。「哗啦——」光线虽然暗淡,但我还是一眼就看清了床上的人。
那一瞬间,我仿佛被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床上躺着的,
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他瘦得惊人,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红得仿佛刚刚饮过血。
那双狭长的凤眼正死死地盯着我,眼底翻涌着名为「杀意」的暗潮。那张脸。那张脸,
分明就是缩小版的裴景川!甚至连眉骨那颗浅浅的红痣,位置都分毫不差。
恐惧、愤怒、绝望,种种情绪如海啸般向我袭来。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
裴景川踩着我的手,看着我一点点咽气。「我让你滚,你聋了吗?」少年猛地坐起身,
抓起枕边的一个药碗,狠狠朝我砸来。「啪!」瓷碗在我脚边炸开,
滚烫的药汁溅在我的裤腿上,但我感觉不到疼。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这就是我的命吗?
逃过了前世的裴景川,这辈子又要落在这个「小裴景川」的手里?老天爷,你是在玩我吗?
「看来不仅是个乞丐,还是个哑巴。」少年冷笑一声,那笑容里的轻蔑与残忍,
与前世的裴景川如出一辙,「既如此,那就把舌头割了,反正留着也没用。」他想要我的命。
就像前世一样。那一刻,我心中积压了两辈子的恨意,突然爆发了。去他妈的童养媳。
去他妈的冲喜。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次,还要把这个恶魔送到我面前,那我就——弄死他。
我猛地冲上去,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掐住了他纤细脆弱的脖子,将他狠狠按回了枕头里。
04.驯兽少年的瞳孔瞬间放大。他大概从未想过,
这个被买来冲喜、瘦得像只猴子一样的乡下丫头,竟然敢对他动手。
「咳……你……放肆……」他拼命挣扎,那双苍白的手抓着我的手腕,
指甲深深嵌入我的皮肉里。但他病得太久了,虚弱得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而我,
虽然身体孱弱,但此刻被仇恨点燃的肾上腺素让我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我骑在他身上,
膝盖死死抵住他的胸口,手指一点点收紧。「裴景川……」我咬着牙,
从齿缝里挤出这个让我恨入骨髓的名字,「你也有今天。」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他不叫裴景川。他叫裴珏。但我不管。此时此刻,在我的眼里,
他就是那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我要看着他窒息,看着他求饶,
看着他在我手里像条虫子一样挣扎。这种掌控生死的**,让我浑身颤栗。
「放……放手……」裴珏的脸憋得通红,额角的青筋暴起,嘴唇渐渐发紫。
他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惊恐,又从惊恐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兴奋?是的,兴奋。
在这个濒死的瞬间,他在笑。那种疯狂的、病态的笑。「咳咳……有趣……真有趣……」
他艰难地挤出破碎的音节,「终于……有人……敢杀我了……」这该死的疯子。
我的理智被他的笑声拉回了一丝。我松开了一点力道,让他能喘上一口气,
但依旧死死地压制着他。「听着,小疯子。」我凑近他的脸,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鼻尖。
我们之间的距离极近,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药味,
混合着一种冷冽的雪松香——那是富贵人家熏香的味道,也是前世裴景川最爱的味道。
「从今天起,我不是你的出气筒,也不是任你宰割的玩物。」我盯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想活,就给我老实点。」
裴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喉结剧烈滚动。他没有叫人。门外就有守夜的丫鬟婆子,
只要他喊一声,我立刻就会被乱棍打死。但他没有。
他只是用那种湿漉漉、阴恻恻的眼神盯着我,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你叫什么名字?
」他哑着嗓子问,声音里带着被掐伤后的嘶哑。「顾宁。」我说出了前世的名字。
在这个世界,我是阿九,但在他面前,我只能是顾宁。「顾宁……」
他在舌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好,
我记住你了。在这裴府,你是第一个敢骑在我身上的人。」我也笑了。那是来自地狱的微笑。
「少爷过奖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我松开手,
从他身上翻身下来,顺手理了理凌乱的衣襟。裴珏躺在床上,
脖子上那一圈紫红色的指印触目惊心。他摸了摸脖子,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
直至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哈哈哈哈……」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爷?
少爷您怎么了?」是刚才那个守在门口的婆子,听到动静不对,在外面焦急地询问。
我站在床边,冷眼看着裴珏。只要他开口告状,我今晚必死无疑。裴珏止住笑,
侧过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一丝玩味。「滚。」他冲着门外吼道,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远点!」门外的脚步声诚惶诚恐地退去了。裴珏转过头,
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顾宁,你欠我一条命。现在,过来,给我倒水。」
我看着他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心里冷笑。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管是裴景川还是裴珏,骨子里都是这种高高在上的**。但我没有拒绝。我走过去,
倒了一杯水。水很烫,冒着热气。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腕一倾。「哗啦——」
滚烫的水并没有倒进他的嘴里,而是全部浇在了他身侧的被褥上,
距离他的手背只有毫厘之差。裴珏猛地缩回手,眼神阴鸷地盯着我。「不好意思,手滑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少爷想喝水?自己爬起来倒。」这是第一课。我不会惯着他。
前世我为了讨好裴景川,低到了尘埃里,结果换来的是粉身碎骨。这一世,我要让他明白,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代价。裴珏死死地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
就在我以为他又要发疯的时候,他竟然真的撑着虚弱的身体,一点点从床上挪了下来。
他光着脚踩在地上,身形摇晃,像是随时会倒下。但他咬着牙,硬是一步步挪到了桌边,
用颤抖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灌了下去。喝完水,他转过身,背靠着桌子,
眼神阴冷如蛇蝎:「顾宁,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我勾唇一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彼此彼此。」05.祠堂罚跪我在裴府的第一晚,
是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度过的。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带到了裴府的正厅——荣禧堂。
坐在上首的,是裴府的老太君,也就是裴珏的祖母。她满头银发,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
脸上虽然布满皱纹,但那双眼睛却精明得吓人。旁边坐着的,是裴珏的父亲,裴尚书。
他一脸严肃,不怒自威。「跪下。」裴尚书冷喝一声。我顺从地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
「听说,昨晚珏儿房里闹腾得很?」老太君缓缓开口,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丫鬟说,听到里面又是砸碗又是笑的。新媳妇,
你不该给个解释吗?」解释?怎么解释?说我差点掐死你孙子?还是说你孙子是个疯批?
「回老祖宗的话。」我不卑不亢地抬起头,「少爷昨晚因为病痛难忍,心情郁结。
奴婢为了开解少爷,陪少爷玩了个游戏。少爷玩得高兴了,这才笑了。」「游戏?」
裴尚书冷哼一声,「什么游戏能把药碗都砸了?我看你是无法无天!来人,家法伺候!」
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立刻拿着板子走了进来。我心里一沉。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规则。
主子永远是对的,奴才永远是错的。哪怕我是名义上的孙少奶奶,在他们眼里,
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打杀的玩意儿。就在板子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住手。」众人回头。只见裴珏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被两个小厮搀扶着,
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喘息。但他身上的那股子阴郁气场,
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珏儿?你怎么出来了?」老太君一脸心疼,
连忙让人去扶。裴珏却推开了下人的手,径直走到我身边。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
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戏谑。「祖母,父亲。」裴珏开口道,声音虚弱却坚定,
「昨晚确实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药碗。至于这丫头……」他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伺候得挺好。我很喜欢。」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裴珏,以前那些伺候他的丫鬟,不是被他骂哭就是被他打跑,
从未听他说过一句「喜欢」。老太君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当真?哎哟,
看来这道长算得真准!这丫头还真是个福星!」裴尚书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挥手让拿板子的婆子退下。「既然珏儿喜欢,那就留下吧。」裴尚书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身为伺候的人,弄洒了药就是失职。去祠堂跪两个时辰,
长长记性。」跪祠堂。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前世在裴家,只要沈心月皱一下眉头,
裴景川就会让我去雪地里跪着。两个时辰,比起三天三夜的雪地罚跪,简直是恩赐。「是。」
我磕了个头,站起身。经过裴珏身边时,
我听见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一顿板子,我先给你记着。顾宁,
你欠我的人情,越滚越多了。」我侧过头,看着他苍白侧脸上那颗殷红的痣。「来日方长,
少爷。」06.只有我能欺负他跪在阴冷的祠堂里,膝盖上传来钻心的疼。
这具身体太弱了,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骨骼脆弱,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但我咬着牙,
一声没吭。周围是裴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密密麻麻,像是在无声地审视着我这个外来者。
两个时辰后,我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门开了。裴珏站在逆光处,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
「还能走吗?」他嘲弄地看着我。我撑着地,试图站起来,但双腿一软,
整个人狼狈地向前扑去。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双冰凉的手接住了我。裴珏接住了我。
但他并不是好心扶我,而是揪着我的领子,像提一只小鸡仔一样把我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