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掉别墅后,女儿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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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声刺破听筒,几乎要撕裂我的耳膜。

我平静地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电视里,春晚的歌舞依旧喧嚣热闹,满眼的红色绸缎和金色灯光,喜气洋洋。

可那些喜庆,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不到我这里来。

我身边的老伴**,正专注地用小刀削着一个苹果,刀刃稳定,果皮卷成一整条连续不断的线。

他没有看我,但他的肩膀姿态告诉我,他在听。

“妈!你说话啊!你是不是疯了!”陈思雨的声音因为愤怒和不敢置信,已经变了调。

“我没疯。”

“我和你爸,清醒得很。”

“那你们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她还在质问,仿佛我是犯了弥天大罪的罪人。

我看着窗外。

乡下老宅的窗户不大,糊着一层薄薄的霜花,能看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丫。

夜空中,偶尔炸开一两朵零星的烟花,转瞬即逝。

“陈思雨,这栋别墅,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和你爸的名字。”

“我是你女儿!我没有权利知道吗?我们一家回来住哪里?我儿子,你外孙,他住哪里?”

她开始搬出孩子,这是她的惯用伎俩。

我的心脏没有像往常那样抽紧。

那里如今像一片被烧尽的荒原,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你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

我陈述着一个简单的事实。

电话那头猛地一窒。

我的思绪飘回三年前的那个除夕。

我和建国,在那个四百多平的别墅里,做了一大桌子菜。

从中午就开始忙活,蒸鹿尾、烧海参、清蒸石斑鱼,每一样都是她陈思雨爱吃的。

我们从下午五点等到晚上八点。

菜在餐桌上,从热气腾腾,到温吞,再到彻底冰凉。

别墅太大,太空旷了,连咀嚼食物的回声都显得格外孤独。

八点零一分,她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妈,我回不去了,我婆婆突然有点不舒服,我要留下来照顾她。”

电话里的背景音,是麻将碰撞的清脆声响。

我没戳穿她。

我说:“好,那你照顾好她,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我看着那桌几乎没动的菜,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建国默默地站起来,把菜一道一道倒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她提前打了电话。

“妈,今年又不行了,我弟媳妇怀孕了,家里走不开,我得陪着。”

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我和建国,两个人,面对着空旷的客厅,只简单煮了速冻饺子。

电视里的春晚小品很搞笑,可我们俩谁也笑不出来。

那栋价值连城的别墅,在那一刻,像一座华丽的坟墓。

第三年,也就是去年。

她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妈,我们一家三口报了个团,去欧洲玩了,就不回来过年了啊。”

电话是在机场打来的,周围是嘈杂的广播声和人声。

她甚至没有问一句,我们两个老人怎么过。

那通电话后,我坐在沙发上,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动。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那些金线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翻开一本旧相册。

里面是思雨小时候的照片。

扎着羊角辫,穿着花裙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有一张,是建国把她扛在肩膀上,我们在公园的草地上,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那时候,她是我们的全世界。

我们倾尽所有,为她铺路。

从最好的幼儿园,到昂贵的私立中学,再到出国留学。

她毕业后,我们怕她受委屈,全款给她买了市中心的陪嫁房。

她结婚,我们给了她能给的、最体面的嫁妆。

她生了孩子,请月嫂、请育儿嫂的钱,是我们出的。

孩子要上几万块一个月的兴趣班,她一个电话打来,语气娇憨:“妈,你孙子要为艺术献身了,你这个奶奶不得赞助一下?”

她要换几百万的新车,在老公面前有面子,也是一个电话:“爸,你那个当总经理的女婿,总不能开个破车出去谈生意吧?”

我们成了她的提款机,成了她炫耀的资本,成了她随时可以回来歇脚的免费酒店。

却唯独,不再是她的家人。

建国走过来,从我手里抽走相册,轻轻合上。

“秀兰,”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别看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两鬓不知何时已经斑白的发丝,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建国,我冷。”

我说。

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握住我的手。

“那我们,就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待着。”

那天晚上,我们彻夜长谈。

几十年的婚姻,我们之间早已不需要太多言语。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懂了彼此。

“这房子,太大,太冷清了。”他说。

“是啊,打扫起来都费劲。”我附和。

“乡下老宅,虽然小,但院子里有太阳。”

“嗯,还能种点菜。”

“思雨她……”他顿了顿。

“她有她的家了。”我接上他的话,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我们,也该有我们自己的晚年了。”

建国看着我,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秀兰,我们该为自己活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最后一道枷锁。

卖房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我们没有找中介,建国联系了一个老朋友的儿子,是个很靠谱的律师。

对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诚心想买的买家,价格都没怎么还。

签合同那天,阳光很好。

我看着合同上那一长串的数字,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仿佛卖掉的,不是一栋豪宅,而是一个沉重了许久的包袱。

搬家前一晚,我整理手机。

看到陈思雨发来的那些语音。

“妈,我最新看上一个包,你给我买嘛。”

“妈,我没钱了,转我点。”

“妈……”

一声声甜腻的“妈”,像一条条冰冷的绳索,曾将我捆绑。

我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删除”键。

一条,又一条。

直到,那个对话框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