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上任第一天，就给我布置了工作。

“林姐，这个报表你今天能做完吗？王总要。”

我看了一眼。

是我三年前就做过的报表，格式、数据源、分析维度，一模一样。

“小周，”我问，“你不是985硕士吗？这种报表你不会做？”

小周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林姐，我是主管嘛，得把控大方向。这种执行层面的事，还是你来比较合适。”

执行层面。

***了十年的活，在她嘴里是“执行层面”。

“行，”我点点头，“下班前给你。”

小周满意地走了。

我开始做报表。

做到一半，微信响了。

是李姐。

“林雨，你知道小周月薪多少吗？”

“多少？”

“25000。”

我手指停在键盘上。

25000。

我月薪8000，干了十年。

她月薪25000，刚来三个月。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人事部小张说的，王总让她做薪资表，她看到的。”

我没说话。

李姐又发来一条：“而且她有股权，你没有。”

股权。

这个词我听王总提过无数次。

“以后公司上市了，给你们都发股权。”

“好好干，股权少不了你们的。”

原来股权，是给“以后”的人准备的。

我关掉微信，继续做报表。

下午三点，我把报表发给小周。

小周回了一个“收到”。

然后，她把报表原封不动地转发给了王总。

我看到了。因为她忘了我在抄送列表里。

王总回复：“小周做得不错，有进步。”

小周回复：“谢谢王总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这就是***了十年的公司。

我做的东西，别人署名。

我扛的锅，别人领功。

下班的时候，小周走过来。

“林姐，明天那个客户系统有点问题，你帮我看看呗？”

“什么问题？”

“我也不太清楚，”她挠挠头，“王总说有问题，让我处理，但我看不懂那个系统。”

看不懂。

那套系统是我五年前独立开发的。

“行，”我说，“明天我看看。”

“谢谢林姐！”小周开开心心地走了。

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经过王总办公室的时候，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王总，林雨那边您怎么考虑的？”是小周的声音。

“什么怎么考虑？”

“她干了十年了，一直是普通员工，会不会有想法？”

王总笑了。

“她能有什么想法？35岁了，上有老下有小，房贷一个月8000。她敢走？走了去哪？”

小周也笑了。

“也是，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大胆干，”王总说，“林雨那种人，就是工具人，用着顺手就行。”

工具人。

我站在门口，听到了这个词。

工具人。

***了十年。

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工具。

用着顺手就行。

那天晚上，我把简历更新了。

然后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