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贯彻了“贤后”的人设。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伺候周元上朝,然后去给太后请安,回来就处理六宫事务。
我把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人人称赞。
我对周元,更是体贴入微到了极点。
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记得一清二楚。
他什么时候会头疼,什么时候需要一杯安神茶,我总能第一时间送到他手边。
我甚至主动提出,让他雨露均沾,不要专宠我一人,以免引起前朝后宫的非议。
我的表现,完美得无懈可击。
太后对我越来越满意,时常召我过去说话,赏赐不断。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对我赞不绝口,说陛下娶了个贤后,乃是大周之福。
就连那些曾经看我不顺眼的妃嫔,因为我處事公正,也不敢再明面上给我使绊子。
一切都很好。
除了周元。
他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开始频繁地来我的坤宁宫,有时候只是坐着,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处理宫务。
有时候,他会在半夜突然驚醒,然后死死地抱着我,仿佛我是什么易碎的珍寶。
他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有困惑,有探究,有挫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
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
他开始懷念那个会对他无理取闹的苏冉了。
他开始意识到,一个只会说“是”的木偶皇后,并不是他想要的。
但这还不够。
我要加一把火,一把能把他彻底烧疯的火。
这天,我让顾清辞“不小心”打翻了周元书房的一个暗格匣子。
匣子里掉出来的,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眉眼温柔,气质如兰。
正是方清雪。
上一世,我发现这幅画的时候,嫉妒得发疯,当场就把画撕了,跟周元大吵了一架。
我们因此冷战了半个多月,也让他对我更加失望,觉得我不可理喻。
而这一次,我撿起画卷,仔细看了看,然后吩咐顾清辞:“把画收好,别弄坏了。”
顾清辞一脸紧张:“娘娘,这……这是陛下私藏的……”
“我知道。”我打断她,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去吧。”
晚上,周元来坤宁宫用膳。
我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为他布菜,给他盛汤。
饭吃到一半,我状似无意地开口:“陛下,臣妾今天在您书房,不小心看到了一幅画。”
周元拿筷子的手一顿,抬起头看我,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画上是位很美的姑娘,”我继续说,语气里带着欣赏,
“眉眼温柔,气质娴雅,想必是位知书达理的才女。
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周元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嫉dù。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
我的表情,真诚又好奇,没有半点虚假。
“陛下如此珍藏,想必这位姑娘在您心中,地位非凡吧?”我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
“陛下,您如今已是天子,富有四海。
既然心中有喜爱之人,为何不接入宫中,时时陪伴呢?
您若开心,臣妾便也开心了。”
“啪嗒”一声。
周元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顫抖。
“臣妾说,”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陛下应该将心上人接入宫中。
臣妾身为皇后,理应为陛下分忧,操持此事。只要陛下开口,臣妾立刻就去安排。”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周元看着我,眼眶慢慢變红了。
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质问他为什么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还要娶我。
他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我会主动要把他的心上人接到他身边。
这比打他一巴掌还让他难受。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根本不在乎他!
不在乎他心里有没有我,不在乎他爱不爱我,不在乎他身边有多少女人!
“苏冉!”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妾当然知道。”我平静地迎上他怒火燃烧的目光,“臣妾在履行一个皇后的职责。”
“职责?”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好一个职责!
在你眼里,我们的婚姻,你对我的好,都只是你的职责,是不是?”
“不然呢?”我反问,“陛下娶臣妾,不也是因为臣妾的家世能助您稳固皇位吗?
我们各取所需,履行我们的职责,这不是很好吗?”
“你——”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痛苦和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以前的你,会因为我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就生气……会把我的东西都当成宝贝……”
“陛下,”我轻轻地挣脱他的钳制,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人总是会变的。
以前的苏冉不懂事,善妒易怒,惹陛下生气,还让您在人前没面子。
臣妾已经反省过了,以后不会了。”
我顿了顿,看着他蒼白的臉,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以前那个不懂事的苏冉冉,已经死了。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是大周的皇后。
一个合格的,贤良淑德的皇后。”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心脏。
“死了……”他失神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空洞。
我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涌上一阵报复的**。
周元,痛苦吗?
这就痛苦了?
别急,这才刚刚开始。
“陛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就早些休息吧。”
我重新坐下,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继续吃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对了,关于那位姑娘入宫的事,陛下考虑得如何了?
臣妾觉得,她父亲是翰林院的大学士方大人吧?
家世清白,又是书香门第,与陛下的才情很是相配。
若陛下同意,臣妾明日就去跟母后说。”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插在他的心上。
他看着我云淡风轻的样子,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绝望。
然后,他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坤宁宫。
我听着他仓皇离去的脚步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顾清辞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脸担忧:“娘娘,您这样……是不是太**陛下了?万一陛下真的……”
“他不会的。”我打断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周元这个人,我太了解了。
他骨子里就有一种劣根性。
你越是上赶着对他好,他越是不珍惜。
你越是表现得不在乎他,他反而越是放不下。
上一世我爱他爱得没有自我,他弃我如敝屣。
这一世我对他冷若冰霜,他反而开始觉得我珍貴了。
真是可笑。
“清辞,”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去内务府传我的话,就说我要亲自去挑选一些上好的布料和首饰。”
顾清辭不解:“娘娘要做新衣服吗?”
“不,”我笑了笑,“是给未来的方小主准备的。新人入宫,总不能太寒酸了,你说是不是?”
顾清辞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觉得,她家的娘娘,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温柔又残忍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