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闭嘴吧,再说你该有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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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程淞然离婚的第七年,我回老家偶遇了一个跨着相机的小男孩。他人小鬼大,“阿姨,

我爸爸是大摄影师,我以后肯定也是,如果你愿意让我给你拍一组**,

那你就是我的天使投资人了。”我被逗笑了,答应了他。拍照的时候,

小朋友突然兴奋地朝我身后挥手,喊了一声爸爸。我下意识转身望去,眼神瞬间顿住。

那人也愣在了原地。片刻的死寂后,我还是配合小男孩拍完了照片。分别时,

一直沉默的程淞然突然看着我说,“柏禾,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我笑了笑,只说:“过去的事早过去了。”......程淞然的儿子是个话痨。

嘚啵嘚啵就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倒了个光。他说他爸爸的许多照片拿过很多国际大奖。

他说他妈妈的照片都是他爸爸拍的,有一间大屋子专门放这些照片。他还说他今年七岁,

最大的愿意就是有一个妹妹,他妈妈已经答应了他。说到最后,

程淞然脸色有些不愉地捂住了他的嘴。“抱歉,柏禾,这孩子太调皮了。

”我垂眼看着那个眉眼弯弯的孩子,有些恍神。当年那个被我发疯害到差点流产的胚胎。

七年后,居然变成了这么活泼的一个孩子。时间真是神奇。程淞然带着小孩离开。

走出了好几步,他忽然回头看我,声音有些沙哑。“柏禾,你什么时候离开?

说不定我们同路……”“不同路的。”他怔忡地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他身边的孩子扯了扯他的衣角:“爸爸,你快把手机给我,

我想给妈妈打视频让她看我拍的照片!”程淞然回神,有些无措地低头去包里拿手机。

等他再抬头,我早就已经走远。身后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他叫我名字的声音。我没回头。

几个小时后,我正和朋友吃饭。服务员突然推门进来拿了一个信封放到桌上。

“请问哪位是柏**?刚才有位小朋友在门口,托我一定把这个交给您,说是下午拍的照片。

”席间有一个朋友是个热络性子,她听说了我下午那段小插曲,立刻抢先拿过信封。“哎呀,

让我看看我们柏大美女被拍成什么样了!”她抽出那沓照片,嘴里啧啧称赞,“嘿,

你还别说,构图挺有意思,这光影抓得也行。”翻到其中一张时,朋友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拿着照片的手指顿了顿,迟疑着将那张照片递到我面前。“这张……不像小孩拍的啊。

”我低头看去。看着风格熟悉的照片,我的呼吸在喉咙里微微一滞。

我本地的朋友大概也认出来了,眼疾手快地抢过照片重重扔在角落台子上。“他妈的,晦气。

”一时间,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我笑着打破沉默。“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又转身看向因为不知内情而有些无措的朋友,

轻声解释道:“下午给我拍照的是我前夫的小孩。”“我们当初离婚时闹得不是很愉快。

”岂止是不愉快。我和程淞然的离婚简直是歇斯底里,不留一丝体面。可最开始,

我们认识的时候也是这样毫无体面的。他被他继母冤枉偷钱打了一顿赶出家,

我被我的赌鬼父亲同样打出家门后来,我们黑漆漆的手指同时按在了一个白胖的包子身上。

“我的!”“我的!”我们双双按在包子身上,谁也不肯松手。包子在争抢中掉在了地上,

摊主被惊动,骂骂咧咧地追了出来。我俩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争了,抓起地上的包子,

没命一样一起跑。最终还是被逮住了。店主留我们下来给他包包子还债。那个后半夜,

我们在早点摊昏黄的灯泡下,并排坐着,笨拙地学包包子。直到天快亮时,

他看着我刚包好的一个七歪扭八的包子,突然嗤笑一声,“真丑。”我瞪他一眼,

毫不客气回敬,“彼此彼此。”那一瞬间,我们看着对方彼此脸上的青紫,

竟然同时笑了出来。再后来,我们渐渐熟悉。一起在街头混过,分吃过一个面包,

共享过同一瓶偷来的廉价啤酒,在同一个桥洞下裹着旧报纸取暖。

我们是彼此最不堪过去的见证者,也是在冰冷世界里唯一能互相舔舐伤口的两个人。

他曾用捡来的破相机,给我拍下第一张不算清晰的照片,说:“柏禾,

等以后我成了大摄影师,我要把你的肖像照办成一个大展览!

”我也曾把打零工攒下的所有零钱塞给他,支持他去上那个他梦寐以求的摄影培训班。

我们从最深的泥沼里一起爬出来,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大概就是彼此那点真心了。所以后来,

当我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暗房里耳鬓厮磨的时候。我才明白,年少时的真心如琉璃,

璀璨却也易碎。老家的朋友红了眼睛。她垂着头不敢看我,声音里有着悔恨。“是我的错,

是我把荣清带到你们面前的。”荣清。七年前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满是愤恨,而此刻的我,

只是平静地看向窗外流动的霓虹,心中再无波澜。“不怪你,”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人烂了,是没有办法的事。”高中的时候,我和程淞然的拮据所有人都知道。

我的朋友就瞒着我们帮我们在网上填了助学申请。最后是荣家的基金会对我们进行了捐助。

而荣清也因为这笔捐助转学到了我们学校。那年我们十六岁。荣清转学来的第一天,

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我叫荣清,荣氏慈善基金是我家的。”目光轻蔑地扫过全班,

最后定格在我和程淞然身上。“原来你们长这样。”噩梦从此开始。她往我的课桌里倒墨水,

在程淞然的作业本上写满“穷鬼”,散布我们偷东西的谣言。最过分的一次,

她把自己的名牌手表塞进程淞然的书包,然后带着老师来人赃俱获。“你们这种人,

连我手表的一个零件都赔不起,我爸居然还让我跟你们多学学。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整整一年。直到那个夜晚。荣清把我们骗到废弃的实验楼,

锁上门放了把火。浓烟滚滚中,程淞然和我争抢着护着对方,

最后一根木头直直砸在了我的肩膀上。事后荣清被强制转学。我的朋友听得目瞪口呆,

艰难地说:“所以,你前夫出轨了当初霸凌你们的女人?”“他、他真的不是因为有病吗?

”我笑,“七年前,我也是这样问他的。”可是,

程淞然沉默了几秒后说:“爱一个人本来就是会连她最不堪的一面都爱。”“这一点,

我们不是最清楚吗?”他还说荣清和我们是同类,那些霸凌不过是她吸引注意的方式,

她和我们一样,都是不被世界善待的人。多可笑。当年那根木头砸在我肩上,

留下了永久性的损伤,让我没办法成为我想成为的医生。而多年后,

程淞然却说施暴者和我们一样都值得被爱。聚会在有些莫名的情绪中散场。

朋友陪我一起回酒店。她们都是很好的人,没有人再提起我那段失败的感情。

哪怕我哭笑不得地强调我真的已经不在乎了。直到,我们路过我就读过的那所高中。

有两个人在夜色中吵架。女人似乎在哭:“你说过你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的!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哼,那些照片,说是儿子拍的,其实你也巴不得去拍她是吧?

”“那个**——”“你够了!你发疯跑过来也就算了!

你再骂她——”男人的低吼声突然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直直对上了站在路灯下的我。

他身边的荣清顺着他的视线也望过来。七年不曾见过的人,在看见我的那一刻,

脸上瞬间一片惊愕和仓惶。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然后抬手挽上了程淞然的胳膊。“柏禾,好久不见了。”我没回应,她也不在意,

靠在程淞然身上笑意盈盈地继续说:“我今天看见我儿子拍你的照片了,你还变得挺多的。

”“我们女人呢,不能省花在脸上的钱的,要不我送你几张美容卡?”我拦着冷笑的朋友,

笑着点头。“你也变了蛮多的。”“比二十几岁时更像个贵妇了。”荣清脸上的笑僵住了。

二十几的年纪应该是荣清最不想回忆的时候了。

她从小引以为傲的荣家在她二十岁时猝然垮塌。我和程淞然再次见到荣清时,

她正巧因为偷东西被老板扯着头发厮打。狼狈躲闪时,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我们,

她眼睛里憋着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最后是程淞然付了钱,替她解了围。

本来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直到有一天,程淞然吃晚饭的时候,突然跟我说他想帮荣清。

我的心一跳,问他荣清是不是来找他了。他摇头,

表情很复杂地说他看见荣清在一家苍蝇馆子帮厨,看上去很可怜。

我摸了摸自己活动不便的胳膊,没说话。程淞然便劝我:“她家当年毕竟资助过我们,

就当还人情了。”可人情越还越多。渐渐的,荣清这个人越来越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最后,她成了程淞然的摄影助理。那一天,她被程淞然带回来吃饭。吃到一半,她看着我哭。

“柏禾,淞然,对不起,

我知道当年的我不是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你们……”程淞然给她递纸巾,

语调温和。“都过去了,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我看着这一幕,

突然觉得嘴里的饭菜都失去了味道。我的胳膊在雨天依旧会疼,可当年纵火的人,

现在正在我面前被我的丈夫安慰。“荣清,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就能让一切过去吗?

”荣清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不知所措看向程淞然。程淞然皱眉,“柏禾,她都这样了,

你还要怎样?”我还要怎样?我要这个人把我的梦想还给我。我想要这个刺眼的人,

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但我什么也没说。因为荣清给我跪下了。她泣不成声:“对不起,

我保证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她真的说到做到。她把自己弥补给了程淞然。那天,

程淞然一早出门,说要去郊区拍一组模特照。我蜷在沙发上,因为下雨天,

胳膊疼到浑身没力气。挣扎着起来想吃止痛药的时候,才发现药没了。

于是我下楼去了几百米外的程淞然的工作室。他的工作室因为我,常年备着药。

走到工作室楼下时,我抬头,看见暗房的窗户透着隐约的红光。那是冲洗照片时的安全灯,

我知道。可我的心脏却莫名地往下沉。用钥匙打开门,暗房的门紧闭着。但隔音并不好,

里面传来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是压抑的喘息,和女人带着哭腔的**。

“程老师……这样……算补偿了吗……”我僵在原地,右臂的疼痛在那一刻变得尖锐无比。

回答她的,是更激烈的撞击声。我不太记得后面发生的事了。只知道恢复意识的时候,

浑身**的荣清已经被我揪出了大门外殴打。地上还散着我从暗房里带出来的荣清的私房照。

她在大雨里蜷缩起身体,躲避着围观者的镜头。“淞然!淞然救救我!”“我怀孕了!

”我的手一僵,目光下意识看向荣清死死捂住肚子的手。也就是趁这一个空档,

程淞然冲过来狠狠推开了我,把手里的外套披在了荣清身上。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仇人。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这个疯子!”荣清趴在程淞然怀里嚎啕大哭。

我站在一旁,只觉得世界都在我眼里颠倒模糊。雨水冰冷地灌进我的衣领,

却比不上心底那片荒芜的寒意。原来极致的绝望,是麻木。后来警察来了,

我在程淞然的一言不发中被关进了看守所。警察说他们不同意和解,而且荣清有流产倾向,

我很有可能会坐牢。冰冷的铁门在身后关上时,我还在想,

原来这就是我跟他在一起十五年的结局。十五天的拘留,程淞然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来的只有律师,一遍遍告诉我如果对方坚持不谅解,故意伤害致人流产可能判三年以下。

“程先生提供了监控,”律师推过来一个平板,“虽然画面不太清晰,

但能看出你确实实施了暴力。”监控里,我像个真正的疯子,

把衣衫不整的荣清拖到雨中殴打。没人看得见在此之前,我是怎样被那对男女逼到绝境的。

第十五天,律师又来了。“他们同意和解了。”我抬头看他。“条件是,你净身出户,

并保证永远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当年我们一起从桥洞底下爬出来时,他说这辈子绝不会让我受委屈。现在他却用坐牢威胁我,

要我放弃一切。我轻声说:“告诉程淞然,我同意。”签离婚协议那天,雨还在下。

程淞然一个人来的,垂着头一言不发。我快速签完字,把笔放下。我心平气和地叫他的全名。

“程淞然,你还记得我们结婚时说过什么吗?”他依旧沉默。我说:“无论健康疾病,

贫穷富贵,都要彼此扶持。”“可是程淞然,最先放手的人是你。”起身离开时,

他突然在身后问:“你的胳膊……还疼吗?”我没有回头。疼啊,疼得我快要死掉了。

可时间真是很神奇。那年难过到以为我会这样死去的我,

居然有一天也会这样平静地看着在我面前手挽着手的荣清和程淞然。只可惜,

他们的脸色倒是一个比一个要难看。荣清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但她很快调整过来,

整个人几乎要贴到程淞然身上。“对了,你见到我家小星拍的照片了吧?是不是很好?

”“这孩子从小就遗传了我家淞然的天赋,还说以后要跟着爸爸一起成为摄影大师呢。

”我沉默了几秒,“小星?”荣清眼睛亮了,“对,我们的小孩叫程星河。”“淞然说,

这名字的意思是——”“——像星河一样璀璨永恒。”最后一句话,

是我和程淞然同时说出来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死寂。荣清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