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如你所愿。”整个过程异常顺利,前些年我的父母就已经相继病逝,
我在这京城中没了牵挂。带走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我坐上了离开京城的船,下了江南。
江南,是姐姐曾经最想去的地方。她没来,我来了。我不知道的是,我离开后,
纪瑾秋疯了一般,在京城四处寻找我的下落。7江南出了个有名绣娘,绣得一手好刺绣,
最绝的更是那赫赫有名的四面绣。正是我。下江南后,我重新拾起了曾经的爱好,
一是为了有些事做,二是能赚些小钱。姐姐之前也很喜欢刺绣,而我最初学习苏绣,
是因为纪瑾秋曾经夸了一句姐姐的苏绣精美无比。当时的我希望能以此让纪瑾秋多看我几眼。
只是没想到,我的绣品越来越受欢迎,我的四面绣更是被人送进宫,得到公主的连连称赞。
一时间,无数达官显贵上门求买我的作品。而其中,居然有一个我意料之外的人,陈安之。
我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满是恨意和憎恶。“你来做什么?”他没有回答,
只是看着我,那眼神却好像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更是让我心生厌恶。
他走向院内摆着的苏绣,一件件看得仔细。我冷漠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你姐姐说的对,
你所作的刺绣着实让人惊艳。”从他口中听到姐姐的名字,无异让我怒火更甚。
“你还有脸和我提到姐姐?”当初如果不是他带着姐姐逃婚,姐姐又怎么会死在那船上?
而他却好端端的活着!“你比她更适合嫁给纪瑾秋,她说你定不会被一方小小宅院困住。
”我的指尖狠狠地刺进了手心。但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染上嘲弄意味。“可她没想到,
你居然会这么蠢,甘愿自己被困于宅院,活得像个傀儡。”我心脏骤然刺痛,“陈安之,
你已经害死了姐姐,还不够……”我的话还没说完,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院门口脸色阴沉的男人。纪瑾秋。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沉着脸一步步走近,
周身满是冰冷的气息。怒气翻涌的眼底却带着浓浓的嘲讽。“看不出来,
你和你姐姐连看上的男人都一样啊?”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将陈安之抵在墙上,
一只手禁锢住他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我摆放的绣品哗啦啦地摔下,
纪瑾秋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我是不是说过,不许你再出现在她面前的?
”8陈安之却像是无所谓一般,顺势倚靠在墙上,笑得张扬。“纪瑾秋,
你如果早给我我想要的,我又怎么会来找她呢?”他不屑地睨了我一眼,
随即讥讽地看着面前的纪瑾秋。“毕竟,你们亏欠我的,是她的一条命!我要再多,
你都是不够赔的!”我听得有些恍惚,而纪瑾秋听到陈安之的话后,手上不断用劲,
陈安之面色憋得通红,却仍然笑得张扬。“等等……”我第一次见到陈安之,是在纪家。
正是我和纪瑾秋大婚当日。一个男人跪在路中央,不断地磕着头,额头上早就渗出血,
原本的一身白衣早已经满是污垢和血丝。可他仍然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只一个劲地磕着。
在看到纪瑾秋的马车时,他眼底迸发出一抹希冀。“纪公子,求你,求求你,
能不能让我见她最后一面……”而纪瑾秋眼也不眨,冷冷地吩咐马车直接从他前面踏过。
我当时眼睁睁看着,马蹄从那男人的右手上踩过去。很快,他被江家的几个家仆拉了下去。
纪瑾秋像是终于恢复理智,一把松开桎梏男人的手。“你走吧,你想要的,
稍后会有人送到你住的客栈,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说着,他不耐地挥了挥手,
而院外很快走进几个人,准备将陈安之带走。我终于反应过来,
急急地冲过去准备拦下陈安之:“不,等等……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纪瑾秋挡在我面前,铁钳一般的手桎梏住我,强硬地试图阻止我。“他的疯言疯语而已,
你跟我回去。”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挣脱出纪瑾秋的控制,冲上前拽住陈安之。
“你给我说清楚,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我感受着胸膛剧烈的起伏,
一种莫名的恐慌感让我呼吸都变得急促。陈安之闻言,甩开身上的几个家仆,抱着手,
视线好整以暇地越过我,直直看向纪瑾秋。“在我半个月前,求你给我那笔黄金的时候,
我忽然之间想明白很多事情。”“这八年,足以证明我不适经商,
不如就拿一笔钱找个地方安度余生。”“尤其在我知道你们和离的消息后,我真的,
彻底释然了。”“因为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自由的人。唯一被困住的,
只有她……”陈安之目光灼灼地看着不知所措的我,眼神有一丝戏谑。“江辞故要逃婚,
甚至和我的关系,纪瑾秋其实一清二楚。”“接应她逃婚的人,都是纪瑾秋安排的,
甚至连她坐的那船,也是他安排好的……”我瞳孔收缩,
曾经被我刻意不提及的记忆再度想起。八年前,久远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耳边。隔着窗户,
我看见爹爹低声下气地对纪瑾秋道歉。“你看,
能不能让韵梨嫁过去……她自小跟在你们身后,又聪慧懂事……”沉默了半晌,
我听见纪瑾秋冷漠得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声音。“这次不能再出差错,
我可不想看到我纪府落得个和你江家一般的烂名声。”9陈安之笑得无比张扬,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纪瑾秋,你说你费尽心思娶到她了又怎么样?八年时间,
你让她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被人当面戳出难堪的窘境,我只觉得无地自容。可为什么,
纪瑾秋要帮姐姐逃婚?又要这样对江家,这样对我?“既然是你故意要放走姐姐,
为什么要刁难我爹娘?为什么?!”纪瑾秋绷着脸,嘴唇紧抿,双手紧紧攥成拳。许久,
他像是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根本就不爱她啊。”“是你爹娘以为,我整日去找你们,
是因为我喜欢她。”“可我每次和江辞故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带上你,我爱的是你。
”“可你从来不正眼看我。”我觉得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在纪瑾秋的口中竟然听到了浓浓的不甘。他紧攥着的手松开,神色复杂地盯着我。
“我那样做,既可以成全江辞故,也可以娶到你。”“可我清楚,从一开始你就是被逼的,
你身不由己。而你姐姐的死,更是横亘在你我之间难以逾越的沟壑。”我心底酸涩,
一阵苦笑。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岂止这些?成亲后的点点滴滴,和我失去的那个孩子,
无一不是我们之间再也无法逾越的沟壑。陈安之收敛起笑容,走过来,
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信。我认出上面是姐姐的字迹。“她留给你的,
八年前就该送到你手里了……可惜……”他声音哽咽,而我也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