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可能离婚，蕴青。”林昭妤蹙起眉心，语气简洁。

静默片刻后，她才低声继续：“你就不能试着体谅我吗？景尧如今这样，终究是为了救我。我对他往后的生活，有推不掉的责任。”

贺蕴青嘴角浮起一丝凉薄的笑意：“既然如此，离婚后你专心照顾他、甚至和他结婚，不是更顺理成章？我从未妨碍你对他尽责。

“可我爱的始终是你！”林昭妤声音里透出不解与焦躁，“蕴青，你究竟怎么了？今天的事，有必要如此较真吗？”

“爱？”贺蕴青像是听到什么荒唐的字眼，低声笑了出来，“林昭妤，你对我，还剩多少爱意？除了一纸你亲口否认的结婚证，我们之间，哪还有半分夫妻的样子？”

他顿了顿，目光垂落，声音更轻：“也是，在你眼里，连那本证都是假的。”

话音落下，回应他的却只有沉默。

他抬眼看去，林昭妤正低头注视着手机屏幕，神情专注，仿佛全然置身事外。

她那毫不在意的姿态，如一桶冰水，将他最后一丝暖意也浇得彻底。

贺蕴青终于明白——那个曾经将他视若珍宝、爱了他整整七年的林昭妤，已经不复存在了。

眼前的人，如此陌生。

喉间发涩，他几乎用尽力气才再次开口：“林昭妤，我们离婚吧。明天......如果你有空，我们去把手续......”

“我最近实在太忙了，”林昭妤按了按太阳穴，语带倦意地打断他，“别闹了，行吗？”

她收起手机，伸手将他轻轻揽近，在他额前落下一个安抚般的吻。

“以后别说离婚这种话了。你心脏还没养好，我们怎么能分开？”

贺蕴青唇角掠过一抹自嘲——原来她还记得他的心脏病。

林昭妤松开他，转身朝不远处的陈景尧走去。

“景尧想去夜市吃点东西，你先自己回家吧。”

望着她不曾回头的背影，贺蕴青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星火，终于被冷风彻底吹熄，只剩一片寂静的灰烬。

翌日，林昭妤开车载着他与陈景尧一同前往医院。一如往常，她仍选择让贺蕴青独自前往心内科就诊。

“蕴青，我先陪景尧去精神科复诊，你检查完就自己回家吧。”

没走多远，贺蕴青便看见前方两人已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

他嘴角浮起一丝涩然，转身朝心内科的方向走去。

只是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他来并非为了复查心脏病的恢复情况，而是来签署更换人工心脏的手术同意书。

进入诊室前，主治医生特意叫住他：“贺先生，您真的决定接受这个手术吗？您的心脏虽然有些排异反应，但是依旧可以保守治疗的，其实没有必要换成人工心脏。”

听到这番话，贺蕴青的目光依然平静，没有分毫动摇。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个手术我都要做。”

这颗心脏是七年前，他心脏病发作，林昭妤捐献给他的。

也正是因此，贺蕴青才确定了林昭妤的爱，决定和她结婚。

现在，她的爱消失了，心脏也坏了。

她的心，他不要了。

麻药的效果逐渐蔓延，贺蕴青的意识一点点沉入朦胧之中。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一年前的林昭妤——那时她眼中看不见旁人，只容得下他一人。

无论发生什么，她总是将他放在第一位。

他也曾无数次想象，两人结婚后会拥有一个温暖的小家。他会在家中做好饭菜，等她下班归来。

然而如今，这一切都只能成为青春岁月里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当他从手术中苏醒时，窗外的天色早已暗沉。打开手机，林昭妤只发来一条消息：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家？景尧说晚上想喝你炖的排骨汤。”

自陈景尧屡次闹事使他失去工作后，林昭妤对他唯一的“补偿”，便是让他留在家中照料陈景尧的起居。

贺蕴青至今仍清楚记得她当时的话：

“没工作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养不起你和景尧。你正好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他。”

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贺蕴青眼底的光暗了一瞬。

最终，他仍不顾医生劝阻提前离开了医院——却并非为了回去给陈景尧熬汤。

离开医院后，他径直去往律师事务所。之前委托律师拟定的离婚协议书，已经准备妥当。

回到家中，他发现只有陈景尧独自在客厅。

贺蕴青垂眸看向坐在地上玩着手指的陈景尧，声音冷淡：“林昭妤呢？”

陈景尧咬着指甲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昭妤呀......她去给我买奶茶了。”

贺蕴青眼神微微一动。

陈景尧说的奶茶店在隔壁市中心，离林家别墅将近一百公里，林昭妤竟会为了一份奶茶专程跑那么远。

他忽然想起去年深夜，自己心脏病发作，恳求林昭妤送他去医院。

她却嫌医院离家十几公里太远，只说“景尧身边不能长时间离人”。

最后，他只能忍着绞痛的折磨，独自踉跄出门，最终晕倒在了医院门口。

贺蕴青缓缓蹲下身，平视着陈景尧，轻声问：

“你希望我离开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