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重生时撞伤的地方,又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
可这点疼,比不上此刻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看着眼前穿着藏青色警服的男人,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胡说什么……是**妹,我们还怎么结婚?”
“不会结婚了。”
陈序言没有温度的话,一字一句地砸在我心上,“我做了个梦。梦到我们结了婚,但婚后我们一直都在互相折磨。”
他说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家属,我被迫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小提琴首席。
他说我每天五点起床给他做早餐,经常抱怨累。
他说他每次出任务,我总是太黏人,耽误他办案。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
他说的,是我们上辈子的那五年吗?
是我刻骨铭心记忆,爱到骨子里的五年吗?
可明明,我是最支持他工作的。
无论他多晚回家,我都会开着一盏灯,等他归来。
从不曾打扰。
更不曾抱怨。
那些我甘之如饴的付出,我以为是夫妻情趣的撒娇……竟然让他感觉折磨!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稳住情绪。
“所以梦里的你……根本不爱我。”
“那现实呢?”
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现在,你爱过我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序言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原。
“我知道这样很伤你的心。”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但我没爱过。”
“清眠,我是你小叔,一声小叔,一辈子小叔,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不伦的感情?”
轰——
世界在我耳边崩塌。
原来,当初为爱奋不顾身是假的,那些深夜里的拥抱是假的,结婚誓词是假的,连那句“如果我不是你小叔就好了”的遗憾,也是假的。
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我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
就在这时,陈序言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
他甚至没再看我一眼,转身就朝外面狂奔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失态的样子。
像发了疯,像着了魔。
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医院走廊里挤满了穿警服的人,看到陈序言跑来,纷纷起身敬礼:“陈队!”
陈序言眼睛红得吓人,胸口剧烈起伏着:
“瑶之怎么样了?我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谁准她上一线的!”
“她只是个实习生!要是出了事,你们谁能负责?!”
秦瑶之,是陈序言的徒弟,和我一样大。
每次见面,她不是红着眼圈被陈序言训哭,就是笨手笨脚地搞乱案件资料。
陈序言不止一次跟我抱怨:“那丫头要是有你一半聪明,我办案都能轻松点。”
我以为他讨厌她。
但此刻,我竟然有些拿不准。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疲惫又急切:“病人肾脏中枪,失血过多,急需肾移植,但现在没有合适的肾源。”
“查!把所有待命警员的血型都查一遍!”
随着陈序言一声怒吼,周围的人纷纷去验血,可结果却让人绝望——没有一个人和秦瑶之血型匹配。
陈序言焦躁地在走廊里踱步,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停在了我身上。
那一刻,我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大步朝我走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到医生面前,语气急促:
“她是AB型血!可以做配型!捐肾!”
我踉跄着站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陈序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是一颗肾啊!
不是一颗糖,不是一片叶子,是我身体里活生生的器官!
陈序言连头都没抬,根本不看我惨白的脸,只是沙哑着道歉:
“对不起。”
“但我曾救过你一次,就当偿还。”
“更何况失去一颗肾不会对生活有太大影响。瑶之她是为了救人,她是英雄。”
他终于肯看我了。
可那眼神里的指责像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清眠,你不能只考虑自己,别那么自私。”
自私?
我看着陈序言因为焦急而微微泛红的眼眶。
看着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毫不犹豫地牺牲我。
突然觉得上辈子那五年婚姻,那段自以为是的爱情,那个为爱殉情的我!
像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