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日头跟淬了火的烙铁似的,烤得田埂上的土块直冒烟。陈默攥着那纸泛黄的分地文书,
指节捏得发白。脚下这片地,是村里最边角的荒坡。石头比土多,草长得比人高,
往年连牛羊都绕着走。村长把文书塞给他时,眼里的同情快溢出来:“阿默,你家情况特殊,
村里就这条件了,委屈你了。”陈默没说话,只是扯了扯被汗水浸透的衣角。爹娘走得早,
他一个人守着两间摇摇欲坠的土房,能有块地种,总比饿死强。他扛着锄头往荒地走,
每一步都陷进没过脚踝的杂草里。锄头落下,“哐当”一声,震得他虎口发麻。不是石头。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扒开半人高的狗尾草,只见土里露出个黑黝黝的角,像是木头又不像。
他蹲下身,用手刨开浮土。是个巴掌大的木盒,边角已经腐朽,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花纹,
蒙着厚厚的泥,倒像是埋了几十年的老物件。陈默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这荒坡据说几十年没人动过,谁会把盒子埋在这儿?他左右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
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把木盒塞进怀里,用破草帽盖住,他扛起锄头快步往家走。
土房里,陈默关紧房门,连窗缝都用破布塞住。借着昏黄的油灯,
他小心翼翼地擦掉木盒上的泥。盒子没锁,轻轻一掰就开了。里面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卷泛黄的麻布,叠得整整齐齐。展开麻布的瞬间,陈默倒吸一口凉气。
上面用朱砂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像河流又像山路,
角落里还写着几个模糊的小字——“云台山,将军府……”最显眼的是中央那个红圈,
旁边标着“宝藏”二字。藏宝图?陈默的手开始发抖。他爷爷在世时,
常说这一带在几十年前出过一位镇守边关的张将军,后来兵败失踪,
传说他把毕生积蓄都藏了起来,找了半辈子的人都没线索。
难道……这就是那张将军的藏宝图?他把麻布重新叠好,塞进木盒,
又把木盒藏进床底下的地窖里,用几块破砖压住。躺到床上,陈默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个个窥探的眼睛。第二天一早,
陈默刚把早饭的锅架起来,院门外就传来脚步声。是隔壁村的王老三。这人是出了名的泼皮,
仗着家里有两个劳力,在附近几个村横行霸道。“陈默,听说你分到块好地?
”王老三斜着眼,手插在裤腰上,身后还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陈默心里一紧,
面上不动声色:“啥好地,就是块荒坡,王哥有事?”“没事就不能来看看?
”王老三挤进门,目光在院子里扫来扫去,“我听村长说,那地石头多,要不你别种了,
转给我?我给你两斤玉米面。”两斤玉米面就想买一块地?明摆着是欺负人。
陈默攥紧了手里的柴火:“地是村里分的,不能转。”“你小子还挺犟。”王老三脸一沉,
“我可告诉你,那片荒坡以前是我们王家的祖产,只是后来没人管了,现在我要拿回来,
天经地义!”这话纯属胡扯,村里的地都是集体的,哪来的祖产一说。陈默刚要反驳,
王老三突然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我听说,你昨天在地里挖着东西了?
”陈默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昨天明明很小心,难道被人看见了?“没有,
就挖着几块破石头。”他强装镇定。“是吗?”王老三冷笑一声,眼睛眯成一条缝,
“要是真挖着啥好东西,可得拿出来分分,都是乡里乡亲的,别吃独食。”说完,
他带着人扬长而去,临走时还故意踹了一脚院门口的柴火垛。陈默看着他们的背影,
后背沁出一层冷汗。王老三肯定是听到了风声,说不定昨天真有人看到他挖木盒了。
他不敢再耽搁,扒了两口冷饭,扛起锄头就往荒地跑。他得弄清楚,那木盒到底是从哪来的,
附近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刚走到荒地边缘,就看到几个身影在他的地里翻来翻去,
正是王老三带来的那两个汉子。“你们干啥!”陈默怒吼一声,冲了过去。那两人看到他,
也不慌,其中一个嘿嘿笑:“王哥说了,这地是他家的,我们帮他翻翻土。”“胡说!
”陈默挥着锄头就要赶人。就在这时,其中一个汉子突然举起手里的铁锨,
锨头上沾着些木屑。“你看这是啥?”汉子得意地晃了晃,“我们刚才挖到个木盒子,
可惜烂得不成样了,里面的东西嘛……”陈默的脑子“嗡”的一声。他们找到地窖了?不对,
地窖在自己家,他们怎么会在地里挖到木屑?难道……昨天他挖的地方,只是其中一个?
他顾不上跟那两人争执,疯了似的冲到昨天挖木盒的位置。那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
土被刨开一个大坑,坑底散落着几块腐朽的木片,跟他那个木盒的材质一模一样。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王老三他们果然不是瞎猜的,他们肯定也挖到了东西,
或者至少知道这里有东西。他猛地想起藏宝图上的线条,难道这荒坡只是个标记,
真正的线索还藏在更深的地方?“小子,找到啥宝贝了?”王老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默回头,只见王老三手里拿着一块玉佩,玉色暗沉,上面刻着个“张”字。
“这是从你地里挖出来的。”王老三把玉佩抛了抛,“现在你信了吧?
这地就是张将军以前的地盘,埋的都是好东西。这地,你必须给我!”陈默盯着那块玉佩,
突然明白过来。王老三根本不是想要地,他是想要地底下的东西。
他们肯定也知道了藏宝图的事,或者至少知道这里跟张将军有关。“我不给。
”陈默握紧锄头,“这地是我的,地里的东西也是我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老三使了个眼色,那两个汉子立刻扑了上来。陈默虽然年轻,但常年干活力气不小,
他挥着锄头格挡,一时间竟没让他们占到便宜。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后背挨了一拳,
踉跄着后退几步,锄头也掉在了地上。“把他绑起来!”王老三喊道。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人骑着马奔过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带刀的护卫。“你们在干什么?”年轻人勒住马,声音清亮。
王老三一看对方穿着打扮不像普通人,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没、没啥,
我们跟陈默闹着玩呢。”年轻人没理他,翻身下马走到陈默面前:“你没事吧?
”陈默摇摇头,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在下姓赵,名风。”年轻人微微一笑,
“听说这一带发现了前朝张将军的遗物,特来看看。”张将军的遗物?
陈默和王老三都是一愣。王老三刚想说什么,赵风突然看向他手里的玉佩:“这玉佩,
能让我看看吗?”王老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玉佩递了过去。赵风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
眉头微微皱起:“这确实是张将军的东西,但只是个普通的配饰,不值钱。
”王老三的脸一下子白了:“不、不可能……”“张将军真正的宝藏,可不是这种东西。
”赵风把玉佩还给他,目光转向陈默,“小兄弟,你昨天是不是挖到了一个木盒?
”陈默心里一惊,这人怎么知道的?他刚想否认,赵风又说:“那木盒里的东西,才是关键。
我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它的来历,如果你信我,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合作?
陈默看看赵风,又看看一脸不甘的王老三,心里乱成一团麻。这个赵风来路不明,
王老三是豺狼,他夹在中间,手里的藏宝图突然变成了烫手山芋。赵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轻声说:“王老三他们只是小麻烦,真正危险的,还在后面。那张藏宝图,不止我们知道。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枪响。这年头,除了镇上的保安队,谁会有枪?
王老三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赵风的脸色也严肃起来:“看来,
他们来得比我想的要快。”“他们是谁?”陈默追问。赵风没回答,
只是对护卫说:“保护好这位小兄弟,我们走!”他翻身上马,护卫护着陈默,
往村子外跑去。王老三和他那两个手下,早就吓得躲进了草丛里,连头都不敢露。
跑了大约两里地,赵风才勒住马。他指着远处的一座山:“看到那座云台山了吗?
藏宝图上的地点,就在那山里。但那里现在被一伙土匪占着,他们也在找张将军的宝藏。
”土匪?陈默倒吸一口凉气。他听说过云台山的土匪,杀人不眨眼,比王老三狠十倍。
“他们怎么知道藏宝图的事?”“张将军的后代,一直在找这批宝藏,可惜走漏了风声,
被土匪知道了。”赵风叹了口气,“我是张将军后代的朋友,这次来,
就是想帮他们找到宝藏,免得落入坏人手里。”陈默看着赵风,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但他知道,自己拿着藏宝图,迟早会被土匪找到,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想怎么合作?”他问。“你带我去藏宝图上的地方,找到宝藏后,一半归你,
一半给张将军的后代,用于重建家园。”赵风说,“而且,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一半的宝藏……陈默想起自己那两间漏风的土房,想起村里人的白眼,心里动了。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那王老三怎么办?他肯定会去报信。”“放心,他不敢。”赵风冷笑,
“刚才的枪声,就是土匪在搜山,他要是敢往那边凑,死得更快。”陈默咬了咬牙:“好,
我跟你去。”他得回家拿藏宝图。赵风让护卫在村外等着,自己跟着陈默回了家。刚进院子,
陈默就感觉不对劲。门是虚掩着的,地上还有几个陌生的脚印。“小心!”赵风一把拉住他。
两人抽出墙角的柴刀,慢慢推开门。屋里一片狼藉,床被翻了个底朝天,地窖的入口被撬开,
里面空空如也。木盒不见了!陈默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怎么回事?”赵风问。
“藏宝图……藏在里面……”陈默的声音都在发抖。是谁拿走了?王老三?还是刚才那伙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老三举着个木盒跑了进来,脸上又惊又喜:“找到了!
我找到了!”看到陈默和赵风,他吓得一哆嗦,木盒掉在地上。陈默冲过去捡起木盒,
打开一看,里面的麻布果然不见了。“是你拿走了藏宝图?”陈默红着眼问。“不是我!
”王老三连连摆手,“我刚才回来想再找找,看到你家没人,就进来了,发现地窖被撬了,
这木盒掉在地上,我就捡了起来……”他说得急,不像是撒谎。那就是还有别人来过。
赵风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脚印:“是土匪的人,他们比我们先一步。
”陈默只觉得浑身冰冷。藏宝图被土匪拿走了,他们还去云台山干什么?
赵风却突然笑了:“别慌,他们拿走的,可能不是真的。”“什么意思?”陈默不解。
“张将军那么精明,怎么会把真正的藏宝图放在一个轻易就能找到的木盒里?”赵风说,
“你再想想,那麻布上的线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特别的地方?陈默仔细回想,
突然想起麻布的边角有几个很小的针孔,当时他以为是磨损了,没在意。“有针孔!
”“这就对了。”赵风点点头,“真正的藏宝图,应该是用特殊的墨水画的,
需要用东西显影才能看到,你看到的,可能只是个幌子。”幌子?陈默愣住了。
那他藏起来的麻布,难道是假的?“那真的在哪?”“应该还在你家。”赵风环顾四周,
“张将军的习惯,是把重要的东**在最显眼的地方。”最显眼的地方?
陈默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那张破旧的蓑衣上。那是他爷爷留下的,他天天看着,
从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赵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把那个拿下来。”陈默取下蓑衣,抖了抖,
没什么东西掉出来。赵风接过蓑衣,翻过来仔细检查,
突然指着领口的地方:“这里有线头松动。”他用刀轻轻挑开线头,
里面果然藏着一张薄薄的羊皮纸。展开羊皮纸,上面的线条比之前的麻布清晰多了,
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字,标注着云台山的地形和陷阱。“这才是真的藏宝图!
”赵风眼睛一亮。陈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爷爷早就知道这蓑衣里有东西,
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们快走,土匪拿到假图,肯定会去云台山,我们还有机会。
”赵风把羊皮纸折好,塞给陈默,“你拿着,贴身放好。”两人不敢耽搁,立刻出了村,
和护卫汇合,往云台山赶去。路上,赵风告诉陈默,张将军的宝藏其实不是金银,
而是一批军粮和武器。当年张将军兵败,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就把准备用来反攻的军粮和武器藏了起来,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用它们赶走侵略者。
“那些土匪想抢宝藏,是为了扩大势力,危害乡里。”赵风说,“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
交给张将军的后代,让这批东西发挥真正的作用。”陈默握紧了怀里的羊皮纸,
突然觉得这不是一笔财富,而是一份责任。云台山越来越近,山路也越来越陡峭。
远远就能看到山上有炊烟升起,还有放哨的土匪在来回走动。“我们得绕到后面,
从密道进去。”赵风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记,“这里有个山洞,是以前张将军留下的。
”三人小心翼翼地绕到山后,果然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山洞里黑漆漆的,
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赵风点燃火把,照亮了前方的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将军府”三个字。“到了。”赵风激动地说。石门紧闭,
上面有个凹槽,形状和王老三找到的那块玉佩一模一样。“看来,需要那个玉佩才能打开。
”陈默说。可玉佩在王老三手里,他现在在哪?就在这时,山洞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还有王老三的哭喊声:“大哥,我真的有藏宝图,就在我这儿……”是土匪把他抓来了!
赵风示意陈默和护卫躲起来,自己则躲在石门旁边。几个土匪押着王老三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里拿着那张假的麻布藏宝图。“你说的门在哪?要是敢骗我,
老子一刀劈了你!”壮汉吼道。王老三吓得魂不附体,
指着石门:“就、就是这个……”壮汉看到石门,眼睛一亮,
又看到门上的凹槽:“这是要啥东西才能开?”王老三这才想起手里的玉佩,
赶紧拿出来:“用、用这个!”他哆哆嗦嗦地把玉佩放进凹槽。“咔嚓”一声,
石门缓缓打开。就在土匪们兴奋地往里冲时,赵风突然大喊一声:“动手!
”他和护卫抽出刀,冲了上去。土匪们没防备,被砍倒了两个。壮汉反应过来,
怒吼着挥刀砍向赵风。陈默虽然害怕,但也知道不能退缩,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
朝着一个土匪的腿打去。山洞里顿时一片混战。赵风的功夫不错,但架不住土匪人多,
很快就被逼得连连后退。护卫也被两个土匪缠住,身上挨了一刀。就在这危急关头,
王老三突然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砸在壮汉的后脑勺上。壮汉哼都没哼一声,
倒在了地上。其他土匪见状,顿时乱了阵脚。赵风抓住机会,一刀劈倒最前面的土匪,
护卫也忍着伤痛补上一刀,剩下的两个土匪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山洞外跑。“别追了。
”赵风喊住想追上去的护卫,“他们不敢再回来了。”山洞里终于安静下来,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陈默瘫坐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木棍,手心全是汗。
王老三也瘫在地上,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壮汉,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你……你为啥帮我们?
”陈默喘着气问。王老三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他们……他们抓我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