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卖进深山的第十年,沈家派人接我回去了。别墅门口,那个占了我身份的假少爷,
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哭着扑过来。「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我看着他,
平静地吐出两个字:「闭嘴。」01我叫沈言。在我七岁那年,保姆将我拐走,
卖进了一座叫不出名字的深山。十年。整整十年。我吃过猪食,睡过漏雨的牛棚,
被喝醉的养父打得浑身是血。我像一棵野草,或者说,像一条野狗,挣扎着活了下来。
而现在,我回来了。站在沈家金碧辉煌的别墅门口,
我身上那件从村里集市上花二十块钱买来的T恤,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薰的味道,甜得发腻,让我有些反胃。那个叫沈昭的假少爷,
正上演着他精湛的演技。他死死抱着我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声音哽咽,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哥哥,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你就不会……」他的哭声引来了别墅里的人。我的亲生父亲,沈卫东,
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真丝睡袍,眉头紧锁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我的亲生母亲,许静,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和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躲在沈卫东身后,
像看一个怪物。我静静地看着他们,像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滑稽剧。我的目光越过他们,
落在客厅墙上那副巨大的全家福上。照片里,沈卫东和许静笑得慈爱,
中间簇拥着一个穿着小王子礼服的男孩。是沈昭。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幸福,那么完整。仿佛,
从来没有丢过一个儿子。「闭嘴。」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刀,
瞬间切断了沈昭的哭声。他惊愕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还挂着泪,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他抓着我的手指。他的手很软,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
而我的手,布满了老茧和深浅不一的伤疤,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来时路上没洗干净的泥土。
两只手放在一起,就是两个世界。「别碰我。」我又说了一句,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沈昭的脸瞬间白了,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摇摇欲坠。「哥哥,我……我只是太激动了……」
「够了,阿昭!」沈卫东终于开口,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他刚回来,你别**他。」说完,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落在我身上,从头到脚地打量,像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沈言,
是吧?」他问,语气生疏得像在问一个陌生人。我没回答。我的名字,需要他来确认吗?
「先进来吧,别在门口丢人现眼。」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回客厅。许静快步跟上,
扶住泫然欲泣的沈昭,低声安慰着:「昭昭不哭,妈在呢,别怕。」她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
仿佛我才是那个闯入他们幸福家庭的,不速之客。我站在原地,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背影,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十年了。
我以为我早就不会痛了。可心脏那块地方,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
迈步走进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这里,曾是我的家。现在,是我的战场。
晚饭的气氛诡异到极点。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精致得像艺术品。我拿着筷子,
动作有些僵硬。在山里的十年,我用得更多的是手,或者一根树枝。沈卫东坐在主位,
一言不发,脸色阴沉。许静则全程在给沈昭夹菜,嘴里不停地念叨:「昭昭,多吃点,
你看你都瘦了。」沈昭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用那双泛红的眼睛,
怯怯地看我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一副受了惊吓的小鹿模样。没有人理我。
仿佛我是一团空气。我面无表情地夹起一块鲍鱼,放进嘴里。很滑,很嫩,
带着一股海水的咸腥。但我尝不出任何味道。我的味觉,好像和我的心一起,
死在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山沟里。「沈言,」沈卫东突然放下筷子,发出一声脆响,
「你……有什么打算?」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打算?」我重复了一遍,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嘲讽,「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的意思是,」
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你毕竟在山里待了十年,和社会脱节了。
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重新开始。」我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给我一笔钱,让我滚蛋。
这就是我亲生父亲,对我十年苦难的补偿。多可笑。「爸!你怎么能这么说!」
沈昭猛地抬起头,激动地站了起来,「哥哥好不容易才回来,我们应该补偿他,
怎么能让他走!」他义正言辞,好像真的是个为我着想的好弟弟。许静也皱起了眉:「卫东,
你这样太过分了。小言也是我们的儿子啊。」沈卫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妇人之见!
你懂什么!他这个样子,留在沈家,只会给我们丢脸!你看看他,哪有一点沈家人的样子!」
他的话像一根根针,扎进许静的心里。许静的脸色白了白,最终还是颓然地坐了下去,
不敢再多说一句。我看着这场闹剧,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我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我不会走。」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沈卫东的脸色彻底黑了:「你什么意思?你还想赖在沈家不成?」「赖?」我笑了,
笑声很低,像夜枭的嘶鸣,「沈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儿子。这里,
是我的家。」我特意加重了“沈先生”三个字。沈卫东的瞳孔骤然一缩。「至于他,」
我的目光转向沈昭,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你……你胡说!」沈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再次涌出,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够了!」许静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沈言!你太让我失望了!阿昭是你的弟弟!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地攻击他!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你是不是想气死他!」
我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一片冰凉。失望?她有什么资格对我失望?
我被拐走的时候,她在哪?我在山里被人当成畜生一样打骂的时候,她又在哪?
她抱着这个假货,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可曾想起过我这个亲生儿子,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我累了。」我站起身,不想再和他们多说一句废话。我转身,准备上楼。「站住!」
沈卫东厉声喝道,「我让你走了吗?没规没矩的东西!」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说了,」我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这里是我的家。我想去哪,就去哪。你,
管不着。」说完,我不再理会身后气得发抖的沈卫d东和哭哭啼啼的母子俩,径直走上楼梯。
我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最角落的位置。曾经是保姆房。而沈昭的房间,
占据了整个二楼最好的位置,带着一个巨大的露台。那本该是我的房间。我推开门,
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和我曾经在山里住的牛棚比起来,这里已经算是天堂了。可我的心,却比住在牛棚时还要冷。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灯火璀璨的城市夜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沈家。沈卫东,
许静,沈昭。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这场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02第二天一早,我被敲门声吵醒。我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这里不是山里那间破屋,耳边也没有鸡鸣狗叫。「哥哥,你醒了吗?我给你送早餐来了。」
门外传来沈昭那柔柔弱弱的声音,甜得发腻。我从床上坐起来,身上那股酸痛感提醒着我,
这不是梦。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进狭小的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面色蜡黄,
嘴唇干裂,一双眼睛却黑得吓人,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阴鸷。
这就是我,沈言。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复仇的恶鬼。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扑在脸上,
让我清醒了不少。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锲而不舍。「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要不要我叫医生?」「哥哥……」我猛地拉开门。沈昭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看到我时,
受惊似的后退了一步,托盘里的牛奶都晃了出来。「哥……哥哥……」他结结巴巴地开口,
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我懒得跟他演戏,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走廊。果然,
许静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担忧地看着这边。好一出母子情深的戏码。「有事?」我冷冷地问。
「我……我怕你吃不惯楼下的早餐,所以……所以特意让厨房给你做了小米粥……」
沈昭举了举手里的托盘,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瞥了一眼托盘里那碗清汤寡水的小米粥,
和旁边一小碟咸菜。再想想楼下餐厅里,琳琅满目的西式早点。
这就是他们为我这个“受了十年苦”的亲儿子,准备的“特殊照顾”。真是用心良苦。
「拿走。」我说。「哥哥,你尝尝吧,这个养胃的……」「我让你拿走。」我加重了语气,
眼神也冷了下来。沈昭被我的眼神吓到了,手一抖,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白色的瓷碗碎了一地,小米粥和牛奶混合在一起,狼藉不堪。「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像是吓坏了。许静立刻冲了过来,一把将沈昭护在身后,怒视着我。
「沈言!你又想干什么!阿昭好心好意给你送早餐,你就是这么对他的吗!」
我看着她那副护犊子的模样,觉得可笑至极。「好心好意?」我嗤笑一声,「你问问他,
给我送的是什么,他自己吃的又是什么?」许静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
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小米粥怎么了?小米粥养胃!你刚从山里回来,肠胃肯定不好,
阿昭这是关心你!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好歹都不知道!」她还在为沈昭辩解。我的心,
已经麻木了。「是吗?」我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们。许静下意识地抱着沈昭又后退了一些,
眼神里充满了警惕。「那你告诉我,」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意,「一个关心我的人,
会把我安排在保姆房吗?」许静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个关心我的人,」我继续逼问,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她,
「会眼睁睁看着我被亲生父亲用钱打发走,而无动于衷吗?」「一个关心我的人,」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像来自九幽地狱,「会在我被拐走的十年里,心安理得地抱着一个假货,
享受天伦之乐,甚至连一张我的照片都没有留下吗!」我每说一句,许静的脸就白一分。
到最后,她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几乎站立不稳。「我……我没有……我一直在找你……」
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找我?」我笑了,笑得胸口都在疼,「是吗?
那你们报警了吗?你们在电视上登寻人启事了吗?
你们动用沈家的所有关系去找一个失踪的孩子了吗?」「你们没有。」我替她回答了。
「因为你们怕。怕事情闹大了,影响沈家的声誉。怕别人知道,
你们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看不住。」「更怕……」我顿了顿,
目光转向她怀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假货,「找到了我,他这个冒牌货,就无处安身了,对吗?」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许静和沈昭的心上。「不……不是的……」
许静疯狂地摇头,眼泪终于决堤,「不是你想的那样……」「哥哥,你误会了……」
沈昭也哭着说,「爸妈这些年一直在想你,他们……」「够了。」我打断了他们的表演。
我不想再听这些虚伪的辩解。「从今天起,我要住回我自己的房间。」
我指了指走廊尽头那间最大的卧室,不容置疑地宣布。那间,现在是沈昭的房间。
沈昭的哭声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许静也愣住了:「那……那阿昭住哪?」「他住哪,
关我什么事?」我冷漠地反问,「他可以住这间保姆房,或者,滚出沈家。」「你!」
许静气得浑身发抖,「沈言,你不要太过分!」「过分?」我挑了挑眉,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这就叫过分了?那他鸠占鹊巢十年,又算什么?」
许静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妈……」沈昭拉了拉许静的衣袖,抽噎着说,
「没关系的……我……我搬出去就是了……只要哥哥能开心……」他这副以退为进的姿态,
演得真是炉火纯青。果然,许静立刻心疼得不行,抱着他哭道:「我的傻孩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我冷眼看着他们母子俩抱头痛哭,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就在这时,沈卫东从楼下走了上来。他显然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脸色铁青。
「闹够了没有!」他低吼一声,「一大早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他走到我面前,
眼神冰冷地看着我。「沈言,我不管你在山里养成了什么野性子。但在沈家,
就得守沈家的规矩。」「你要住主卧,可以。」他出人意料地松了口。我有些意外,
但随即就明白了,他肯定还有后手。果然,他话锋一转。「但是,你不能什么都不做,
就在家里当个废物。从明天开始,你去公司上班。」「我会让阿昭带你,从基层做起。
什么时候你做出点成绩,让我看到了你的价值,这个家,你才能真正当得起。」
他的算盘打得真响。让沈昭带我?一个冒牌货,去教一个真正的继承人?这是羞辱,
也是监视。他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我出丑,然后好有理由,再次将我一脚踢开。
「好啊。」我笑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沈卫东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
沈昭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轻蔑。他们都以为,我是一个从山里出来的,
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他们都以为,把我扔进那个现代化的商业帝国,
我只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丑态百出。他们不知道。在那个弱肉强食的山沟里,为了活下去,
我学会了最原始的生存法则。忍耐,观察,伪装,以及……在最关键的时刻,
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公司?很好。正好让我看看,沈昭这个假少爷,到底有几斤几两。
也让我的好父亲看看,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更大一点的猎场而已。
03当天下午,我就搬进了主卧。沈昭的东西已经被佣人打包搬走,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我皱着眉,打开了所有的窗户。房间很大,
装修奢华,带着一个独立的衣帽间和一个宽敞的浴室。衣帽间里,
挂满了我叫不出牌子的高级定制西装,全是沈昭的。我一件一件地把它们扯下来,扔在地上,
像扔一堆垃圾。然后给佣人打了个电话。「把这些东西,全都烧了。」
佣人在电话那头吓得不敢出声。「听不懂吗?」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是……是,大少爷。」
我挂了电话,走进浴室。巨大的**浴缸,智能马桶,墙上挂着镶金边的镜子。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开身上那件廉价的T恤。我的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
有被树枝划破的,有被石头硌伤的,还有……被皮带抽出来的,深红色的鞭痕。
一道最长的疤,从我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后腰,像一条狰狞的蜈蚣。那是在我十岁那年,
养父喝醉了酒,把我绑在树上,用蘸了盐水的鞭子,活活抽了一夜。我以为我会死。
但我活下来了。从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所有让我痛苦的人,
我都会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我拧开花洒,滚烫的热水冲刷着我的身体。那些陈年旧伤,
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山里的日子,是灰色的。
永远吃不饱的肚子,永远干不完的活,和永远伴随着的打骂。那个所谓的“养母”,
是个精神有些问题的女人,时而对我温柔,时而又会拿着剪刀追着我跑,
嘴里喊着“小怪物”。“养父”则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每次喝醉了,就会拿我出气。
我曾经试图逃跑。第一次,我跑出去不到一天,就被抓了回来,被打断了一条腿。第二次,
我藏在运货的卡车里,结果被发现,换来的是更毒的殴打和整整三天的禁闭,不给吃喝。
我学会了忍耐。我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狼,默默地观察着一切,等待着机会。
我帮村里唯一的小学老师挑水,换来了识字的机会。我偷偷看那些被当成废品卖掉的旧书,
了解外面的世界。我知道,我不能一辈子被困在这里。我必须出去。回到我本该在的地方。
终于,在我十七岁生日前夕,机会来了。养父因为喝酒闹事,被警察带走了。养母哭哭啼啼,
没人管我。我揣着这些年偷偷攒下的,皱巴巴的几十块钱,在深夜里,
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那个地狱。我走了三天三夜的山路,脚上磨满了血泡。当我终于走到镇上,
看到警车的时候,我用尽全身力气,冲了过去。再后来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DNA比对,确认身份。沈家派了人,开车来接我。那是我第一次坐那么好的车,车里很软,
很香,还有空调。司机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我什么都没说,
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十年。我终于,回来了。洗完澡,我换上了佣人新买的衣服。
很普通的棉质睡衣,但穿在身上,却比任何华服都舒服。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一夜无眠。我在想,我的母亲,许静。
在我搬进主卧的时候,她全程没有出现。在我扔掉沈昭所有衣服的时候,她也没有来指责我。
她似乎,在刻意回避我。她是在愧疚吗?还是在害怕?害怕我这个从地狱归来的儿子,
会毁了她现在安逸的生活?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了。一颗心,被伤透了,
就不会再有任何期待了。第二天去公司,是沈卫东亲自开车送我。沈昭坐在副驾驶,
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跟我介绍公司的情况,热情得像个导游。**在后座,闭着眼睛,
一句话都懒得说。到了公司楼下,沈卫东递给我一张卡。「这里面有十万块,
算是你的零花钱。别再穿得这么寒酸,给我们沈家丢人。」他的语气,像是在施舍一个乞丐。
我没有接。「我不缺钱。」我说。沈卫东的脸色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跟我赌气?」
「我只是觉得,」我睁开眼,看着他,「用你给的钱,去买衣服,然后继续在你手下讨生活,
有点像你们沈家养的一条狗。」「你!」沈卫东气得差点当场发作。「爸,你别生气,」
沈昭赶紧打圆场,「哥哥他……他只是刚回来,还不适应……」他转过头,
对我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哥哥,你别误会,爸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是一家人,
分什么彼此呢?」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突然笑了。我接过那张卡,在他面前晃了晃。
「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所以,这张卡我收下了。」「不过,」我话锋一转,
目光变得锐利,「我花的不是你的钱,而是我应得的。」「这十万,就当是……」
我拖长了尾音,一字一顿地说,「你占了我十年身份的,第一笔租金吧。」沈昭的笑容,
僵在了脸上。04沈氏集团,A市的商业巨头之一,总部大楼高耸入云,气派非凡。
我跟在沈昭身后,走进这栋象征着权力和财富的大厦。一路上,所有见到沈昭的员工,
都恭敬地弯腰喊一声:「昭总好。」而看向我的眼神,则充满了好奇、探究,
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关于我这个“从山里找回来的真少爷”的传闻,
想必已经在公司内部传遍了。他们大概都在看我的笑话。看我这个土包子,
如何在这个精英云集的地方,丑态百出。沈昭把我带到了市场部。「哥哥,
你就先在这里熟悉一下环境吧。」他笑得一脸和煦,「我已经跟部门总监打过招呼了,
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他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好弟弟的模样。「有什么不懂的,
随时可以来问我。我的办公室就在顶楼。」我看着他,点了点头,没说话。他走后,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你就是沈言吧?我是市场部总监,
李瑞。」他伸出手,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我握了上去,他的手很软,很滑。「李总监。」
「董事长和昭总都交代过了,」他收回手,推了推眼镜,「你就先跟着我们部门的小王,
做一些基础的工作吧。」他指了指角落里一个正在埋头整理文件的年轻人。「小王,
你过来一下。」那个叫小王的人立刻跑了过来,一脸的紧张。「李总,您找我?」
「这是沈言,董事长的……大公子。」李瑞介绍道,「以后他就跟着你了,你带带他。」
小王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好的,李总。」
李瑞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他们都在等着看好戏。小王把我带到他的工位旁边,
给我加了张桌子。「那个……沈言,你就先坐这吧。」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就……先看看这些资料,了解一下我们公司最近的项目。」他递给我一叠厚厚的文件。
我接过来,翻了翻。都是一些过期的项目报告和市场分析,毫无价值。看来,
他们是打算让我在这里坐冷板凳,当个摆设了。我没说什么,拿起文件,
一页一页地认真看了起来。我知道,我现在的任何反抗,在他们看来,都只是一个笑话。
我需要做的,是等待。等待一个可以让我撕开这个虚伪和平假象的,机会。一整天,
我都坐在那个小小的工位上,看那些无聊的资料。小王似乎很怕我,
除了中午吃饭叫了我一声,其他时间都离我远远的。其他同事,
更是没有一个人过来跟我说话。我被彻底孤立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
沈昭“恰好”路过市场部。他走到我身边,关切地问:「哥哥,第一天上班,还习惯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挺好的。」我说。「那就好。」
他笑了笑,目光落在我手边的文件上,「这些资料都看完了吗?有什么不懂的吗?」
「都看完了。很简单。」我的话让沈昭的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他大概觉得我是在吹牛。
「是吗?」他随手拿起一份关于城西项目的报告,「那你说说,你对这个项目有什么看法?」
这是一个已经失败了的项目,公司因此损失了上千万。他拿这个来问我,分明是想让我出丑。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着我们。我站起身,接过那份报告。「这个项目,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失败。」我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李瑞也从他的办公室里探出头来。
沈昭皱了下眉:「哥哥,话可不能乱说。这个项目当初是经过了董事会的一致通过的。」
「哦?是吗?」我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数据,「市场调研报告显示,
目标客户群的消费能力,根本支撑不起我们产品的定价。这么明显的问题,你们的董事会,
都看不出来吗?」「还有,」我翻到中间,「竞争对手的分析,只列举了三家公司。
而据我所知,当时在城西,同类型的竞争者,至少有七家。这种漏洞百出的报告,
是怎么通过审核的?」「最可笑的是这里,」我指着其中的一段,「宣传方案,
竟然选择了在老年人社区投放广告。请问,我们的产品,是卖给那些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吗?
」我每说一句,沈昭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李瑞的额头上,也开始冒出冷汗。
因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正是他。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他们大概无法想象,这些犀利到一针见血的分析,
会从我这个“山里来的土包子”嘴里说出来。「这……这些都只是纸上谈兵……」
沈昭还在嘴硬,「实际操作中,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是吗?」我打断他,
将报告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一个连最基本的市场调研都做不好,
连竞争对手都搞不清楚,连目标客户都定位不准确的团队,」我的目光扫过李瑞,
又落回沈昭脸上,「你跟我谈,不可控因素?」「在我看来,这个项目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就是你们这群……」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废物。」05“废物”两个字,
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沈昭和李瑞的脸上。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一声,惊恐地看着我。他们大概从来没见过,
有人敢用这种态度跟沈昭说话。沈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纷呈。他握紧了拳头,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是气到了极点。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
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哥,你……你刚来公司,可能对很多情况还不了解。
我们以后再慢慢讨论。」说完,他像是逃跑一样,狼狈地转身离开了。
李瑞也灰溜溜地缩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一场闹剧,就此收场。我重新坐下,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看我的资料。但周围的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些原本充满轻蔑和好奇的目光,现在变成了惊疑和忌惮。角落里的小王,
更是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我,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我没有理会他们。我知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今天之所以如此高调,就是要告诉他们:我沈言,
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要在这潭死水里,投下一块巨石,激起滔天巨浪。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家,到底谁说了算。下班后,我没有坐沈家的车回去。
我用沈卫东给我的那张卡,在公司附近最高档的商场里,给自己从头到脚置办了一身行头。
当我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阿玛尼西装,戴着百达翡丽的手表,回到沈家别墅时,
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许静和沈昭都惊呆了。「你……你哪来这么多钱?」许静指着我,
声音都在发抖。「爸给的。」我淡淡地回答。「十万块,你就一天全花完了?」
她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你这个败家子!你知不知道赚钱有多辛苦!」
我看着她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觉得好笑。「怎么,」我挑眉,「沈家的少爷,
连花十万块的资格都没有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这个亲儿子,
就只配穿二十块的地摊货?」许静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沈昭赶紧过来打圆场。「妈,
你别生气。哥哥他……他也是第一次花这么多钱,可能没什么概念。没关系的,
钱花了再赚就是了。」他顿了顿,又转向我,脸上带着一丝担忧。「不过,哥哥,
你今天在公司……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李总监毕竟是公司的老人了,你那么说他,
他会很难做的。」又来了。这副假惺惺的白莲花嘴脸。「怎么,」我走到他面前,
比他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疼了?」「我……我没有……」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个连市场调研都做不好的废物,一个能让公司亏损上千万的草包,
」我逼近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你把他当成宝,在我这里,他连垃圾都不如。」
「我只是在帮我爸,清理门户而已。」「你……」沈昭被我的气势吓得脸色发白,
说不出话来。「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沈卫东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脸色很难看。
公司发生的事情,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他走到我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你今天说的那些,都是你自己看出来的?」「不然呢?」我反问,「你觉得,
有人会教我吗?」沈卫东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城西那个项目,确实是李瑞的失职。
我已经让他停职反省了。」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李瑞不过是个替罪羊。
沈卫东真正想保的,是沈昭。「不过,」沈卫东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
「你今天在公司大吵大闹,成何体统!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丢脸?」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失败的项目,让公司亏了上千万,这不叫丢脸。」
「我一个新来的,指出了项目的致命问题,反倒成了丢脸?」「沈先生,你的逻辑,
还真是清奇。」「你!」沈卫东被我气得扬起了手。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他看着我这张和他有七分相似,眼神却冷得像冰的脸,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下了手。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市场部了。」他疲惫地说,「你直接来我办公室,跟在我身边学习。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我。我原以为,他会因此更加厌恶我,
把我彻底打入冷宫。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安排。跟在他身边学习?这意味着,
他要亲自教我了。这是……在变相地承认我的能力吗?我看向一旁的沈昭。他的脸上,
血色尽失,那双总是水汪汪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恐慌。
他害怕了。他怕我这个真少爷,会夺走他的一切。我心里冷笑一声。这才哪到哪。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06第二天,我正式成为了沈卫东的“贴身助理”。我的办公桌,
就设在他的办公室里,只隔着一个博古架。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整个公司高层引爆。
所有人都开始重新审视我这个“山里来的大少爷”。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轻蔑,
而是多了几分探究和敬畏。沈卫东似乎是铁了心要培养我。他让我旁听所有的重要会议,
接触公司最核心的商业机密。他会扔给我一堆复杂的数据报表,让我分析。
也会在谈判陷入僵局时,突然问我的看法。他像一个严苛的老师,不断地给我出难题,
考验我,打磨我。而我,没有让他失望。或者说,我让他感到了震惊。
我有着近乎变态的记忆力和逻辑分析能力。再复杂的数据,在我眼里,
都只是一堆有规律的符号。再棘手的商业难题,我总能从最刁钻的角度,找到破局的关键。
这些能力,都是在山里那十年练就的。为了活下去,我必须记住哪种野果可以吃,
哪种蘑菇有毒。我必须计算好逃跑的路线,分析出养父下一步可能会有的行动。生存,
是最好的老师。它把我打磨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沈卫东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复杂。
有欣赏,有惊叹,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警惕。他似乎,在害怕我。害怕我这把刀,
太过锋利,会脱离他的掌控。而沈昭,则彻底被晾在了一边。
他还是挂着那个“昭总”的头衔,但沈卫东已经不再让他接触任何核心业务。他每天能做的,
就是在公司里到处闲逛,或者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我们两个人的位置,
仿佛掉了个个儿。他成了那个可有可无的摆设。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怨毒。
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我一口。这天,
沈卫东带我一起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王总。王总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跟沈氏合作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