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苏软软，是朵纯白的茉莉花。

她社恐，她柔弱，她连拒绝别人的勇气都没有——这曾是我最迷恋的特质。她说学长只是热情，她不懂拒绝别人的好意，我怕她委屈，所以工资卡上交，升职机会让出，深夜的宿醉当成勋章。

直到那天，我提前回家，想给她一个惊喜。

门缝里，我听见她在卧室打电话，声音慵懒又清晰：

「那个蠢货又信了。明远，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们的事啊？我真装累了。」

手机从我手中滑落，屏幕亮起，是学长发来的消息：「今晚老地方，穿你上次那套黑色蕾丝，我喜欢。」

而我的柔弱女友，秒回：「好呀，人家都听学长的～」

我推开家门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手里拎着还冒着热气的海鲜粥，苏软软最爱吃的那家，在城西，我绕了半小时路才买到。

客厅灯还亮着，电视在放无聊的综艺。

苏软软蜷在沙发上玩手机，身上穿着我上个月给她买的真丝睡裙，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完澡。

她抬头看我一眼，眼神有点闪躲。

“默言，你回来啦。”

声音还是那么软，软得能掐出水来。

我把粥放在茶几上，脱掉沾满烟味的外套。

“嗯，今天客户难缠，多喝了几杯。给你带了粥，趁热吃。”

她没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

我走近想摸摸她的头，闻到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不是她常用的那款茉莉香。

是某种木质调的男香，沉沉的，带点侵略性。

我的动作停在半空。

“你身上有香水味。”我说。

苏软软猛地抬头，眼睛瞬间红了。

“是、是学长今天来找我，说给我带了礼物。他喷的香水太重了，不小心沾到了。”她声音开始发颤，“默言，你别多想，学长就是热情，你知道我这个人，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眼泪说来就来，一颗颗砸在真丝睡裙上。

这招她用了三年。

每一次，只要我表现出任何疑虑，她就会用眼泪和“不会拒绝”四个字，把我的质问堵回去。

三年前我们刚在一起时，她说她有社交恐惧症，不敢跟陌生人说话，不敢一个人出门，甚至不敢拒绝别人的任何要求。

那时候我觉得她像只受惊的小鹿，需要我好好保护。

现在想想，我真是**。

我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涌。

今晚的酒喝得实在太多，客户往死里灌，我为了签单，硬是干了三瓶白酒。

现在后劲上来了，太阳穴突突地跳。

“什么礼物？”我问。

苏软软抽抽噎噎地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个盒子，爱马仕的橙色包装，刺眼。

“学长说他在专柜看到这条丝巾，觉得特别适合我，就买了。”她打开盒子，里面是条印花丝巾，标价签没撕，6800，“我说太贵了不能要，他说不要就是看不起他。默言，你知道我最怕让别人难堪了……”

她又开始哭了。

我盯着那条丝巾，突然想起上个月她跟我提过，说闺蜜都有爱马仕的配饰，就她没有。

我当时说这个月业绩达标就给她买。

现在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我掏出手机，打开支付宝。

“转你两千。”我说，“明天去专柜挑个喜欢的包，别老收别人的东西。”

苏软软的哭声停了停。

“默言，你对我真好。”

她扑过来抱我，那股男士香水味更浓了。

我忍着没推开她，手指在转账备注栏里敲下一行字：

「给宝贝的零花钱」。

点击发送。

到账提示音响起时，苏软软在我怀里蹭了蹭，像只满足的猫。

“快去洗澡吧，一身酒气。”她说，“粥我一会儿喝。”

我点点头，走向浴室。

关门的时候，我从门缝里看见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在她脸上。

她在笑。

不是平时那种柔弱无助的笑。

是种很轻快的，甚至带点得意的笑。

下一秒，她开始打字，手指飞快。

浴室的水声很大。

我站在花洒下，热水冲在脸上，酒劲混着那股香水味，让我恶心得想吐。

镜子里的人眼眶发红，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

三十岁，看起来像四十。

销售经理的头衔听着光鲜，其实就是条高级销售狗。每天陪笑、喝酒、装孙子，为了那点提成把胃喝出血。

上个月体检，医生说我再这样喝下去，肝迟早要完。

我说不行啊医生，我得赚钱养家。

家？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男人，突然很想笑。

我到底在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