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了锦绣江南小区的南门。
这里离8栋最近。
许婧付了钱，机械地推开车门。
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手脚冰凉。
从南门到8栋，不过短短五分钟的路程，许婧却感觉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熟悉的林荫道，熟悉的喷泉广场。
以前和张建军手牵手散步的时候，觉得这里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地方。
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
或许就在她以为丈夫在加班的某个夜晚，他正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走在同一条路上，说着同样的情话。
许婧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8栋到了。
和他们住的3栋一样的楼型，一样的单元门。
许婧站在楼下，抬头仰望。
12楼，右边那一家，就是1202。
窗户紧闭着，拉着厚厚的窗帘，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但许婧几乎可以想象。
那里面的装修风格，或许是张建军最喜欢的简约风。
里面的家具，或许是他精心挑选的。
里面甚至可能还挂着，他和那个女人的合照。
一想到这些，许婧就感觉一阵恶心。
她走进单元门，电梯刚好停在一楼。
她走进去，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双眼通红的女人，觉得无比陌生。
电梯缓缓上升。
5楼，8楼，10楼……
数字每跳动一下，许婧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叮——”
12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一条铺着地砖的走廊出现在眼前。
右转，尽头，就是1202。
许婧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1202的门上，没有贴春联，也没有挂任何装饰品，干干净净的。
门边的鞋柜上，却摆着一双男士拖鞋。
那款式，那颜色，许婧再熟悉不过了。
是张建军最喜欢穿的那个牌子。
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许婧抬起手，想要敲门。
手指却悬在半空中，不住地颤抖。
她该说什么？
冲进去，抓住那个女人，质问她为什么要破坏自己的家庭？
还是对着闻声而来的张建军，歇斯底里地咆哮？
不。
那太难看了。
那不是她许婧的作风。
她不能就这么狼狈地冲进去，把自己变成一个泼妇。
她要体面。
就算要输，也要输得体面。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1201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拎着垃圾袋走出来，看到站在1202门口的许婧，愣了一下。
“姑娘，你找谁啊？”
许婧认出来了，这是在业主群里和林菲菲聊天的那个李姐。
许婧定了定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姨您好，我找林菲菲，请问她在家吗？”
李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你找菲菲啊？她今天好像没出门。不过……”李姐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你是她什么人啊？”
“我是她……朋友。”许婧撒了个谎。
“朋友？”李姐的表情更奇怪了，“我怎么没听菲菲提起过你？”
说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张先生的那个……”
李姐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眼神里的了然和同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原来，邻居们都知道。
全世界都知道张建军在这里还有一个家。
只有她这个正牌妻子，被蒙在鼓里。
多么可笑，多么悲哀。
许婧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疼痛让她勉强保持着清醒。
“阿姨，我有点急事找她，您能帮我敲下门吗？”
“这个……”李姐面露难色，“菲菲她……她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不方便？”
“哎呀，就是……”李姐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先生在里面呢。他们小两口……”
轰——
许婧的脑子彻底炸了。
张先生在里面。
他们小两口。
所以，张建军今天早上说要去装修公司，根本就是个谎言！
他从酒店出来，就直接来了这里！
来了他的另一个家，见了另一个“老婆”！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许婧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哎，姑娘，你没事吧？”李姐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
“我没事。”许婧推开她的手，倔强地站直了身体。
她不能倒下。
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她转身，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向电梯。
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姑娘，你等等！”李姐在后面喊她，“你别误会啊，张先生人很好的，对菲菲也好，他们……”
许婧没有听完。
她冲进电梯，疯狂地按着关门键。
她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那对“恩爱夫妻”的故事。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李姐的声音，也隔绝了那个让她屈辱的地方。
镜子里，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得吓人。
回到酒店，许婧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想不通。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和张建军是大学同学，毕业就结了婚。
她陪着他从一无所有，到在这座城市扎根。
她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升职的机会，甘心做一个普通的职员，只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庭。
她以为他们是相爱的，是彼此的唯一。
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原来，所有的恩爱和体贴，都只是假象。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早已为别人撑起了一片天。
哭累了，许婧掀开被子，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离婚。
必须离婚。
她绝不容忍这样的背叛。
但是，就这么便宜了那对狗男女吗？
她掏空了父母的积蓄买的房，凭什么让他拿去金屋藏娇？
她付出了十年的青春和感情，凭什么最后净身出户，成全他们？
不。
她不甘心。
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要让张建军，为他的背叛，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许婧擦干眼泪，从床上坐起来。
她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冷静。
她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号码。
一个她很久没有联系过的，专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朋友。
电话接通了。
“喂，周律师吗？我是许婧。”
“我想咨询一下，关于婚内出轨，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案子，如果我想让他净身出户，胜算有多大？”
“净身出户？”
电话那头的周律师，声音沉稳而专业，“许婧，你先别激动。法律上‘净身出户’的说法并不严谨。一般来说，除非对方自愿放弃财产，否则法院在判决时，会优先照顾无过错方，但很难做到让过错方一分钱都拿不到。”
许婧的心沉了沉。
“那最多，能争取到多少？”
“这要看具体情况。关键在于证据。”周律师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你需要证明两件事：第一，他婚内出轨；第二，他恶意转移了夫妻共同财产。证据越充分，对你越有利。最好的情况，你可以分得大部分财产，并且让他支付精神损害赔偿。”
证据。
许婧的脑海里飞速运转。
张建军在8栋的房子，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房产交易中心的查询结果，白纸黑字，无可辩驳。
还有他和那个林菲菲的聊天记录，以及邻居李姐的“证词”。
这些够不够？
“我有名下房产的查询记录，证明他用夫妻共同财产在婚外全款买了一套房子，赠与了第三者。这算不算恶意转移？”
“算！这是最关键的证据！”周律师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这套房产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他无权单方面处置。你有权要求追回。还有出轨的证据呢？比如照片、视频、或者他亲口承认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