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远去,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三年前的画面不断闪回。
那年我十八岁,不顾父亲反对,执意去边关看望驻守的宋应。
他带我骑马,看大漠孤烟,说等击退突厥这次进犯,就回京娶我。
沈妙元那时是他的副将之女,整天混在军营里,与我称姐道妹,却总在宋应面前与我比试骑射。
宋应总笑说:“妙元就是男孩子性格,招宁你别介意。”
我当真不介意,直到那场暴雨夜。
约定的山谷里,我等了整整三个时辰,从忐忑到焦急,从焦急到恐惧。
马匹被雷声惊到,我摔下马背,被缰绳缠住脚踝拖行。
雨水模糊视线,泥浆堵塞口鼻,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被救回军营后,我高烧三日,左腿重伤。
父亲派人接我回京时,宋应仍未归来。
后来才知,他那夜去救被困的沈妙元了。
宋应选择救她,无可厚非。
我只是恨,恨他连派个人通知我一声都做不到。
更恨的是,三个月后我腿伤稍愈,得到的第一个关于宋应的消息,是他与沈妙元一同追击敌军深入草原,生死与共。
再后来,便是他送沈妙元回京养伤,两人形影不离的传闻。
心死不过一瞬间。
我求父亲将我远嫁,父亲不肯,我便自己逃了。
一路向西,直到西域。
天色微亮时,我起身收拾行囊。
今日要去三十里外的集镇收货,不能再与宋应纠缠。
刚打开院门,却见沈妙元独自站在门外,笑意盈盈。
“林姑娘起得真早。”
她抚着肚子,眼神却锐利地打量着我一身简朴的男装,“这是要出门?”
“沈姑娘有事?”我没请她进门。
“也没什么大事。”
她自顾自踏进院子,环视四周,“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阿应昨晚喝醉了,一直喊你的名字呢。”
我沉默地等她下文。
“其实呢,我和阿应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在石凳上坐下,轻叹一声,“这孩子……是个意外。那夜庆功宴,大家都喝多了。阿应心里始终只有你,只是觉得亏欠我,才照顾我。”
我继续沉默。
沈妙元有些绷不住了:“林招宁,你说话啊!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跑西域来受苦,阿应就会心疼你?他就会回到你身边?我告诉你,我怀着他的骨肉,这辈子他都别想甩开我!”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我轻笑起来:“沈姑娘说完了?说完就请回吧,我要出门了。”
“你!”她猛地起身,忽然捂住肚子,“哎哟……我的肚子……”
我冷眼看着她表演,没有上前。
果然,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应冲了进来,一把扶住沈妙元:“妙元!你怎么了?”
“我……我担心林姑娘,一早来看她,可能走得太急……”
她虚弱地靠在宋应怀里,眼神却越过他的肩膀,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宋应急切地看向我:“招宁,你对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