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书暖寒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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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应的脸瞬间失了血色。

沈妙元见状,忙抚着小腹轻哼一声:“阿应,我站得累了,孩子也在踢我呢。”

宋应像是被惊醒,起身扶住她,眼神却还黏在我身上:“我们在前面的客栈落脚,招宁,我晚些来找你。”

“不必。”我重新低下头,“我要收摊了。”

他们终于走了。

宋应扶着沈妙元慢慢穿过互市的人群,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与三年前扶我上马时如出一辙。

只是那时他说的是:“招宁,别怕,这马温顺得很,我牵着它走。”

我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夜的雷鸣马嘶,泥水灌进口鼻的窒息感,还有骨头断裂时清晰的咔嚓声。

“林姑娘,这匹绸缎怎么卖?”客人的询问拉回我的思绪。

我睁开眼,换上商贩的标准笑容:“上好的江南丝绸,一匹换三张羊皮或等值银钱。”

生意做到日头西斜,互市渐渐散去。

我收好货摊,将记事绳结仔细卷起塞入行囊,牵着我的骆驼往暂住的小院走去。

骆驼脖子上挂着一串驼铃,是萧居意去年送我的,他说**能驱散沙漠邪祟,保我平安。

想到萧居意,我冰冷的心才有了一丝暖意。

他说处理完龟兹的事务就来接我,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小院是租的,简陋但干净。

我刚拴好骆驼,隔壁的大娘就探头出来:“林姑娘,今日有个军爷来找你,等了一个多时辰呢。”

我动作一顿:“可是穿着玄甲?”

“对对,长得挺俊,就是脸色不好看。”

大娘压低声音,“他还带着个有身孕的异族女子,那女子问了不少你的事呢。”

我谢过大娘,推开院门。

院子里的小石桌上,赫然放着那个刻有宋家军徽记的水囊。

我盯着它看了许久,最终没有碰它,径直进屋打了水洗漱。

镜子里的女人皮肤粗糙,眼神却锐利如刀,与三年前铜镜里那个肤如凝脂、眼含春水的林家大**判若两人。

很好,我对自己说,林招宁就该是这样。

夜深时,有人敲响了院门。

我没开,隔着门板问:“谁?”

“是我。”宋应的声音传来,带着酒气,“招宁,开门,我们谈谈。”

“夜深了,宋将军请回。”

“招宁!”他的声音急促起来,“我知道你恨我,至少让我解释……”

“解释什么?”

我背靠着门板,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惊讶,“解释你为什么在约定之日丢下我去救沈妙元?解释你为什么连个口信都不留?解释我摔断腿在军营养伤三个月,而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门外沉默了片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妙元当时被困敌后,身为将领我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她比约定重要,比我重要。”

我接过话头,“宋应,这些我三年前就想明白了,你不必再说。”

“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他突然提高音量,“我回来时他们已经说你被林家接回京城了!我以为你生我气,不愿见我……”

“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我打断他,“气自己瞎了眼,错把顽石当美玉。”

门外传来拳头砸在门板上的闷响。

我转身离开门边,吹灭油灯,任由他在门外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