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结婚?
这两个字像两把钝刀,在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剜了两下。
我看着他逆光而立的剪影,那个我追逐了整个青春的轮廓,此刻却无比陌生。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我问,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每个字都带着血。
“是跟我......还是跟她?”
司礼寒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你说呢?”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座山,将我最后的妄想压得粉碎。
是啊,我还在期待什么呢?
他都把红绳还给我了。
他说,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了还这个。
“我知道了。”
我垂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此刻狼狈的样子:“小叔,谢谢你,我明白了。”
我刚要转身,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攥住。
他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烫得我一个激灵。
“祝歌!”
他连名带姓地喊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年一声不吭地走掉,现在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你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要走?”
他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砸得我头晕目眩。
我想说话,想告诉他当年的真相,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
“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攥着我的力道越来越大,骨头都开始发疼。
“一边纠缠我,一边答应跟司行之的婚事,你究竟是我的妻子,还是想做我的......侄媳妇?”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重。
我想告诉他,我想做你的妻子,一直都想。
从我情窦初开的十六岁,到现在的二十六岁。
十年了,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可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房间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礼寒,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司母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悦。
明亮的灯光瞬间涌入,驱散了满室的昏暗,也让我无所遁形。
司父,司母,还有他们身后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显得格外温婉的女人,齐刷刷地看着我们。
司礼寒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我的手,恢复了他一贯清冷疏离的模样。
我狼狈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根被他丢弃的红绳。
“没什么。”
我抢先开口,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找小叔来拿回自己的东西。”
我晃了晃手里的红绳,然后飞快地把它塞进口袋,好像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说完,我不敢再看任何人的反应,低着头匆匆走了出去。
我逃回自己的房间,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我的经纪人。
“小歌,你上热搜了!现在全网的舆论对你非常不利!”
她的语气焦急万分:“我刚接到张导那边的电话,他问你浮生三梦那部戏,还接不接?”
浮生三梦,一部需要封闭式拍摄三年的文艺片。
三年的时间,足够我逃离这里,也足够我......忘记一个人。
“我接。”
“太好了!我马上回复张导!”
挂了电话,我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去收拾行李。
刚打开房门,就撞上了司行之。
他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看见我,立刻上前一步,想要解释。
“小歌,你听我说,今天的事情......”
“我不想听。”我打断他,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不想听任何解释。
“你要去哪里?”他跟了上来。
“去买点东西。”我头也不回:“为下部戏做准备。”
司行之的脚步停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下部戏?你真的要走?小歌,你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本来想点头,告诉他我心意已决。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停住了脚步。
“你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吧。”
他恳切地劝我:
“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教我的吗?你说,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就永远不要先说放弃。”
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就永远不要先说放弃。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那年夏天,我因为一次重要的舞蹈比赛失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是司礼寒,一脚踹开了我的房门。
他把我从被子里拎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对我说:
“祝歌,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就永远不要先说放弃。”
原来,连司行之用来劝我的话,都是我从司礼寒那里学来的。
我们之间,到底有多少无法磨灭的痕迹。
我最终没有出门,也没有去买任何东西,只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房间。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今天发生的一切。
就在我快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声特别的提示音。
那是我的特别关注,列表里,只有司礼寒一个人。
我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颤抖着手点开消息。
“抱歉,下午的口气不太好。”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心脏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是在......跟我道歉吗?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对话框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想回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
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再也等不下去了,猛地掀开被子,冲出了房间。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找他,把话说清楚。
然而,当我跑到他房间门口时,却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
乔舒然正站在站在司礼寒门口,神色激动的敲门。
下一秒,司礼寒一把将她拉了进去,动作急切而用力。
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司......”
可接下来的话,通通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背对着我,微微侧过了头。
隔着几步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侧影冷硬得像一块石头。
仅仅一秒,他便回过头去。
房门在我面前,被无情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