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诡事录之十一:阴间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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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诡事录》系列故事主角:沈墨心,曾是提刑官之女,因一桩旧案家破人亡,

辗转成为京城第一名伶。这样的一个表面柔弱,内心坚韧的女子,

实则一直于光影交错间探寻真相。

每条线索都隐隐指向最终BOSS——一个与沈墨心身世息息相关的神秘组织「无影阁」。

每个案件的凶手可能只是组织的棋子或叛逃者,让主角在解决个案的同时,

一步步逼近核心真相。

事录》之十一:《阴间账》(诡异+断案+推理)故事梗概:故事始于京城连绵的邪性暴雨,

恒昌当铺的老板王守业深陷噩梦。他经营的当铺每逢子时,

账本中便会凭空出现一张索命的“阴间当票”,票上指定之人皆于次日离奇惨死,

死状与票面描述分毫不差。接连发生的诡谲命案引起了刑部郎中裴世珩的注意,

在调查城南李屠户被分解于自家肉铺的骇人现场时,

他与其私下顾问、名伶沈墨心发现线索均指向恒昌当。沈墨心夜探当铺,

不仅盗取了写有自己名字的当票,更遭遇了时间倒流、空间重置的诡异循环,

惊觉自己已陷入一个无形的致命漩涡……第一章:血色当票雨下得邪性。不是淅淅沥沥,

也不是噼里啪啦,是那种瓢泼似的、连着天接地、砸在地上能冒起白烟儿的暴雨。天色墨黑,

才交戌时,京城的长街就已经空得见了鬼,只有雨水在青石板上汇成黑亮亮的水流,

打着旋儿往沟渠里灌。“恒昌当”那两盏惨白的灯笼,在风雨里疯了一样地摇晃,

昏黄的光晕切割着湿漉漉的黑暗,像两只窥探人间的、疲惫又惶恐的眼睛。

当铺早就该下板关门了,可柜台里头,老板王守业还直挺挺地坐着。他五十来岁,

原本富态的脸上,如今只剩下一层松垮的皮肉,耷拉着,透着一股死灰气。

手指头像是得了鸡爪疯,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好几次想去碰桌上那本厚厚的蓝皮账本,

又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来。账本摊开着,墨迹犹新。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

灯芯结了个大灯花,噼啪一下,爆开,光线随之猛地一跳,映得王守业瞳孔骤缩。

他死死盯着账本最新一页的那行字,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轻响,

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那字迹,不是他的,也不是店里任何一个伙计的。

是一种古怪的、透着阴寒的笔触,

仿佛用冰凌子蘸着墨写上去的:“当物:城南李屠户性命一条。当价:阳寿三年。

死法:刀斧加身,如他所愿。”下面,没有当户签名,只有一个模糊的、暗红色的指印,

像干涸的血。王守业的呼吸粗重起来。这已经是第八张了。每隔几天,就在这深夜子时前后,

这本他翻了几十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账本里,就会凭空多出这么一页“阴间当票”。

笔迹不变,格式不变,只是当物、当价、死法,换成了不同的人,不同的方式。

而票上指定的人,绝活不过次日天明。死状,必定与票上描述,分毫不差。

第一个是城西开绸缎庄的张老板,票上写“溺水而亡,如他所愿”,

第二天人就漂在了自家后花园的荷花缸里,头朝下。第二个是镖局的陈镖头,“坠马碎颅,

如他所愿”,结果就在京城平坦的官道上,马失前蹄,人摔下来,

脑袋正好磕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红白流了一地……起初王守业只当是巧合,是噩梦,

可一桩桩,一件件,由不得他不信。他报过官,来的衙役看了看,说是意外,

眼神却古怪地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他请过和尚道士做法事,银子花了不少,

可那“阴间当票”还是准时出现,像索命的符咒。这当铺,他王家三代经营,传到他手上,

本以为能安安稳稳再过一辈子,谁曾想撞了这等邪祟!他试过夜里不睡,瞪大眼睛守着账本,

可每到子时前后,总会莫名其妙地恍惚一下,等清醒过来,

那要命的当票就已经躺在账本里了。他也试过把账本锁进铁柜,埋在地下,可第二天打开,

它好端端地还在原处,该多的一页,一撇一捺都不少。王守业觉得,

自己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缠住了,越收越紧,透不过气。他瘦脱了形,眼窝深陷,

看人的眼神都是直的。伙计们觉出不对劲,私底下议论纷纷,有两个胆小的已经辞工不干了。

这“恒昌当”的生意,一落千丈。现在,轮到李屠户了。

那个嗓门洪亮、一身油腻腥气的壮实汉子,前天还来当过一把祖传的剔骨刀,

换了五两银子去喝酒……“刀斧加身,如他所愿……”王守业喃喃念着这几个字,浑身冰凉。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李屠户被自家那些磨得雪亮的屠刀大卸八块的惨状。“哐当!

”屋外风太大,吹开了那扇没关严的窗户,发出一声巨响。

王守业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咚咚咚,快要跳出腔子。他惊恐地四下张望,

只觉得这熟悉的当铺里,每一个阴影后面都藏着东西,都在对着他冷笑。挂钟的钟摆,

慢吞吞地左右摇晃,发出沉闷的“滴答”声。离子时,不远了。王守业瘫坐在椅子里,

双手捂住脸,指缝里渗出绝望的泪水。他知道,明天一早,京城里又会多一桩离奇命案,

而他自己,就是这桩桩血案的……报丧人。不,或许不仅仅是报丧人。他总觉得,

那“当价:阳寿三年”,扣的,恐怕不只是那些死人的阳寿。每一次当票出现,

他都觉得自己身上的活气被抽走一分。他对着镜子看过,自己的脸色,

越来越像账本上那个血指印的颜色。这诅咒,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会不会有一天,

那“当物”一栏里,会填上他王守业的名字?他不敢再想下去。油灯的光,又摇曳了一下,

将他扭曲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上,像个张牙舞爪的鬼。次日清晨,雨倒是停了,

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厉害,乌云低压压地贴着京城的飞檐翘角。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混着泥土的腥气,还有一种……更浓重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城南李记肉铺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

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兴奋。几个衙役手持水火棍,吃力地拦着人群,

呵斥着:“退后!都退后!有什么好看的!”刑部郎中裴世珩带着亲信赵虎,分开人群,

走了进去。裴世珩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面容俊朗,

但眉眼间总是凝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肃穆。他穿着深青色的官服,腰间束着银带,

步履沉稳,即使身处这等血腥之地,依旧显得冷静克制。他一踏进肉铺的门槛,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饶是他见惯了命案现场,胃里也忍不住一阵翻腾。

肉铺不大,迎面是一排挂肉的铁钩,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屠刀。此刻,那些铁钩上空荡荡的,

但地上……却是修罗场。李屠户,那个平日能单手放倒二百斤肥猪的粗壮汉子,

此刻已经不成人形。他的身体被利落地分解成了七大块——头、四肢、躯干被从中劈开,

整齐地摆放在铺子中央那块巨大的砧板周围。每一块肉的断口都异常平滑,

肌肉纹理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出下刀之人对骨骼关节的熟悉程度,

就像……就像在分解一头待售的牲畜。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尸块被摆放得一丝不苟,

仿佛在等待着顾客的挑选。头颅摆在最上方,眼睛惊恐地圆睁着,

凝固着临死前无法言说的恐惧。铺子里那些原本用来砍骨切肉的刀斧,此刻都擦拭得锃亮,

整齐地排列在尸块旁边,刀锋上还残留着未曾擦净的血丝。“大人。”赵虎是个精干的汉子,

腰挎短刀,脸色也有些发白,低声道,“已经查问过四邻,昨夜雨大,没人听见异常动静。

最早是隔壁早起磨豆腐的王婆发现的,吓得差点背过气去。”裴世珩没有说话,目光如炬,

缓缓扫过现场的每一个细节。他蹲下身,仔细观察尸块的切口和摆放的位置,

又看了看那些擦拭过的凶器。“手法很专业。”裴世珩的声音低沉,“力气也大。

但不是泄愤,倒像是……完成一件作品。”他指了指尸块平滑的断面,“下刀精准,

毫无犹豫。凶手要么是同行,要么……就是个极其冷静的刽子手。

”“如他所愿……”裴世珩脑海里闪过卷宗上之前几起离奇命案的记录,

死法都恰好印证了死者生前的一些特征或隐秘的愿望。这个李屠户,以杀猪为生,

最后死于刀斧,被分解如猪肉,这其中的讽刺和诡异,让人不寒而栗。他站起身,眉头紧锁。

这系列案子,太过蹊跷,绝非寻常仇杀或劫财。

背后一定有着某种超出常人理解的力量或者逻辑。上面催得紧,百姓议论纷纷,

说是妖孽作祟,搞得京城人心惶惶。正当他凝神思索时,

一个清冽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裴大人。”裴世珩回头,

只见沈墨心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衣裙,外面罩着淡青色的斗篷,正站在门口。

她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沉静的眼眸。她是京城如今最负盛名的伶人,

也是他私下聘请的刑部顾问。因着《血戏台》一案相识,

之后又共同经历了《画皮奴》、《乌鸦局》等诸多诡事,裴世珩深知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

有着过人的洞察力和勇气。“沈姑娘,你怎么来了?”裴世珩有些意外,他并未通知她。

“一早听闻城南出了骇人命案,死的还是李屠户,动静不小。”沈墨心微微蹙眉,

声音透过面纱,带着一丝凝重,“想到近日京中的一些流言,心中不安,便过来看看。

没想到裴大人也在。”裴世珩知道她所说的“流言”,

就是指那几家离奇死亡背后隐约指向“恒昌当”的传闻。他侧身让开:“现场……有些惨烈,

姑娘要有准备。”沈墨心点了点头,缓步走了进来。她的目光扫过那七块整齐的尸块,

瞳孔微微收缩,但神色还算镇定。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惊叫或回避,而是仔细地观察起来。

她先看了看那些擦拭干净的屠刀,又蹲下身,

目光落在李屠户那只被摆放在最外侧、略显扭曲的右手上。指甲缝里似乎嵌着些东西。

“赵捕头,可否借镊子一用?”沈墨心轻声道。赵虎看向裴世珩,裴世珩微微颔首。

赵虎便从随身携带的验尸工具袋里取出一把细长的铜镊子,递了过去。

沈墨心小心翼翼地用镊子,从李屠户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缝里,

夹出了一些细微的、暗红色的颗粒。她将颗粒放在一块白布上,仔细辨认。“这不是血。

”裴世珩也注意到了。“是朱砂。”沈墨心肯定地说,她将白布递到裴世珩眼前,“而且,

这朱砂的颜色和质地……很特别,里面似乎掺了金粉。”裴世珩仔细看去,果然,

那些暗红色颗粒在光线下发着细微的金色光泽。他心中一动:“特制的朱砂?一般道士画符,

或者……某些特殊行业会用。”“比如,”沈墨心抬起眼,看向裴世珩,目光深邃,

“当铺写当票,用的就是这种掺了金粉的朱砂,显色持久,不易褪色。尤其是‘恒昌当’,

他家的朱砂,据说是独家配方,颜色比别家更鲜亮一些。

”“恒昌当……”裴世珩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起来。之前的几起案子,

死者多多少少都与恒昌当有过典当往来,只是线索模糊,难以深查。

如今这李屠户指甲缝里的恒昌当特制朱砂,几乎将嫌疑直接指向了那里。“还有,

”沈墨心站起身,走到肉铺墙角,那里散落着几枚铜钱,她用脚尖轻轻拨了拨,

“裴大人你看,死者尸身被如此‘精心’摆放,为何这几枚散落的铜钱却无人理会?

凶手似乎目的非常明确,只针对人,不为财。”裴世珩点头:“此案绝非劫财。

仇杀……又显得太过仪式化。”他沉吟片刻,对赵虎吩咐道:“加派人手,

仔细搜查肉铺内外,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另外,立刻去查李屠户最近是否去过恒昌当,

当了什么,和谁接触过。”“是!”赵虎领命而去。裴世珩走到沈墨心身边,

低声道:“沈姑娘,此处污秽,我们先出去吧。”两人走出肉铺,外面的人群还在指指点点。

清冷的空气冲淡了鼻端的血腥气,但那股诡异的氛围却挥之不去。“裴大人,

”沈墨心轻声说,“近三个月来,类似这般死法离奇,又隐约与恒昌当有关的命案,

这是第几起了?”裴世珩面色凝重:“连同李屠户,是第七起。死者身份各异,

有商人、镖师、更夫、甚至还有一个落魄书生,共同点是死前都曾去恒昌当当过东西,

死状都恰好应了某些……难以言说的征兆。刑部档案里都记着,但苦无线索,难以并案。

”“七起……”沈墨心喃喃道,“这数字本身,就透着不祥。裴大人,我觉得这恒昌当,

绝非简单的当铺。王守业此人,恐怕也身不由己。”裴世珩看着她:“姑娘有何想法?

”沈墨心目光投向长街的尽头,那是恒昌当所在的方向,

眼神中闪过一丝决断:“流言止于智者,但真相,需要亲探。裴大人,

我想……今晚去恒昌当看看。”裴世珩眉头一皱:“不可!那地方邪门得很,你孤身前往,

太危险了!”沈墨心微微一笑,笑容在面纱下若隐若现,带着几分清冷:“大人放心,

我不是去硬闯。易容改扮,探探虚实而已。况且,”她顿了顿,“若真如传言所说,

那‘阴间当票’子夜才出现,或许只有那个时辰,才能看到些不寻常的东西。

”裴世珩深知沈墨心易容术的精妙和她骨子里的执拗,知道阻拦不住。他沉吟片刻,

道:“既然如此,我让赵虎带人在远处接应。你千万小心,事不可为,立刻退走,安全第一。

”“多谢大人。”沈墨心颔首,“我自有分寸。”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快步走来,

递给裴世珩一个小巧的竹筒:“大人,刚有人送到衙门口的,指名要给您的。

”裴世珩接过竹筒,打开,里面是一张卷着的纸条。他展开一看,

上面只有一行龙飞凤舞、墨迹淋漓的字:“恒昌当原址,前朝‘阴阳司’遗址。小心子时。

”没有落款。但裴世珩和沈墨心对视一眼,都认出了这字迹——是谢无咎。是夜,无月,

只有几颗疏星,在浓厚的云层间隙里时隐时现。白日里的雨水让夜晚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凉意。

恒昌当铺门前,那两盏白灯笼依旧亮着,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在地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斑。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走近当铺。是个穿着洗得发白青衫的落魄书生,面色蜡黄,

眉眼间满是愁苦,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蓝布包袱。他走到当铺高高的柜台前,踮起脚,

怯生生地朝里张望。柜台里,只有王守业一人。他坐在灯下,身形佝偻,

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越发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账本,对来人也恍若未闻。

“掌、掌柜的……”书生怯怯地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王守业像是被惊醒,缓缓抬起头,

目光呆滞地看向书生,动作迟缓得像是个提线木偶:“当……什么?

”书生将怀里的包袱小心翼翼地递上去:“是……是一方祖传的砚台,您给瞧瞧,能当多少?

”王守业机械地接过包袱,打开,露出里面一方品相普通的端砚。他拿在手里掂了掂,

又凑到灯下看了看,眼神却始终没有焦点,仿佛看的不是砚台,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死当……活当?”他干巴巴地问。“活当,活当!”书生连忙说,“等在下凑够了盘缠,

一定来赎!”王守业沉默了片刻,报出一个低得离谱的价格。书生脸上露出挣扎和窘迫,

讨价还价了几句,王守业却只是摇头,眼神依旧空洞。这书生,自然是沈墨心易容改扮的。

她刻意拖延着时间,目光却飞快地扫视着当铺内部。陈设普通,与其他当铺并无二致,

高高的柜台,冰冷的栅栏,空气中弥漫着旧物和灰尘的味道。唯一的特别之处,

就是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压抑的死寂,以及王守业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绝望感。戌时三刻。

时间还早。“……罢了罢了,就当了吧。”书生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唉声叹气地在当票上按了手印。交割完毕,沈墨心接过那点可怜的银钱和当票,

故意将袖中一枚普通的木簪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滚进了柜台底下。“哎呀!我的簪子!

”她低呼一声,弯下腰,装作寻找的样子,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柜台下方的暗角。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似乎看到某块地砖的缝隙里,

有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光一闪而逝。那红光并非烛火反射,

倒像是从地底深处透出来的,带着一股不祥的暖意。她心中一凛,

想起谢无咎纸条上提到的“前朝阴阳司遗址”。难道这当铺底下,真有什么古怪?

她不动声色地捡起簪子,直起身,对王守业道了谢,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假装整理衣袍,

继续磨蹭。王守业似乎也察觉了她的拖延,呆滞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哑声道:“客官……还有事?”“没、没了。”沈墨心应着,

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外面的动静。夜色浓重,万籁俱寂,

只有远处隐约传来更夫巡夜那有节奏的、模糊的梆子声,由远及近。终于,

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远处传来了打更人特有的、拉长了调子的吟唱,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平——安——无——事——啰——”紧接着,

是“梆——梆——梆——”三声清脆而悠长的梆子响,预示着三更天(子时)已到!

几乎就在那第三声梆子响落下的瞬间,沈墨心明显感觉到,柜台后的王守业浑身剧烈地一颤,

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他脸上那点残存的活气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死般的灰败和极致的恐惧。他猛地低下头,死死盯住桌上的账本,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周遭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凝滞、变冷,

连油灯的火苗都诡异地矮了下去,颜色变得青绿,仿佛随时会熄灭。机会!就是现在!

沈墨心再不犹豫,身形如鬼魅般一闪,悄无声息地绕进柜台内侧。

王守业已经完全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中,对身边的动静毫无所觉。沈墨心迅速伸手,

摸向王守业一直下意识用手肘压着的账本下方。果然,在那里,

她摸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她指尖微动,轻轻推开暗格的滑盖,

里面赫然放着一张触手冰凉、质地奇特的泛黄纸张。她迅速将其抽出,塞入袖中。

整个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她不敢停留,立刻就要抽身退走。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目光无意间扫过刚刚打开的那张“当票”。只一眼,她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那泛黄的纸张上,依旧是那种阴寒的笔迹,写着:“当物:京城名伶沈墨心性命一条。

当价:真相一桩。死法:七窍流血,如她所愿。”下面,同样是一个暗红色的、模糊的指印!

自己的名字!这阴间当票,这次要当的,竟然是她的命!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让她手脚冰凉。死法……七窍流血!纵然沈墨心经历过大风大浪,此刻也不禁心神剧震。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骇,迅速瞥了王守业一眼。只见他双手抱头,身体筛糠般抖动,

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不能再待了!沈墨心身形一掠,

如同夜莺般悄无声息地掠出柜台,向当铺门口冲去。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大门的那一刻,

鬼使神差地,她回头望了最后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看到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窗外,

远处巷弄里,那报完“子时三更,平安无事”的更夫梆子声,余音似乎还未完全散去。然而,

就在沈墨心眨眼之间,另一阵截然不同的梆子声,竟毫无征兆地、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那声音……是“梆——梆——”两下,一慢一快,

睡意的沙哑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啰——”这是二更天(亥时)的报时声!

声音的来向,赫然与方才报子时的更夫是同一人,甚至连那点沙哑的尾音都一模一样!

可子时已过,怎会又倒退回去报二更?不仅如此,沈墨心清晰地感觉到,

就在这诡异的梆子声响起的同时,她周身的气息仿佛猛地一滞,

刚刚因为紧张而微微急促的呼吸,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抚平,恢复了一种不自然的平稳。

甚至连袖中那张阴间当票传来的刺骨寒意,也瞬间减弱了几分,

仿佛被短暂地“重置”到了稍早之前的状态。而柜台后,

原本抱着头瑟瑟发抖、深陷恐惧无法自拔的王守业,像是被这倒退的梆子声猛地刺了一下,

忽然抬起了头!他脸上那种被魇住般的绝望恐惧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短暂的清明,但这清明之中,

又夹杂着一种更深沉的、源自认知被打败的惊恐!他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账本,

又像是求证般猛地侧耳倾听窗外那分明是二更天的梆子声,

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荒谬与难以置信。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面部肌肉扭曲,

似乎想放声尖叫,质问这不合常理的一切,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时间……错乱了?甚至……倒流了?沈墨心心头巨震,

不敢再看,猛地转头,一步踏出了恒昌当铺的大门!门外,夜凉如水,疏星点点。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袖子里那张写着她自己名字的“阴间当票”,像一块冰,紧紧贴着她的手臂。她抬起头,

想辨认一下方向,准备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股比刚才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眼前的景象,熟悉得令人窒息。

她根本没有离开恒昌当铺!她人,依旧站在恒昌当铺那两盏惨白灯笼的光晕下,

面前就是那扇她刚刚冲出来的、紧闭着的当铺大门!

刚才那一番潜入、探查、发现当票、惊惶逃离……都只是一场短暂的、发生在刹那间的幻觉!

她甚至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因为奔跑而微微急促的呼吸,和袖中那张当票真实的触感。

可她的位置,却诡异地“重置”了!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

将时间拨回了她踏入当铺之前的那一刻?沈墨心猛地回头,看向街角。远处,

隐约可见赵虎安排接应的人影,他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依旧静静地潜伏在黑暗中。

只有她,被困在了这个围绕恒昌当铺的、诡异的时间循环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当票,

那张索命的凭证真实存在。这不是梦。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沈墨心站在恒昌当铺门外,

看着那两盏如同窥视眼睛的白灯笼,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一张无形而恐怖的网,

已经向她兜头罩下。阴间账,已然翻开。而她的名字,赫然在列。

第二章:地下阵眼沈墨心站在恒昌当铺那两盏惨白灯笼下,寒气顺着脊椎骨一点点爬上来,

不是夜风的冷,而是从心底里透出的冰。她明明刚刚从那扇门里冲出来,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切,可一眨眼,却又诡异地“回”到了起点。

袖中那张写着她名字、索她性命的“阴间当票”真实地硌着手臂,提醒她刚才绝非幻觉。

时间错乱,空间重置……这恒昌当铺,果然是个吞噬人命和常理的魔窟!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不能慌,越是这样,越要稳住心神。

她迅速瞥了一眼远处街角,赵虎和他带的衙役依旧潜伏在暗处,

对刚刚发生在她身上的诡异之事毫无所觉。看来,这时间循环的影响,目前似乎只作用于她,

或者只作用于这当铺周围特定的区域。必须先离开这里,与裴世珩会合。这地方,

多待一刻都令人心悸。沈墨心不再犹豫,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低着头,加快脚步,

迅速隐入了旁边的暗巷,朝着与裴世珩约定的安全屋方向走去。她步履匆匆,

感觉背后的那两盏白灯笼,像两只冰冷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安全屋是裴世珩安排的一处隐秘宅院,位于城西,看似普通民宅,实则内有乾坤。

沈墨心赶到时,天边已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但夜色依旧浓重。她刚推开院门,

一道身影便疾步从屋内迎出,正是裴世珩。他显然一夜未眠,官服外随意罩了件深色外袍,

眉头紧锁,眼中带着血丝。“墨心!”他看到她,明显松了口气,他一向克制守礼,

鲜少直呼其名,此刻显然是情绪波动极大。沈墨心知道他担心自己,心中微暖,

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发现重大线索的紧迫感。她扯下脸上易容的伪装,

露出原本清丽却此刻有些苍白的容颜,打断了他:“裴大人,我没事。但恒昌当的确有问题,

大问题!”她快步走进屋内,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然后从袖中掏出了那张泛黄冰冷的“阴间当票”,递到裴世珩面前。“你看这个。

”裴世珩接过当票,就着屋内明亮的烛光一看,脸色骤变。

“当物:京城名伶沈墨心性命一条……死法:七窍流血……”他一字一顿地念出,

每个字都像冰豆子砸在地上,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这……这是冲着你来的!

”“不止如此。”沈墨心语气急促,将自己在当铺内的经历,

包括王守业的异常、子时更夫报时后当票的出现、她盗取当票,

以及最后那匪夷所思的时间倒流和空间重置,尽可能清晰快速地讲述了一遍。

裴世珩听得面色越来越凝重,当听到时间竟从子时倒退回二更天,

而沈墨心被“重置”回当铺门外时,他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困惑。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寻常案件的范畴,涉及到了某种难以理解的诡谲力量。

“时间循环……空间重置……”裴世珩喃喃道,在屋内踱了两步,“若真如此,

那王守业日复一日收到阴间当票,目睹他人死亡,却无法逃脱,

这岂非是……一种无尽的精神折磨?这比直接杀了他更残忍!”“是诅咒,也是囚笼。

”沈墨心低声道,“我怀疑,王守业可能根本身不由己。

他甚至可能……也处于某种循环之中,只是他自己未必能完全意识到。

我离开前看他那瞬间清明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不像是完全**控的麻木。

”裴世珩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所以,你认为关键不在王守业本身,

而在于恒昌当铺这个地方?在于那个……前朝阴阳司的遗址?”“没错。

”沈墨心肯定地点头,“谢无咎的消息不会空穴来风。而且,我在柜台下,

隐约看到地砖缝隙有红光透出,似是从地底而来。那下面,一定藏着东西!”就在这时,

窗外传来一声轻佻却带着几分关切的口哨声。两人同时转头,

只见谢无咎不知何时已倚在窗边,嘴里叼着根草茎,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哟,裴大人,沈姑娘,聊得挺投入啊?看来我送的小礼物,

二位是收到了?”他翻身进来,动作轻盈利落,带着一股江湖人的随意。“谢无咎!

”裴世珩语气不善,“你既知恒昌当凶险,为何不早说清楚?只递个纸条,故弄玄虚!

”谢无咎耸耸肩,浑不在意:“我说裴大人,我那纸条上的信息,

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挖出来的。前朝阴阳司的事儿,是禁忌,沾上就麻烦不断。

我总不能敲锣打鼓告诉全京城吧?”他走到桌边,自顾自倒了杯冷茶灌下,然后看向沈墨心,

收起几分玩笑,正色道:“不过,看来沈姑娘是亲自去验证了?啧,胆子够肥。怎么样,

那地方,是不是邪门得紧?”沈墨心将刚才对裴世珩说的话又简要重复了一遍,

重点强调了时间重置的诡异和她发现地底红光的细节。谢无咎听完,摸着下巴,

眼神闪烁:“子时更夫报时后出现当票……时间倒流……地底红光……嘿嘿,这就对上了!

”他看向裴世珩,“裴大人,光靠你们刑部明面上的查问,怕是撬不开这恒昌当的铁壳。

王守业现在就是个惊弓之鸟,或者说,是个被设定好的傀儡,问不出真话。”“那你待如何?

”裴世珩沉声道。他虽然不喜谢无咎的行事风格,但不得不承认,在探查这些诡秘之事上,

谢无咎常有出其不意的手段和渠道。谢无咎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查到,大概二十年前,

恒昌当这条街上,出过一桩奇案。一夜之间,连同家眷仆役在内,

原本住在这里的周家七兄弟,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面上记载是举家迁离,

但迁到哪儿去了?没人知道。而当时负责处理此案的,

正是前朝那个专门负责祭祀、历法、占卜,也兼管一些……见不得光之事的衙门——阴阳司。

”“七个人?”沈墨心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数字,“和近三个月因阴间当票而死的人数,一样?

”“没错,七这个数,在玄学里本就特殊。”谢无咎点头,“而且,据零星的野史杂闻记载,

阴阳司擅长各种奇门阵法,尤其是一些……借由特殊风水格局和生灵之气运转的禁忌之术。

我怀疑,恒昌当底下,可能就埋着当年阴阳司留下的某个阵法核心,而那周家七兄弟的失踪,

恐怕就是启动阵法的‘祭品’!”裴世珩脸色越发难看:“你是说,

现在的阴间当票和王守业的遭遇,是那个沉寂了二十年的阵法,又被激活了?”“或者,

它从来就没真正停止过,只是以另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在运转。”谢无咎眼神深邃,“而现在,

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变得‘活跃’起来了。沈姑娘的名字出现在当票上,恐怕不是偶然。

”沈墨心心中凛然,想到了母亲沈芷萱与无影阁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了自己那特殊的“沈氏灵枢”体质。难道,自己真的是这个庞大阴谋中,

早已被标记好的目标?“无论如何,必须立刻进入恒昌当,查明地下的情况!

”裴世珩果断下令,“王守业现在状态异常,恒昌当又牵扯多条命案,

我有充足理由下令查封搜查!”“查封可以,”谢无咎提醒道,“但动作要快,

而且要避开子时。我担心子时阵法力量最强,万一触发什么,我们可能都会陷进去。

最好在白天,阳气最盛的时候动手。”裴世珩略一沉吟:“好!我立刻调集可靠人手,

以协助调查李屠户案为由,控制恒昌当和王守业。然后我们趁机下去查探。

”“赵虎和他带的几个兄弟信得过。”沈墨心补充道。“事不宜迟,天亮就行动!

”裴世珩做出了决定。天色刚蒙蒙亮,一夜的阴云似乎散了些,透出些许灰白的光。

但恒昌当铺所在的那条街,依旧笼罩在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氛围中。“哐当”一声,

恒昌当铺的大门被两名膀大腰圆的衙役用力推开。裴世珩一身官服,面色肃穆,

带着赵虎等七八名精干衙役,大步走了进去。沈墨心换了一身利落的青色衣裙,

跟在裴世珩身侧稍后的位置,而谢无咎则不知隐匿在了何处,如同暗处的影子。柜台后,

王守业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仿佛一夜未动。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

脸色比昨晚更加灰败,眼窝深陷,瞳孔涣散无光,看到这么多官差闯入,

也只是眼皮微微抬了抬,竟没有多少惊恐,反而是一种麻木的认命。“王守业!

”裴世珩声音威严,“城南李屠户昨夜横死,现场发现你恒昌当特制朱砂。

本官怀疑此案与你铺有关,现依法查封恒昌当,所有人等带回衙门问话!你,跟我们走一趟!

”王守业呆呆地看着裴世珩,嘴唇哆嗦了几下,却没有回应关于李屠户或者朱砂的话,

辰……时辰快到了……账房先生……账房先生要来了……要收账了……”他的声音嘶哑低沉,

带着一种渗人的诡异。旁边的伙计早就吓得面无人色,缩在角落不敢出声。“什么账房先生?

说清楚!”赵虎上前一步,厉声喝道。王守业似乎被惊了一下,浑身一颤,

眼神有瞬间的聚焦,看向裴世珩和沈墨心,那目光中充满了哀求和无助,

但旋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淹没,他猛地抱住头,缩成一团,

能说……时辰到了……都要还的……阳寿……性命……都要还……”看他这疯疯癫癫的模样,

显然问不出什么了。裴世珩对赵虎使了个眼色,赵虎会意,命令两名衙役上前:“看好他,

别让他乱动,也别让他出事。”同时,裴世珩下令:“搜!仔细搜查铺内每一个角落,

看看有无密室、地道或可疑之物!”衙役们立刻行动起来,翻箱倒柜,敲打墙壁。

铺子里响起一片嘈杂。沈墨心没有参与搜索,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柜台区域。

她回忆着昨晚易容成书生时,弯腰捡簪子看到的那个地砖缝隙透出红光的位置。

她慢慢走过去,假装检查柜台,实则用脚尖轻轻叩击着附近的地砖。大部分地砖声音沉闷,

是实心的。但当她叩到柜台下方最里侧、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青石板时,

声音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空洞感,而且指尖靠近时,

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异于别处的阴寒之气。“裴大人,”沈墨心低声道,

“这里可能有问题。”裴世珩立刻走过来,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块地砖与周围严丝合缝,

几乎看不出区别。他伸手摸了摸,触手冰凉。“让开一下。”谢无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达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看似罗盘,

但指针构造更为复杂、刻满了密麻符文的铜制物件。“这是我捣鼓的小玩意儿,

对地气变化比较敏感。”谢无咎将罗盘靠近那块地砖,只见上面的指针立刻疯狂地旋转起来,

最终颤颤巍巍地指向地砖中心,不再动弹。“底下有强烈的阴性能量反应,

还夹杂着……怨气。”谢无咎收起罗盘,脸色凝重,“这下面肯定有东西,而且不简单。

”“能打开吗?”裴世珩问。“我试试。

”谢无咎从随身携带的百宝囊里掏出一套精巧的工具,

包括几根粗细不一的金属探针和一把薄如柳叶的匕首。

他先用探针小心翼翼地插入地砖边缘的缝隙,感受着内部的构造,

然后用匕首沿着缝隙缓缓划动。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专业,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沈墨心和裴世珩屏息凝神地看着。周围的衙役也停止了搜索,好奇地围拢过来,

但被赵虎用眼神制止,让他们保持警戒。突然,谢无咎的手指在某处微微用力一按,

只听“咔哒”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那块严丝合缝的地砖,竟然微微向内陷下去半寸,

然后向旁边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向下洞口!

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腐朽木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麝香又带着腥甜的怪异气味,

从洞口扑面而来,让靠近的几人都忍不住掩鼻后退了一步。洞口下方,

是一段陡峭的、用粗糙石块砌成的阶梯,深不见底,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阴冷的气息向上蔓延。

“果然有暗道!”裴世珩眼神一凛。“我下去看看。”谢无咎说着,就要往里走。“等等!

”裴世珩拦住他,“下面情况不明,太危险。我让赵虎先带人下去探路。”谢无咎却笑了笑,

带着几分自信和不易察觉的狂热:“裴大人,这种地方,你们官家人下去,规矩太多,

放不开手脚。还是我这江湖野路子更适合。况且,我对前朝阴阳司那些鬼画符,

比你们多懂那么一点点。”他晃了晃手里那个古怪罗盘。裴世珩皱眉,看向沈墨心。

沈墨心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