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江小渔家住在哪。

但我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我抱着她，走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前台的接待员看到我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江小渔，露出了暧昧又了然的微笑。

我直接扔过去一张黑卡。

这张卡，是某个信徒为了感谢我让他中了五十亿彩票，硬塞给我的。

我一次都没用过。

“最好的套房。”

“好的，先生。”

总统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我把江小渔轻轻地放在那张大得离谱的床上。

她睡得很沉，嘴里还偶尔嘟囔着什么。

“别走……”

“钱……我的钱……”

我站在床边，看着她。

心里，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这种感觉。

我该拿她怎么办？

把她扔在这，自己回去？

好像……不太好。

给她盖好被子？

我走过去，笨拙地拉过天鹅绒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她的脸，在柔软的枕头里，显得更小了。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了那个问题。

她为什么哭了？

我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眉心。

神识，如水银泻地，瞬间涌入了她的梦境。

这是一个禁忌的法术。

窥探凡人的梦境，等于窥探他们最深层的隐私和欲望。

但我控制不住。

我像一个第一次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它的一切。

她的梦境，很混乱。

一开始，是漫天的钞票，像雪花一样飘落。她在大笑，在跳跃，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这是她对金钱最直白的渴望。

然后，场景一转。

是那间压抑的办公室。

张总监在咆哮。李哲在冷笑。吴组长在用一种黏腻的眼神看着她。

同事们在窃窃私语。

“她肯定是靠关系才留下来的。”

“你看她跟吴组长的关系，不一般哦。”

“一个实习生，那么出风头，迟早要吃亏。”

那些话，像一把把刀子，插在她身上。

她在梦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是她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最后，场景又变了。

是便利店。

我站在收银台后面，冷漠地看着她。

她跑过来，想抓住我。

但我变成了一阵烟，消失了。

她在梦里，放声大哭。

“沈寂！你别走！别不要我！”

我从她的梦境中退了出来。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又酸，又胀。

原来，她白天有多快乐，晚上就有多痛苦。

她的乐观，她的坚强，她那副打不倒的样子，全都是伪装。

是她穿在身上，用来抵御这个冰冷世界的铠甲。

而我，这个**。

我还想过，要怎么把这身铠甲，彻底碾碎。

我真是……

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

神，也会做错事吗？

我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着她。

一夜未眠。

这是我亿万年来，第一次失眠。

第二天早上。

江小渔醒了。

她宿醉的后果，是头痛欲裂。

她揉着眼睛，茫然地坐起来。

然后，她看到了周围的环境。

华丽的吊灯，天鹅绒的窗帘，能看到城市全景的落地窗。

以及，坐在地毯上，面无表情看着她的我。

“啊——！！！”

她的尖叫，差点掀翻屋顶。

她一把抓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沈寂？！你怎么在这？！这是哪？！我……我衣服呢？！我们……我们昨天晚上……”

她的脑子里，显然已经上演了一出十八禁的年度大戏。

“你想多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这里是酒店。你昨天喝醉了，我送你过来。你的衣服，完好无损。”

我指了指她身上皱巴巴的职业装。

她低头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好像在确认零件是否齐全。

然后，她松了口气。

紧接着，又紧张起来。

“酒店？这么好的酒店？得……得多少钱一晚啊？”

贫穷，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

“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跑到门口，看到了门后挂着的价目表。

总统套房：18888元/晚。

她倒吸一口凉气，那表情，比看到鬼还惊恐。

“一万……一万八？！”

她猛地回头，像看一个败家子一样看着我。

“沈寂！你疯了！我们有必要住这么好的地方吗？！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昨晚吐了我一身。”我面不改色地撒谎，“没地方去，只能来酒店。”

“那也不能来这么贵的啊！我们可以去开个钟点房！不，去网吧都行啊！”她急得快哭了，好像那-一万八，是她自己付的钱。

看着她这副财迷的样子，我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忽然就消散了。

还觉得……有点好笑。

“放心，不用你付钱。”

“那也不行！太浪费了！”她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我们快走！现在退房，是不是能便宜点？”

她就这么拉着我。

掌心温热。

我没有挣脱。

“不急。”我说，“先去吃早饭。”

我拉着她，走进了酒店的自助餐厅。

琳琅满目的食物，精致的餐具，穿着得体的客人。

江小渔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看直了。

她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个餐盘，只夹了两个包子，一根油条，盛了一碗白粥。

跟她在便利店吃的，没什么两样。

我看不下去了。

我拿过她的盘子，把龙虾，鲍鱼，三文鱼，鹅肝……一样样地往里堆。

堆得像座小山。

“你干嘛！吃不完要罚钱的！”她想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