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
两个字,客气,生硬,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插进顾渊疯狂跳动的心脏。
他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去,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颤。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晚又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她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警局,因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立刻、马上,与他划清界限。
顾渊的嘴唇翕动着,那双翻涌着滔天巨浪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他想触碰她,想确认她是真实的,可苏晚那双冰冷的眼睛,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他隔绝在千里之外。
“我……”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都化作了无边的沉默。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个洪亮粗犷的喊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小苏!苏法医!快!江边发现一具无名女尸,情况有点棘手,需要你马上过去一趟!”
是刑侦队长张岩的声音。
苏晚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她甚至没有再看顾渊一眼,径直绕过他僵硬的身体,朝着张岩的方向快步走去。
她的背影决绝而挺直,白色的大褂在惨白的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顾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缓缓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死死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那双翻涌着悔恨与绝望的眼眸里,渐渐爬上了一丝偏执的疯狂。
没关系。
他跨越了生死,跨越了时空,来到这里。
她还活着。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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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的余音被隔绝在厚重的门后,解剖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频嗡鸣。那声音像某种不知疲倦的昆虫,在死寂的空气中振翅,摩擦着苏晚紧绷的神经。
她快步走着,白色的医生袍下摆带起一阵微风,却吹不散胸口那股滞涩的闷痛。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冰面下是顾渊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痛苦的眼睛。她不敢回头,甚至连余光都不敢施舍,因为那道目光如影随形,像实质的钩子,死死扒在她的脊背上。
“小苏,这边。”
刑侦队长张岩的声音将她从紧绷的状态中拽了出来。苏晚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消毒水和陈旧铁锈味的空气涌入肺叶,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对上张岩那张写满凝重的脸。
“死者,女性,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在下游江滩发现的,没有身份证明。”张岩一边引路,一边快速介绍情况,他的脚步很急,显然是想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苏晚点点头,没有说话。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从刚才的慌乱中平复,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职业本能正在接管这具身体。这是她的保护壳,是她在前世那场漫长而窒息的婚姻里,唯一学会的、没有被夺走的东西。
他们停在解剖室门口。金属的门把手上,因为常年低温而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张岩的手刚要搭上去,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股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渊站在门内。他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与这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显然是用了某种特权,强行留在了这里。他身后,惨白的无影灯光线从门缝里倾泻而出,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像一尊沉默而压抑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