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阿秀家,我把录音导出来。
李妍那声泪俱下的“我和明凯真的只是朋友”,王明凯理直气壮的“朋友有难帮一把怎么了”,清清楚楚。
阿秀边听边骂:“这对狗男女!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他们就是觉得我是傻子。”我盯着电脑屏幕,“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手机震了。这次是王明凯发来的短信,没拉黑他是因为还要留证据。
“秦雅,你非得把事情做绝?李妍已经答应还钱了,你还要怎样?”
我回复:“我要我的镯子。我妈给的,你知道在哪儿。”
过了很久,他回:“我不知道什么镯子。你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我笑了,回他最后一条:“律师明天会联系你公司。好自为之。”
然后拉黑。
阿秀凑过来:“你真要闹到他公司?”
“赵律师说,这样可以施压。”**进沙发,“而且,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王明凯是什么货色。”
“干得好!”阿秀拍手,“不过……那镯子,你觉得真在他那儿?”
“不在他那儿,就在李妍那儿。”我说,“但李妍刚才的反应,不像装的。”
“会不会卖了?”
我心里一紧。
有可能。装修缺钱,他连我的存款都敢动,卖个镯子算什么?
“我得查查。”我打开电脑,搜索本地金店回收。
太多了,无从查起。
正发愁,陈建从书房出来:“小雅,你镯子有照片吗?我有个朋友在金店工作,可以帮忙问问。”
我赶紧翻手机相册。
找到了。去年我妈生日时,我戴过,拍了全家福。
镯子很显眼,老式龙凤镯,上面有特殊的花纹。
陈建把照片发给他朋友。
“等消息吧。”他说,“现在金店回收都要登记身份证,如果有记录,能查到。”
“谢谢陈哥。”我鼻子又酸了。
“客气啥。”陈建挠头,“阿秀的姐妹就是我的姐妹。对了,你俩晚上想吃啥?我做饭。”
阿秀踹他一脚:“红烧排骨!多放糖!”
“得嘞!”
看着他们打闹,我心里一阵羡慕。
这才是婚姻该有的样子吧。
互相扶持,彼此尊重。
而不是像我,八年付出,换来的却是背叛和算计。
晚上,陈建朋友回信了。
“查到了。上周三,有人拿这个镯子去了‘鑫福金店’,卖了四万二。登记身份证号是……”
我盯着那串数字。
虽然打了部分星号,但出生年月日,我认得。
王明凯的生日。
真是他卖的。
四万二。
我妈传了三代的镯子,他就卖了四万二。
我浑身发抖,气到说不出话。
阿秀一把抱住我:“不气不气,咱们告他!让他赔!”
“赔?”我推开她,“那镯子有价,情义无价!那是我妈从手上摘下来给我的!”
眼泪终于决堤。
这次不是伤心,是恨。
恨自己眼瞎,恨他无情。
陈建默默递过纸巾,又回书房了。
阿秀陪我坐着,等我哭完。
“小雅,”她轻声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
“报警。”
“报警?”
“盗窃。”我说,“那是我的个人财产,他无权处置。四万二,够立案了。”
阿秀眼睛一亮:“对!告他盗窃!让他留案底!”
我立刻打给赵律师。
她听了情况,沉吟片刻:“可以报案。但你要想清楚,一旦报警,就真的撕破脸了。”
“早就撕破了。”我说,“他卖我镯子时,想过夫妻情分吗?”
“好。”赵律师说,“我陪你去。”
第二天一早,我和赵律师去了派出所。
报案,做笔录,提交证据:镯子照片、购买凭证(幸好我妈保留了发票)、金店回收记录、王明凯身份证信息。
警察听完,表情复杂。
“你们是夫妻?”
“正在离婚。”赵律师接话,“但镯子是女方婚前个人财产,有证据。男方私自变卖,涉嫌盗窃。”
警察点点头:“我们受理。会传唤王明凯。”
从派出所出来,赵律师说:“现在压力给到他那边了。盗窃罪如果成立,是要留案底的。”
“我要的就是这个。”我说。
下午,王明凯的电话打到了赵律师那儿。
他果然慌了。
“赵律师,这……这至于报警吗?那镯子是我们婚后家里的东西,我怎么就盗窃了?”
“秦女士有证据证明镯子是婚前个人财产。”赵律师公事公办,“王先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归还变卖所得四万二,并取得秦女士谅解;二,等警方处理。”
“我还!我还还不行吗!”王明凯急道,“但秦雅得撤诉!”
赵律师看向我。
我摇头。
“先还钱。”赵律师说,“至于撤诉,看秦女士意愿。”
挂了电话,赵律师问我:“真要送他进去?”
“看他表现。”我说,“钱先拿回来。”
一小时后,王明凯的妈直接冲到了阿秀家楼下。
我没下去。阿秀在阳台跟她对骂。
“你儿子偷我姐妹钱养小三!还有脸来闹!”
“什么小三!那是朋友!”婆婆跳脚,“秦雅你给我下来!报警抓自己男人,你要不要脸!”
邻居都探出头来看。
我走到阳台,俯视她。
“妈,”我平静地说,“您儿子卖了我妈给的镯子,四万二。这钱要是今天不到账,明天他就进局子。”
婆婆愣住了,随即大骂:“你胡说什么!明凯怎么会卖你东西!肯定是你自己弄丢了诬陷他!”
我拿出手机,播放金店监控截图——虽然模糊,但能认出是王明凯。
婆婆脸色变了。
“这……这肯定是误会……”
“误会?”我笑了,“那您让他跟警察解释吧。”
说完,我关上门。
楼下又闹了一会儿,终于消停了。
傍晚,四万二到账了。
王明凯的短信也来了,这次是用新号码:“钱还了。撤诉。”
我没回。
他又发:“秦雅,我们夫妻一场,你真要送我坐牢?”
我拉黑。
第二天,警察通知我,王明凯被传唤了。
他一口咬定镯子是夫妻共同财产,他只是暂时周转,以后会买更好的给我。
警察问我是否谅解。
“不谅解。”我说,“那是传家宝,买不回来。”
案件继续推进。
王明凯可能真的怕了,开始托人来说情。
先是他的哥们儿,说“明凯知道错了,给他个机会”。
然后是远房亲戚,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最后连我爸妈都知道了。
我妈打来电话,声音哽咽:“小雅,妈听说你报警抓明凯了?”
“他卖了您的镯子。”我说。
“镯子没了就没了,人要紧。”我妈叹气,“真要闹到坐牢,你以后怎么办?离过婚还让前夫坐过牢,别人怎么看你?”
“妈,”我打断她,“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知道,他偷我的钱,卖我的东西,我不能忍。”
“可是……”
“妈,如果您还当我是女儿,就别说这些了。”我挂断电话,眼泪还是没忍住。
连自己亲妈都不支持我。
好像错的不是偷窃的人,而是追究的人。
阿秀气得要打电话跟我妈理论,被我拦住了。
“老一辈都这样,劝和不劝离。”我说,“我能理解。”
“理解个屁!”阿秀摔枕头,“你妈这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她只是怕我以后难。”我轻声说。
其实我也怕。
怕未来一个人,怕别人指指点点,怕再也遇不到真心人。
但比起这些,我更怕继续活在欺骗和背叛里。
第三天,王明凯亲自来了。
在阿秀家楼下,憔悴不堪。
“小雅,我们谈谈。”他抬头看我,“就五分钟。”
阿秀要赶他,我拦住了。
“说吧。”
“镯子的钱我还了。李妍那边,我也让她写借条了。”他声音沙哑,“小雅,我们别闹了行吗?回家,好好过日子。”
“回哪个家?”我问,“你用我的钱装修的那个家?”
“那是李妍的家!”
“四十八万七的家。”我纠正,“王明凯,从你转走那笔钱开始,我们就回不去了。”
他红了眼眶:“我知道我错了。但我真的没和李妍有什么!我就是看她可怜,一时糊涂……”
“你可怜她,谁可怜我?”我反问,“我加班攒钱时,你在心疼她离婚没房。我省吃俭用时,你在给她挑大理石。王明凯,你的心早就不在这个家了。”
他低头,肩膀颤抖。
我以为他会继续辩解,或者发怒。
但他没有。
他只是说:“那笔钱,我会想办法还你。但报警的事……能不能算了?我爸妈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
第一次,他在我面前示弱。
如果是以前,我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钱要还。”我说,“报警的事,看你表现。”
“你要怎样才肯撤诉?”
“第一,四十八万七,一周内还清。第二,公开向我和我妈道歉,承认你私自变卖镯子。第三,”我顿了顿,“从今以后,你和李妍断绝来往。”
他猛地抬头:“前两个我可以答应,但李妍她……”
“做不到就别谈了。”我转身要走。
“我做!”他急声道,“但一周四十八万,我真的拿不出……”
“那是你的事。”我说,“你可以去找李妍要啊。毕竟,你是为了她才偷的钱。”
他脸色煞白。
我上了楼,没再回头。
阿秀在窗口看着王明凯失魂落魄地离开,转头问我:“你真要撤诉?”
“看情况。”我说,“如果他还钱,道歉,我可以考虑。但断绝来往……”我冷笑,“他做不到的。”
“为什么?”
“李妍不会放过他。”我说,“一个愿意为她偷老婆钱的男人,她怎么舍得放手?”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当晚,李妍又用新号码给我发短信。
“秦雅姐,求你别逼明凯了。钱我会还,但一周我真的凑不齐。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没回。
她继续发:“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和明凯真的只是朋友。如果你非要他断绝来往,那太残忍了。他那么善良,朋友有难不可能不管的。”
我笑了,截图,发给王明凯。
附言:“你的‘朋友’。”
王明凯没回。
但半小时后,李妍的电话打到阿秀手机上了。
阿秀接了,按免提。
“秦雅姐,你为什么要逼明凯做选择?我们三个人,不能好好相处吗?”
我和阿秀对视一眼,都气笑了。
“李妍,”我开口,“你脑子没病吧?我跟我丈夫,为什么要跟你好好相处?”
“可是明凯他……”
“他是我丈夫。”我打断,“至少现在还是。而你,什么都不是。”
她哭了:“我只是……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
“那就别让他为难。”我说,“离他远点。钱还了,你们爱怎么朋友怎么朋友。”
“你怎么这么自私!”她突然尖声,“明凯不是你一个人的!他有交朋友的自由!”
“交朋友交到床上去了?”阿秀忍不住骂,“李妍你要点脸吧!当小三还当出优越感了?”
电话那头死寂。
然后,断了。
阿秀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我却觉得不对劲。
李妍的反应,太急了。
好像……生怕王明凯真的跟她断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