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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骤然凝固。
陆怀瑾擦头发的动作顿住,毛巾悬在半空,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就在这一刻响起——尖锐,急促,划破僵局。
他瞥了一眼屏幕,眉头蹙起。接通后,那头传来急切的女声:
“怀瑾,知夏喝多了,我们实在没办法......你能来接她吗?”
他沉默了两秒。
“地址发我。”
电话挂断。他转身走向衣帽间,再出来时已换上外出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一颗,恢复了平日一丝不苟的模样。
经过她身边时,他脚步稍顿: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谈。”
说完没有看她,没有停留。门被拉开又关上,脚步声急促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莫秋云轻轻扯了扯嘴角,不管他们在一起多少年,只要跟宋知夏扯上关系,她永远是输的那个。
都不重要了,或许当初,他早就预设了今天的局面。所以才提前签订“婚姻关系终止书”,
也好,至少现在,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余地,都不必要。
当晚,陆怀瑾一夜未归。
接连几天,陆怀瑾都在深夜回来。
莫秋云不再像过去十年一样,发信息询问他几点回家,反而是陆怀瑾,开始破天换地的主动发来消息。
“今晚有项目会,晚归。”
“应酬,不必等。”
至于那屏幕背后,是真的在忙工作,还是在陪其他人,莫秋云已经懒得去分辨。
直到陆轻舟生日那天。
陆轻舟生日宴当天,陆宅灯火通明。陆家对陆轻舟很是宠爱,每年生日都会给他办的很隆重。
而就在这时,一身粉色的公主纱裙的宋知夏的突然出现在门口,直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她直接走向被孩子们围在中央的小寿星,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条形礼盒。
“轻舟,生日快乐!”
陆轻舟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谢谢宋阿姨!我看过你所有的比赛!”
宋知夏温柔地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
他看着她,忽然脱口而出:
“宋阿姨,你真厉害......要是你是我妈妈就好了。”
周围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宋知夏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可不能这么说,你妈妈听见会难过的。”
陆轻舟却撇了撇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妈妈什么都不会,只会待在家里做饭。”
那句话,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莫秋云的心脏深处。
她端着水果的手忍不住晃了一下,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原来,在陆轻舟眼里,她这些年日夜颠倒的照料、因他早产体弱而放弃的事业、精心准备每一餐的心意......都只是“什么都不会”。
她的付出,从来在他们父子眼里,一文不值。
她扯了扯嘴角,不禁觉得可笑。
她默默的退出了宴会,刚准备回到房间,
有人便端着酒杯过来,给她敬酒。
莫秋云还没来得及拒绝,不知何时出现的陆怀瑾搂着她的腰,很自然的开口道。
“抱歉,我太太不能饮酒,我替她喝。”
他说着,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莫秋云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这就是他的体贴,在所有人面前,他会维护着她陆太太的名头。
一旁的宋知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嫉妒,她端着酒杯款款上前。
“看来你们夫妻俩的关系真是羡煞旁人,前天伯母还念叨,家宴能让莫**露一手,我们都好期待呢。可惜莫**好像......没空过来?真是太遗憾了。”
“莫**”三个字,被她咬的极轻,却又格外刺耳。
在场的都是人精,探究的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游移。
莫秋云扯了扯嘴角,觉得宋知夏的手段实在拙劣的可笑,明摆着暗示她在陆家,不过是个任人使唤的保姆罢了。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宋知夏:
“陆宅有专业的厨师和保姆,他们很擅长做这些。”
宋知夏的笑容僵在嘴角,有些下不来台。
她忍不住嘟了嘟嘴,声音软了几分。
“怀瑾,我之前想缓和下气氛,没想到莫**......”
他微微蹙眉,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解,他淡淡的开口道。
“你别多想,她没有这意思。”
有人刻意缓和气氛,转向其他话题。
直到宾客散尽,陆怀瑾才开口道:
“你最近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赞同:
“知夏只是随口一提,你没有必要当众让她难堪。”
呵。果然,他不过是因为,她当众博了宋知夏的面子,所以才来兴师问罪了。
莫秋云缓缓转过身,夜色的阴影勾勒出她单薄却挺直的轮廓。
她直视着他,十年的隐忍、委屈和自我怀疑,在这一刻凝聚成一种近乎冰冷的清醒。
“陆怀瑾,”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我嫁给你,不是来当陆家保姆的。”
陆怀瑾明显怔住了,
“以前任你母亲磋磨,是因为我还顾念着你的处境,不想让你为难。”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
“但现在,没必要了。”
陆怀瑾的眉头彻底拧紧,
“你什么意思?”
莫秋云迎着他错愕的目光,将那句悬了许久的话,平稳地掷出,
“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