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协议只是走个过场。我会让律师把条款做得对你最有利,等公司这轮融资结束,我们就立刻复婚。到时候,我会给你补办一个更盛大的婚礼。”他信誓旦旦,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姜晚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寒光。她轻声问:“那……我们的共同财产呢?还有我那个专利……”
“当然还是你的!”陆时渊立刻接话,快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你的永远是你的。我只是暂时‘净身出户’,把所有资产都转移到你名下,这样才更能取信于投资人,让他们相信我的债务风险已经隔离了。这是策略,晚晚,是战术上的后退,为了更好的前进。”
他说得冠冕堂皇,姜晚却在心里冷笑。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诱导她接受一个“假离婚,真转移”的骗局。他以为她在第一层,而他在第二层,却不知道,她早已站在手术室的顶层,俯瞰着他这具即将被解剖的躯体。
“净身出户……”她咀嚼着这四个字,像是在品尝什么苦涩的药,“时渊,你的牺牲太大了。”
“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这点牺牲算什么?”陆时渊的眼里闪烁着一种自我感动的光芒。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宏大叙事里,为自己能为了“大局”而牺牲“小我”的魄力而感动。
他看不见,在他说出“净身出户”的那一刻,姜晚的心脏,那颗被她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心脏,终于彻底停止了为他跳动的最后一丝微弱脉搏。
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那……协议什么时候能好?”姜晚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被说服后的依赖和急切,“我……我有点怕夜长梦多。”
陆时渊笑了。那是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走进陷阱的笑容。他再次把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轻快而温柔:“别怕,我今晚就联系律师,让他通宵加急。最晚后天,我们就能去办手续。”
“好。”姜晚在他怀里,轻轻地应了一个字。
这个字,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得像一把手术刀落下的声音。
陆时渊心满意足地松开她,转身走向浴室,脚步都带着几分轻快。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嘴里还念叨着:“等这事过去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姜晚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浴室门后的背影。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水声哗哗响起,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
她脸上的温顺和脆弱像潮水般褪去,一秒之内,变回了那个在手术台上没有情绪的主刀医生。
她没有立刻离开客厅,而是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那个随身携带的、装着精密文具的托盘。她从里面挑出了一把银色的、最细长的镊子,和一个巴掌大的、透明的、带有密封条的物证袋——那是她用来装手术中标记物的。
然后,她走到陆时渊刚刚随手搭在扶手椅上的西装外套旁。
她没有用手直接触碰,而是用镊子,精准地夹起外套的肩线,将它展开。她的动作稳定、有序,像是在准备一台精细的显微外科手术。
空气中,除了他身上残留的、属于这个家的古龙水味,还萦绕着另一股甜腻得发腻的香水味,以及一丝……法式焗蜗牛的黄油香气。
真难闻。
姜晚面无表情地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她用镊子探入西装的内袋,夹出了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