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中死局公元2047年,城市的霓虹透过高强度玻璃幕墙,
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投下冰冷而斑斓的光晕。这里是“天阙”顶层公寓,
城市精英阶层的象征。林深站在卧室中央,像一尊融入奢华背景的雕塑。
他穿着标准的深灰色技术警探制服,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与现场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松香薰,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的冰冷气息。
能源大亨赵永昌躺在房间中央的顶级“诺德”智能睡眠舱里,面色红润,嘴角甚至微微上扬,
勾勒出一个安详得近乎诡异的微笑。仿佛正沉浸在一个无比美妙的梦境里。
但他已经脑死亡超过六小时了。“生命体征全部归零,大脑皮层活动彻底静止,
像被格式化的硬盘。”法医官的声音带着困惑,“没有任何物理创伤,没有毒素反应,
没有挣扎痕迹。就好像……他的灵魂在睡梦中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掉了。”林深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
超乎常人的观察力将一切信息转化为冰冷的逻辑符号:安保系统日志无异常闯入,
室内气压、温度、湿度恒定,睡眠舱自检报告一切正常。完美。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林探,看来又得你出马了。”刑侦队长张震走了过来,
眉头紧锁,“常规手段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进他的‘最后之梦’里看看了。
”林深点了点头。他的“情感色盲症”在警局内部不是秘密,
使他成为执行“潜意识潜入”任务的不二人选——他不会在光怪陆离的他人意识迷宫中迷失,
也不会被强烈的情感回响所干扰。陈默,他的技术搭档,
一个顶着乱糟糟卷发、眼神里总是闪烁着代码光芒的年轻人,
已经在一旁架设好了便携式“神经织网”接口。那是一个流线型的银色头环,
连接着发出幽幽蓝光的数据中继器。“老大,目标潜意识信号残留很弱,
而且……结构很不稳定,像一团即将消散的星云。”陈默敲击着虚拟键盘,头也不抬地说,
“你只有最多十分钟。一旦梦境核心彻底崩溃,我会立刻把你拉回来。”“明白。
”林深的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波澜。他在睡眠舱旁的扶手椅上坐下,
熟练地戴上神经织网头环。冰凉的触感紧贴着他的太阳穴。
“连接建立中……3…2…1…”陈默的倒计时在耳边响起。瞬间,现实的感官被剥离。
色彩、声音、质感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猛地灌入林深的意识。
他像是被投入了一个湍急的意识河流。短暂的混沌之后,他“站”在了一片景象之中。
这里是赵永昌的临终梦境。脚下是松软的、金黄色的沙滩,
温暖的人工太阳悬挂在蔚蓝得有些不自然的天幕上。远处,
是一座极其逼真、细节丰富的私人岛屿三维模型,
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那是赵永昌引以为傲的、尚未完工的海外能源基地的蓝图。
典型的“造物主梦境”,成功人士潜意识里权力与控制欲的体现。林深开始行走,
他的意识体像幽灵般穿过沙滩上嬉戏的、面容模糊的比基尼女郎(欲望的投射),
绕过堆积如山的、闪烁着金光的钱币(财富的象征)。他无视这些表象,
直接追寻着梦境底层那正在急速崩坏的数据流。梦境的边缘开始像素化,
像接触不良的屏幕一样闪烁。金色的沙滩一块块塌陷,露出下方无尽的黑暗虚空。
温暖的海水变得粘稠、冰冷。林深加快了速度。他能感觉到,
导致赵永昌脑死亡的“关键事件”就发生在这崩溃的源头。终于,在梦境的核心区域,
景象突变。温暖的海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剧烈摇曳的红色花海。
那些花形态诡异,花瓣如同跳动的火焰,又像是凝固的血液。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情感映射:极致的恐惧与无法逃脱的绝望。
”林深的脑海中自动生成一条冷静的分析。这片花海,
是赵永昌意识最后时刻感受到的全部情绪。就在这时,在翻涌的血色花海中央,
他看到了一个“存在”。那是一个修长的人形轮廓,
通体笼罩在一层流动的、介于液体和气体之间的暗红色辉光中,
仿佛由纯粹的能量和恶意构成。它没有清晰的五官,
只有一个模糊的、如同面具般的面部阴影。
它就是陈默在数据碎片中捕捉到的那个代号——“魅影”。
“魅影”似乎察觉到了林深的到来。它缓缓转过头,那面具般的阴影对准了林深的方向。
没有言语,没有声音。但一股冰冷刺骨的“注视感”穿透了虚拟与现实的距离,
精准地钉在了林深的意识上。林深立刻启动记录协议,同时尝试建立意识层面的接触与锁定。
但“魅影”的动作更快。它抬起一只由红光构成的手,对着林深,轻轻一握。“轰——!
”整个血色花海如同被投入石子的镜面,骤然粉碎!
无数红色的碎片裹挟着赵永昌最后的恐惧尖啸,向四面八方爆裂开来。
梦境空间以“魅影”为中心,开始了彻底的、不可逆的湮灭。
在意识连接被强行中断的前一刹那,林深看到那“魅影”转身,
以一种违背物理定律的、优雅而诡异的姿态,一步踏入了梦境崩溃产生的数据黑洞之中,
消失不见。它的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难以言喻的韵律感。“连接中断!强制退出!
”陈默急促的声音在现实世界响起。林深猛地睁开双眼,回到了天阙公寓冰冷的灯光下。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神经织网头环残留着微微的灼热感。“怎么样?
看到什么了?”张震队长急切地问。林深深吸一口气,
试图用逻辑的语言描述那非逻辑的景象:“目标梦境核心已彻底湮灭。侵入者,‘魅影’,
确认存在。它在我抵达时,主动引发了梦境的终极崩溃。”他的报告冷静、客观,一如往常。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脱离梦境的那一瞬间,当那股冰冷的“注视感”降临,
当看到“魅影”那奇特的消失动作时——他那片因“情感色盲症”而万年沉寂的心湖深处,
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没有激起名为“恐惧”或“惊讶”的涟漪。
而是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熟悉感。这感觉毫无逻辑,违背他所有的认知,
却真实存在。案件,从这一刻起,对他而言已经不同了。2:情感色盲回到警局,
喧嚣像一层无形的薄膜,被林深隔绝在外。凶杀科的同事们在白板前激烈地讨论,
咖啡机嘶嘶作响,电话**此起彼伏——所有这些,在他感知里,
都只是需要被处理的音频信息流,不附带任何情绪色彩。他的世界,
是由逻辑线条和灰度对比构成的。走进技术分析室,陈默正瘫在旋转椅上,
双脚翘在控制台边缘,全息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从赵永昌梦境中提取的残破数据。
看到林深进来,他咧开一个带着疲惫的笑容。“老大,回来啦?怎么样,
土豪的梦境是不是镶金边的?”陈默的语气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
这是他对抗这个世界阴暗面的方式。林深没有回答这个修辞问句。他走到屏幕前,
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那些代表异常崩溃的数据峰值。“‘魅影’的残留信号分析出来了吗?
”“正在跑,这玩意儿滑溜得像条泥鳅,数据自毁程序干净得吓人。”陈默敲了几下键盘,
调出一个三维光谱图,上面只有一片模糊的红色噪点,“看,就像一团有意识的电子雾。
常规追踪手段基本无效。”林深凝视着那片红色噪点,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片摇曳的血色花海和那个优雅诡异的轮廓。那丝熟悉的悸动再次出现,
微弱,但无法忽略。他将其归类为“待分析的异常神经信号”,暂时存档。
“需要更深的权限,访问城市记忆库的底层日志,进行交叉比对。”林深陈述道。
城市记忆库,备份所有公民的基础意识碎片,是追溯任何意识层面异常活动的终极数据库。
陈默吹了个口哨:“那可是敏感区域,需要局里特批。
张头儿未必会为了一个‘梦中猝死’的案子去碰那玩意儿。”“这不是普通的猝死。
”林深转身,走向张震队长的办公室,“这是谋杀,在意识层面的谋杀。
”张震的办公室弥漫着廉价烟草和焦虑混合的味道。听完林深的汇报,
这位头发日渐稀疏的队长用力揉了揉眉心。“林深,我知道你的能力。
”张震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压力,“但赵永昌的案子,上面希望低调处理。‘梦中脑死亡’?
说出去公众会恐慌,会质疑所有睡眠科技公司的产品。没有物理证据,
仅凭一段模糊的潜意识遭遇记录,我没办法给你开通往记忆库的绿灯。”林深沉默地站着。
他理解张震的逻辑:风险大于收益。但这逻辑与他追求真相的准则冲突。
“那个‘魅影’……”林深试图提供更多变量。“一个代号而已!”张震打断他,
“可能是新型病毒,可能是黑客恶作剧,甚至可能是赵永昌自己潜意识崩溃产生的幻象!
林深,我知道你追求绝对答案,但这个世界很多时候就是一团乱麻。这个案子,
暂时按意外处理,报告我来写。”命令很清晰。林深没有再争辩。在体系内,
质疑上级的决策是低效且不理智的。他离开警局,驾驶着无声的电动悬浮车,
汇入城市夜晚川流不息的光河。窗外,全息广告牌上妆容完美的偶像在微笑,
巨大的金融数据流闪烁着划过天际,霓虹灯将街道渲染得如同白昼。
这是一个充满“情绪”的世界,喧嚣、热烈、欲望横流。但这一切,穿过林深的感官,
只被解析为明暗、形状和运动轨迹。他看到行人脸上的笑容,
能分析出那是社交性微笑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但他无法“感受”到那笑容背后的温度。
他看到情侣在街角拥抱,能理解这是亲密关系的表达,但他无法共鸣那种悸动与温暖。
他的世界,是一片精准但灰白的静默之地。车停在一栋外表朴素的公寓楼下。他的家。
与门外世界的绚烂相比,门内是极致的冷清与规整。没有多余的装饰,家具线条硬朗,
一切物品摆放得如同尺子量过。色彩是单调的黑、白、灰。这里不像一个家,
更像一个功能齐全的避难所,或者说,一个囚禁他自己的牢笼。
他的目光落在客厅壁炉架上——那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不“规整”的地方。
上面放着一张全息相框。照片里,年轻的林深穿着博士服,旁边站着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
她叫苏晴,眉眼弯弯,眼睛里仿佛盛着星光,一种能穿透一切灰白的、温暖的光。
她的手臂亲密地挽着林深,而当时的林深,
脸上带着一种如今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略显青涩却真实无比的微笑。
那是他尚未失去感知能力的证明。也是他失去一切的开始。三年前,那场离奇的实验室大火,
带走了苏晴,也带走了他感知情绪的能力。
医学报告称之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特殊性情感认知闭合”,
一种极罕见的心理防御机制。大脑为了保护他免受极致痛苦的冲击,
选择关闭了整个情感系统。他成了逻辑的囚徒,被困在名为“理性”的孤岛上。
他走到相框前,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苏晴那永恒定格的微笑。
他在“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回忆那些数据:他们相识的日期,结婚的纪念日,
她喜欢的食物,她常用的香水品牌,她生气时微微蹙眉的角度……他知道,
他“应该”感到思念,感到刻骨铭心的痛苦。但他调动所有的意识,去搜寻,去模拟,
那片承载情感的区域,依旧只是一片死寂的荒原。只有空洞。深入骨髓的空洞。
那是一种比痛苦更折磨人的状态——你知道你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却连怀念它的资格都没有。他放下手,转身走向书房。
赵永昌的案件资料已经自动同步到他的家庭终端。逻辑告诉他,
张震的命令是当前情境下的最优解。
但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或许是那丝对“魅影”的熟悉感,或许是追寻真相的本能,
或许是潜意识深处对打破这潭死水的一丝渴望——在驱动着他。他打开终端,
幽蓝的光映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他需要找到那条被隐藏的线,那条连接“魅影”、赵永昌,
以及……那丝诡异熟悉感的线。警方的路走不通,他就走自己的路。
他凝视着屏幕上“魅影”的红色噪点图谱,如同凝视着深渊中唯一移动的影子。行动,
是打破静默的唯一方式。3:红色魅影技术分析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服务器散热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张震队长最终还是顶住了压力,
批准成立“特意识别项目组”,名义上研究新型网络犯罪,
实则专门调查赵永昌案及“魅影”。陈默熬了个通宵,眼球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猛地一拍桌子,将沉浸在海量数据中的林深惊醒。“老大!有发现了!”林深立刻起身,
走到陈默的控制台前。全息屏幕上并排展示着两段高速运动的模糊影像。
一段来自赵永昌的梦境残骸,另一段来源不明。
“这是我从十七个不同维度对‘魅影’的行动模式进行建模分析的结果,”陈默语速飞快,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舞出残影,“你看它的移动轨迹——不是简单的直线或弧线,
而是一种带有特定韵律的‘相位跳跃’,每次短距离位移都伴随着极其细微的空间参数扰动。
”屏幕上,代表“魅影”的光点以一种违反直觉的方式运动,时而流畅如液体,
时而出现几乎无法察觉的瞬间卡顿。“更重要的是这个。”陈默放大了一段影像,
聚焦在“魅影”抬手引发梦境崩溃的瞬间。它的手指动作并非简单的握拳,
而是五指以某种特定的序列依次收拢,小指最后落下,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优雅。
“这个收束手势,”陈默调出另一个比对窗口,
里面是成千上万种已知的人类及AI行为模式库,“数据库里没有完全匹配项。但是,
你看它小指最后落下的这个细微角度……”他将手势拆解成骨骼运动模型,
高亮显示出小指关节的独特弯曲轨迹。“这种非效率的、带着个人印记的动作模式,
强烈指向一个拥有高度自主意识和行为习惯的‘个体’,而不是一段程序化的病毒代码。
这是一个‘签名’,老大!”林深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小指弯曲的轨迹上。太熟悉了。
那种独特的、带着一丝无意识矜持的弯曲方式……记忆的闸门被强行撬开一道缝隙。
无数个深夜,苏晴坐在书房的地毯上,翻阅那些厚重的神经学典籍。当她思考到入神时,
会无意识地用指尖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小指恰恰就是这样微微翘起,带着同样的角度。
怎么会?逻辑中枢立刻发出警报:巧合。应激性记忆错构。证据不足,关联性微弱。
但那股熟悉的洪流,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石子,而是汹涌的暗潮,冲击着他理性的堤坝。
“来源。”林深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陈默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比头发丝还细的一丝紧绷。
“另一段影像?嘿,这可是宝贝。”陈默得意地笑了笑,随即表情又严肃起来,
“我动用了点……非官方手段,从‘暗流集市’搞到的。三个月前,
硅谷一位顶级AI伦理学家,也是‘梦中脑死亡’。家属不相信官方结论,
私下雇佣了数字佣兵潜入其梦境残骸,记录到了这个。案子被压下去了,但数据在黑市流传。
”又一个受害者。同样的模式。“共享给项目组,建立行为模型,优先级最高。
”林深命令道,目光仍未离开那个手势。“已经在做了。另外,我还捕捉到一点别的东西。
”陈默切换屏幕,展示出一段极其混乱、充满电子雪花的数据流,
“这是‘魅影’消失时产生的背景辐射。它在进行‘相位跳跃’的瞬间,
会泄露极其微弱的……怎么说呢,像是‘情感噪音’。”他调动滤波器,
一段被净化、放大后的音频在室内响起。那不是声音,
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纯粹的“感受”碎片——冰冷、粘稠、无边无际的……悲伤。
以及,一丝被压抑到极致的、扭曲的愤怒。这感觉一闪而逝,却让林深如遭雷击。
悲伤……和愤怒。这彻底打败了他对“魅影”的初步判断。一个纯粹的杀戮程序或意识病毒,
不应该携带如此鲜明且复杂的情感印记。它是什么?
一个拥有苏晴行为习惯、沉浸在巨大痛苦中的复仇幽灵?“这东西……它不像是在享受杀戮,
老大。”陈默关掉了音频,搓了搓手臂,仿佛要驱散那股无形的寒意,
“它更像是在……执行某种痛苦的使命。”林深没有回答。他转过身,走向巨大的观察窗,
窗外是车水马龙、阳光明媚的现实世界。但此刻,他眼中看到的,只有那片摇曳的血色花海,
那个笼罩在红辉中的优雅魅影,那个熟悉的小指弯曲,以及那段冰冷悲伤的情感噪音。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异常感觉,都像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
顽固地指向那个他以为早已被时间埋葬的名字——苏晴。逻辑在警告他,情感(或者说,
情感的残骸)在嘶吼。他必须知道答案。“陈默,”林深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准备深度潜入协议。我们需要更多数据,直接从源头。
”陈默愣了一下:“源头?哪个源头?下一个受害者还没出现……”“不。
”林深缓缓转过身,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是第一个受害者,赵永昌。
他的意识虽然湮灭了,但梦境崩溃的‘奇点’周围,或许还残留着‘魅影’来去的痕迹。
我要再进去一次。”这一次,他不是去观察记录。他是去狩猎。
狩猎那个可能由他亡妻化身的……红色魅影。
4:纪念日密码深度潜入协议的风险远超常规操作。赵永昌的梦境已彻底崩塌,
此刻那里已非意识空间,而是一片结构脆弱、充满未知湍流的数字坟场。
任何微小的扰动都可能导致残留的数据结构彻底消散,甚至危及潜入者自身的意识安全。
陈默对此极力反对。“老大,这太疯狂了!那地方现在就是个数据黑洞,
信息熵高得能煮咖啡!你的意识锚点很可能无法稳定,万一迷失在里边……”“计算过风险。
”林深打断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平静,“成功率17.3%。足够。”“17.3%?!
”陈默几乎跳起来,“这他妈叫足够?这叫自杀!”“执行命令,陈默。
”林深已经躺入了分局专用的高精度潜入舱,冰冷的神经接口正贴合在他的颈部皮肤上,
“我需要‘织网’系统提供最高级别的缓冲保护,冗余度设置到300%。
”陈默看着林深毫无波澜的脸,知道再劝无用。他低声骂了句脏话,
双手却开始在控制台上飞速操作,调动所有可用资源为这次危险的行动保驾护航。
连接建立的瞬间,不再是进入一个成型的梦境,而是被投入了一片混沌的旋涡。没有色彩,
没有形状,只有狂暴的能量流和破碎的信息碎片像宇宙尘埃般高速撞击着林深的意识护盾。
尖锐的嗓音仿佛要撕裂他的思维,那是赵永昌意识彻底湮灭后留下的、永不愈合的伤口。
林深集中全部精神,像一叶扁舟,艰难地在数据风暴中稳定自身。
他屏蔽掉所有无用的感官干扰,
将感知聚焦于一点:追寻“魅影”最后消失时留下的时空涟漪。这过程漫长而痛苦,
是对意志力的极致考验。不知过了多久,在无数破碎的、无意义的记忆碎片洪流中,
他捕捉到了一丝异常——一段被加密算法紧紧包裹的、结构异常稳定的微小数据包。
它像一颗珍珠,静静地悬浮在混沌的中心,与周围狂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绝非赵永昌意识自然崩溃的产物,而是被“魅影”刻意留下,并施加了保护的存在。
“捕捉到目标数据包。”林深在意识链接中向陈默报告,声音因巨大的精神负荷而略显滞涩,
“结构稳定,带有高强度非对称加密。”“收到!我正在尝试建立稳定下载通道……妈的,
这加密方式没见过,自研算法,破解需要时间!”陈默的声音混杂着敲击键盘的噼啪声。
“直接下载。回去再破解。”林深当机立断。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风险就呈指数级增长。
数据包被成功传输回现实服务器。林深的意识脱离混沌,从潜入舱中坐起时,
脸色是近乎透明的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陈默立刻递过来一瓶营养液,
眼神里满是担忧。“你简直是个疯子,老大。”林深没有理会,目光紧盯着主屏幕。
那个被捕获的数据包正在解密程序的暴力破解下剧烈挣扎。
进度条缓慢而坚定地移动……85%…90%…99%……“咔嚓”一声轻响,
加密锁被攻破。没有预想中的犯罪宣言,没有复杂的坐标地图,也没有任何图像或视频。
数据包里面,只有一串简洁到极致的数字。【10.27.2044】陈默愣住了,
挠着他乱糟糟的头发:“这啥意思?日期?2044年10月27日?这……这还没到啊?
是未来某个时间点?”林深在看到那串数字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他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震惊”的裂痕。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有那么半秒钟的停滞。“不。”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是过去。”他绕过控制台,走到全息屏幕前,伸出手指,
几乎要触碰到那串冰冷的数字。“三年前。”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2044年,
10月27日。”他转过身,看向陈默,眼神复杂得让陈默感到陌生。
“那是我和苏晴的结婚纪念日。”刹那间,整个技术分析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魅影”不仅在杀戮,它不仅拥有苏晴的行为习惯,它还在凶案现场,
给林深留下了一个只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绝对私密的纪念日。这不是挑衅。这是一种宣告,
一种身份的确认,一种……来自坟墓另一边的回响。逻辑构建的世界,
在这一串简单的数字面前,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林深凝视着那串数字,
仿佛要通过它,看穿生死与数据的屏障,直视那个隐藏在红色魅影背后的真相。案件的性质,
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5:禁区的回响“结婚纪念日……”陈默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像是被电流打过。“这……这他妈是直接冲着你来的啊,老大!
”林深没有回应。他站在原地,如同一尊骤然冷却的熔岩雕像,
所有的震惊与波动都被压缩进内心深处,只留下冰冷的坚硬。
屏幕上“10.27.2044”这串数字,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逻辑在疯狂运转,试图为这超乎常理的现象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能性一:高明的心理操纵。对手深知他的背景,利用他对亡妻的执念进行精准打击。
可能性二:……可能性二是什么?是苏晴的意识真的以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形式存在,
并化身为“魅影”?第一个可能性在理智上更站得住脚。但那个小指弯曲的细节,
那段悲伤的情感噪音,还有这串绝不可能为外人所知的日期……所有这些细节汇聚成的引力,
正将他的思维不可抗拒地拖向第二个可能性那黑暗而未知的深渊。“查。
”林深的声音斩断了室内的死寂,冰冷如手术刀,“‘城市记忆库’,
苏晴的意识备份访问记录。”陈默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老大,你确定?
记忆库的底层日志有最高级别的权限封锁,而且……那是苏姐的……”他没有说下去,
但意思很明显——那涉及到林深最深的私人领域,也是他最痛的伤疤。“她是受害者,
也是潜在关联者。”林深的理由无懈可击,仿佛在分析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案件,
“‘魅影’的行为模式与她高度吻合,并留下了指向她的明确信息。调查她的意识备份,
是当前最高效的逻辑路径。”他走向自己的终端,
调用了属于“特意识别项目组”的高级权限。屏幕上弹出“城市记忆库”的访问界面,
幽蓝的光芒映着他毫无表情的侧脸。“城市记忆库”,公民意识数据的最后归宿。理论上,
每一个接入过“神经织网”的公民,其基础意识结构、记忆碎片都会在这里留下备份,
用于极端情况下的身份恢复或司法取证。它是数字时代的灵魂墓园。
林深输入了苏晴的身份编码。进度条缓缓移动,他的心跳在医学指标上依旧平稳,
但某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却弥漫在他周围的空气中。记录调取成功。
大量的常规访问记录——生前的研究机构权限访问,定期的系统健康扫描……一切正常,
直到三年前。
【访问时间】:2044-10-2623:47:12【访问来源】:[权限等级不足,
】:深度数据提取&结构覆写【持续时长】:4小时28分17秒林深的呼吸骤然停止。
2044年10月26日深夜。就在实验室火灾发生,苏晴被确认死亡的前几个小时。
有人在她死亡之前,以极高的权限,秘密访问并“深度提取”了她的意识备份,
甚至进行了“结构覆写”!这绝非正常的系统维护或研究访问!“陈默!
”林深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急促。陈默立刻扑到自己的控制台前,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来源加密……我来试试能不能绕过……妈的,
这加密级别太高了,是‘奥林匹斯山’级别的防火墙!”“奥林匹斯山”,
心智矩阵公司核心服务器的代号。“尝试追踪数据流向,哪怕只是碎片!”林深命令道,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条诡异的访问记录。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苏晴的死,
果然不是意外。她的意识,在她物理死亡之前,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陈默全力破解,
额头上渗出汗水。几分钟后,他猛地一拍桌子:“抓到一点尾巴!
数据包在跳出记忆库防火墙后,进行了一次极其复杂的路由跳跃,
最终……最终的目的地指向一个模糊的、非官方的网络节点,信号特征……老大,
信号特征和我们在赵永昌梦境里捕捉到的‘魅影’背景辐射,有高度相似性!”线索闭环了!
在苏晴死亡前夜,有人利用超高权限,从“城市记忆库”盗取并篡改了苏晴的意识备份。
而这个被篡改的意识,极有可能就是如今在梦境中杀人的“红色魅影”!
就在林深试图调取更多周边日志,试图锁定那个加密访问源的具体身份时——【警告!
检测到未授权深度数据检索行为!】【警告!访问权限已被临时冻结!
】【系统管理员及内部事务科已收到警报!】刺眼的红色警告框瞬间覆盖了整个屏幕。
“糟了!触发内部安保协议了!”陈默脸色大变。林深立刻切断了所有连接,
清除了临时访问记录。但已经太晚了。他违规越权调查亡妻意识数据的行为,
已经成为了系统日志里一条无法抹去的罪证。技术分析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张震队长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表情严肃的内部事务科调查员。“林深!
”张震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你到底在干什么?!”林深缓缓站起身,
面对着质问。他的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仿佛有风暴在凝聚。
他知道了。苏晴的死背后藏着巨大的阴谋,她的意识被人窃取、扭曲,变成了杀戮的工具。
而他自己,因为触碰了这个真相,现在成了被体系怀疑的对象。“我在追查真相,队长。
”林深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关于赵永昌的死,关于‘魅影’……也关于,
我妻子的真正死因。”他迎视着张震和内部事务科调查员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禁区已被踏入,回响已然荡开。他再无退路。
6:信任危机技术分析室的门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门内是冰冷的逻辑与亟待揭开的谜团,
门外是体系不容置疑的规则与审视。空气因张震队长的到来而骤然凝固,
连服务器风扇的嗡鸣都显得格外刺耳。“林深!”张震的声音压得很低,
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寂静的空气里,“我需要一个解释!立刻!
”那两名内部事务科的调查员没有说话,只是像两座雕塑般立在张震身后,
锐利的目光扫过林深,又落在闪烁着违规警告提示的主屏幕上。他们的存在本身,
就是一种无声的指控。陈默下意识地站起身,想开口解释,
却被林深一个微不可察的手势制止了。林深面向张震,姿态依旧挺拔,眼神平静无波,
仿佛刚才触发最高级别安保警报的人不是他。“队长,
我在执行‘特意识别项目组’的调查任务。
目标‘魅影’与三年前苏晴死亡案件存在高度关联,
调查其意识备份是逻辑链条上的必要环节。”“必要环节?”张震向前一步,
手指几乎要戳到全息屏幕上那条触目惊心的违规记录,“未经报备,绕过三级审批流程,
私自调用最高敏感级别的公民意识数据——而且是你已故妻子的数据!林深,你告诉我,
这是哪门子的必要环节?这是滥用职权!是严重违纪!”“常规流程无法触及核心证据。
”林深的回答冷静得近乎残酷,
“‘魅影’在赵永昌梦境中留下的行为特征与苏晴吻合度超过92.7%,
并留下了指向我们结婚纪念日的加密信息。同时,
苏晴的意识备份在其死亡前夜被超高权限账户异常访问并篡改。这些证据强烈表明,
苏晴的死亡并非意外,她的意识被窃取并可能用于当前的连环罪行。我的行动,
是基于合理怀疑和紧急状况。”他陈述的事实逻辑严密,条理清晰,
却让张震的脸色更加难看。“合理怀疑?就凭一个模糊的行为模式和一串数字?
”张震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林深,我理解你对苏晴的感情,但是……”“队长,
”林深打断了他,这是极其罕见的行为,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我的判断基于数据和逻辑,不涉及情感。如果您质疑我的专业性,
可以审查我过往的所有案件记录。”张震一时语塞。
林深的专业能力和绝对理性是全局公认的,
正是这份“情感色盲”让他成为了不可替代的资产。但此刻,
这份理性正被用来挑战体系的根基。一名内部事务科的调查员终于开口,
声音冰冷而程式化:“林深探员,根据《数字隐私安全法案》第7条第3款,
你的行为已涉嫌严重违规。我们需要你立刻停止所有与‘魅影’案相关的工作,
交出权限密钥,并配合我们接受内部审查。”交出权限,意味着被踢出核心调查圈,
意味着刚刚连接起来的线索将被强行切断。陈默急了:“等等!林探是为了破案!
你们没看到那些证据吗?那个访问记录明显有问题!苏姐她……”“陈默技术员,
”另一名调查员冷冷地看向他,“请注意你的言辞。你涉嫌协助违规操作,也将接受问询。
”房间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林深看着张震,他的老上级,此刻眼神复杂,有失望,有愤怒,
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体系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任何超出设计的举动,
都会被视作故障,需要被隔离、检修。“我接受组织决定。”林深没有任何争辩,
他干脆利落地从终端上拔下了自己的高级权限密钥,放在了控制台上。金属钥匙与桌面碰撞,
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声响。“在审查结束前,”张震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终裁决,
“你无限期停职。‘特意识别项目组’由副队长周启明暂时接管。现在,
跟内部事务科的同事去吧,把事情交代清楚。”林深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整理了一下制服的领口,迈步向门口走去,步伐稳定,没有丝毫犹豫或慌乱。
在经过陈默身边时,他极快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数据备份,云端见。
”陈默瞳孔微缩,随即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林深被两名调查员一左一右“护送”着离开了技术分析室。门在他身后关上,
隔绝了张震沉重的目光,也仿佛暂时隔绝了他与官方调查的联系。他被停职了,
被剥夺了权限,成了体系内的一个“问题”。但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换了一种调查模式。
从台前转入地下,从依靠资源变为依靠智慧和仅存的、值得信任的伙伴。
真相的轮廓已经隐约浮现,它连接着亡妻的悲剧和当下的诡案,
指向那个隐藏在“奥林匹斯山”之后的黑手。信任危机?不,这只是将狩猎,
从明处转向了暗处。7:法医的噩梦停职在家的第三天,
林深的世界缩小成了一间绝对规整的公寓和无数条在脑海中交织的数据流。他并未真正休息,
而是利用这段时间,
将手头所有关于“魅影”和苏晴案件的碎片信息进行更深层次的整合与推演。
陈默通过加密频道断断续续地传来信息。副队长周启明接管项目组后,进展缓慢,
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规范流程”和撰写报告上。那条指向“奥林匹斯山”的访问记录,
因权限不足和“证据来源非法”而被暂时搁置。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被官僚体系的泥沼所吞没。直到那个深夜,
加密频道传来一阵急促的、预设的最高优先级警报震动。林深立刻点开信息。
陈默发来的内容极其简短,却带着一股透屏而出的寒意:【紧急!李仁济法医,十分钟前,
家中,梦中心脏骤停。模式吻合。周组已带队封锁现场。我黑进了他家医疗床的实时监测,
这是生命体征消失前五分钟的脑波图。】紧随其后的,
是一段剧烈震荡、充斥着癫痫般尖峰的脑波记录。林深一眼就看出,
这是意识层面遭受极端冲击、直至彻底崩溃的典型特征。李仁济。三年前,
正是他负责苏晴的尸检,并签署了那份确认“意外死亡”的最终报告。巧合?不,
在逻辑的领域,没有真正的巧合,只有尚未被发现的因果链。“魅影”的下一个目标,
直接指向了与苏晴之死密切相关的关键人物。这不再是随机的杀戮,
而是沿着一条清晰脉络进行的清理,或者说……复仇。林深没有丝毫犹豫。
他快速换上便于行动的深色便服,
从隐藏的保险柜里取出一套未经登记的、更轻便但性能毫不逊色的便携式“神经织网”接口。
陈默早已通过远程指令,暂时屏蔽了林深公寓周边的几个监控节点,
为他清出一条通往楼下车库的隐形路径。悬浮车无声地滑入夜色。他没有开启自动驾驶,
手动操控着车辆,利用对城市交通监控系统的了解,规避着主要干道。车内,
他戴上了神经织网头环,陈默的虚拟形象立刻出现在副驾驶座上。
“现场已经被周组的人围得像铁桶,你进不去。”陈默的虚拟形象语速飞快,
“但我截留了李法医家‘安宁’睡眠舱最后时刻传输到云端的潜意识数据碎片。信号很弱,
而且极度混乱,比赵永昌的梦境残骸还要不稳定。你确定要进去?这比上次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