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门新娘之鬼婆的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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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鬼婆与婴孩深秋的寒雨,已经连绵不断下了三日。泥泞的山路上,几乎不见人迹。

枯黄的落叶被雨水打落,黏在湿滑的泥地里,踩上去发出噗嗤的轻响,

像是什么东西在无力地**。阿婆拄着她那根老梨木雕成的蛇头拐杖,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刚给邻村一个难产的妇人接生完,母子平安,

但产妇虚脱昏厥,她守到后半夜才敢离开。雨水顺着她佝偻的脊背流淌,

浸透了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她那凸出的、全是眼白的右眼,在雨夜中显得格外瘆人,

左眼则因疲惫而布满血丝。村人都唤她“鬼婆”或“独眼婆”,既是敬,更是畏。

敬她一手能起死回生的接生手艺和安抚受惊孩童的莫测能力;畏她那双能“通阴”的眼睛,

以及她那间从不允许外人,甚至包括我踏入的神秘堂口。快到家门口那棵老桐树下时,

阿婆的脚步顿住了。蛇头拐杖敏锐地戳向了树根下那一团不合时宜的暗影。雨声淅沥,

却掩不住那暗影中传来的、微弱的,如同小猫哭泣般的声响。阿婆的左眼眯了起来,

右眼那苍白的瞳孔在黑暗中似乎转动了一下。她走近前去,

看清了那是一个被破旧靛蓝布包裹着的婴儿。婴儿小脸冻得发紫,气息微弱,但奇怪的是,

她似乎并不怎么哭闹,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个湿冷的世界。

阿婆蹲下身,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拨开湿漉漉的襁褓。婴儿的胸口,

挂着一枚触手温润的玉佩。即使在无星的雨夜,那玉佩也隐隐泛着暗红色的幽光。

阿婆的手指触碰到玉佩时,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那玉佩的造型极其独特——一朵盛开的、形态妖异的幽冥花,

花瓣边缘却诡异地缠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蛇形,蛇头正好点在花心,

整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魅。包裹里还有一张红纸,字迹被雨水晕开大半,

但生辰八字依稀可辨:“庚辰年七月十五子时三刻”。阿婆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这个时辰……是至阴之时,百鬼夜行之日出生的小儿。她叹了口气,独眼中神色复杂。最终,

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婴儿连同那枚不祥的玉佩一起抱了起来,裹进自己相对干爽的衣襟里。

“孽缘啊……也是个苦命的娃儿。”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夜枭。就这样,我,苏萦,

被鬼婆阿婆捡回了家。此后的十五年,我在这座位于村尾、孤零零的旧屋里长大。

阿婆从不让我叫她奶奶,只让叫“阿婆”。她对我管束极严,尤其是两件事:第一,

胸前那枚暗红色玉佩绝不能离身,洗澡睡觉也不行;第二,

绝不允许靠近屋子最里侧那间永远上着沉重铜锁的堂口。我曾好奇地问过我的父母,

阿婆总是用那只正常的左眼冷冷地瞥我一眼,说:“你是我从后山乱葬岗捡来的,没爹没妈。

”她的右眼则空洞地望着远方,让我不敢再追问。村里的孩子都怕我,

不仅因为我是鬼婆养大的“怪孩子”,也因为我似乎能感觉到一些他们感觉不到的东西。

比如,我能看见某个刚过世的老人还坐在他常坐的门槛上抽烟袋,

能听见深夜井里传来无人时的呜咽。这些我偶尔说漏嘴的话,

更坐实了我和阿婆一样的“不祥”。只有阿婆从不惊讶,

有时还会仔细追问我在哪里、看见了什么。我们的生活单调而隐秘。阿婆很忙,

总有产妇临盆或是孩童“丢了魂”需要她出手。她接生时,手法利落,

往往能救危难于顷刻;她叫魂时,会在夜深人静时点燃三炷香,拿着孩子的衣服站在路口,

用一种奇特的、类似吟唱的调子呼唤,声音飘忽,能传出去很远。每次她做这些事时,

神情都格外凝重,那枚凸出的右眼似乎能看穿阴阳的界限。

我对那间禁闭的堂口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好奇。那扇门后,

有时会在深夜传出极轻微的、像是许多小石子滚过地板的声响,

有时又会飘出一种特别的、既像檀香又混合着草药和某种淡淡腥甜的气味。我问过阿婆,

里面是什么?她总是厉声说:“不该问的别问!那里面的东西,沾上了就甩不脱!

”直到我十五岁那年的中元节,阿婆被一户急症的人家请走,匆忙间,

我注意到那串从不离身的钥匙,竟遗落在了堂屋的桌子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

十五年的禁忌,像一只无形的手,挠着我的心。堂口里到底有什么?是更恐怖的鬼神雕像,

还是阿婆通灵的法器?抑或是……与我那模糊不清的身世有关的秘密?鬼使神差地,

我伸出手,抓住了那串冰凉沉重的钥匙。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连屋外的蝉鸣都瞬间静止了。我深吸一口气,凭着记忆,

找到了那把最古老、锈迹最重的铜钥匙,颤抖着,插向了堂口门上的铜锁。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屋里如同惊雷。门,开了一条缝。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陈旧香火和莫名阴冷的气息,从门缝里扑面而来。我的冒险,或者说,

我的命运,从这一刻起,正式开启了。我并不知道,这扇门的背后,

不仅藏着阿婆守护一生的秘密,也连接着我无法逃避的、通往幽冥的宿命。

第二章禁忌堂口铜锁开启的“咔哒”声,在死寂的午后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

在我心中激起惊涛骇浪。我僵在门口,手心里全是冷汗,既渴望窥探门后的秘密,

又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攫住。门缝里逸出的气息更加清晰了。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浓烈的、似乎积攒了上百年的香火味,混合着草药的陈腐气,

还有一种……类似于铁锈或者说……血的腥甜味,最底层则是一种阴冷的、地窖般的潮气。

这味道钻进鼻腔,让我一阵反胃,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熟悉,仿佛在梦中闻到过。

我回头望了望空荡荡的堂屋和紧闭的大门,阿婆一时半刻回不来。

强烈的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我咬了咬牙,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嘶哑的**,像是沉睡的怪物被惊醒。堂口内没有窗户,

光线极度昏暗,只有最深处隐约跳动着两点微弱的红光,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

空气凝滞而冰冷,与屋外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摸索着跨过门槛,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房间比我想象的要大,似乎将旁边的空间也打通了。正对着门的,

是一张古旧的供桌,桌上没有常见的神佛雕像,而是立着一个约莫半人高的物件,

被一块暗红色的绒布覆盖着,看不**容。供桌两侧,靠墙立着许多高大的、黑黢黢的木架。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当看清木架上摆放的东西时,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那上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摆满了各种大小、各种材质的罐子。有粗糙的陶罐,

有上了釉的瓷罐,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骨质的、形状怪异的小坛。

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一些罐子的口被朱红色的符纸紧紧封住,

纸上用黑色的墨水画着扭曲的、我完全看不懂的符文。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

我似乎听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声响,不是来自一个罐子,

而是来自许多罐子——像是里面有水珠滴落,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指甲轻轻刮擦着内壁,

甚至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婴儿般的啜泣和轻笑。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看向那两点红光的来源。那是供桌上一对儿臂粗的红色蜡烛,正在静静地燃烧。

蜡烛的颜色红得发暗,火焰也不是寻常的明黄色,而是一种诡异的、近乎青白的颜色,

跳动间几乎不带温度,反而让周围显得更加阴森。蜡烛燃烧产生的烟雾也很奇怪,凝而不散,

在空中缓缓扭动,像是有生命的触手。借着这诡异的光线,

我壮着胆子看向供桌后面墙壁上悬挂的东西。那似乎是一幅巨大的、用黑色丝线绣成的画卷。

绣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花——花瓣细长而卷曲,形态妖异,透着一股死亡般的美感。

幽冥花!和我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只是这幅刺绣更大、更精细,那花朵仿佛有魔力,

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在幽冥花刺绣的下方,供桌的右侧,我看到了更令人心惊的东西。

那不是雕像,而是一只被完整**成标本的白色狐狸!它的大小如同一条中型犬,

毛色洁白如雪,栩栩如生。最奇特的是,它身后蓬松地展开着九条尾巴!

九尾白狐的眼睛是用某种漆黑的宝石镶嵌的,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无论我从哪个角度看,都感觉它在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警告,

又有一丝……怜悯?九尾白狐的对面,也就是堂口的左侧墙壁,

正是那些摆放着无数罐子的木架。这布局,仿佛白狐在与这些罐子无声地对峙。

我感到一阵眩晕,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这哪里是什么供奉神佛的堂口,

这分明是一个进行着诡异仪式的法坛!阿婆她……究竟在这里做什么?这些罐子里,

装的到底是什么?那九尾白狐,又是什么来历?我颤抖着,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玉佩。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温热感,那暗红色的光泽似乎也流转了一下。几乎同时,

我似乎听到离我最近的一个小陶罐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婴儿的叹息声!“啊!

”我低呼一声,连连后退,脚跟撞在门槛上,险些摔倒。不能再待下去了!

强烈的恐惧感淹没了我。我踉跄着退出堂口,手忙脚乱地想将门重新锁上。

就在我拉动门扉的那一刻,供桌上那块覆盖着某物的暗红色绒布,

不知是因为气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悄然滑落了一角。我下意识地抬眼望去,绒布下露出的,

似乎是一个牌位的一角,上面用某种黑色的木头雕刻着复杂的纹路,但看不清字迹。

而牌位前,似乎还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黑漆漆的、像是骨灰盒一样的东西。

我的心跳几乎骤停。不敢再看,我用尽全身力气将门合拢,“咔嚓”一声锁上了铜锁。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从地狱边缘逃离。那天晚上,

阿婆回来了。她似乎极其疲惫,没有立刻发现钥匙的异常。直到深夜我起床喝水,

看见她独自坐在堂屋的黑暗中,手里摩挲着那串钥匙,

那只正常的左眼在月光下闪烁着锐利的光,直直地看向我卧室的方向。我吓得赶紧缩回床上,

一夜无眠。第二天,阿婆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但从此以后,她看我的眼神里,

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担忧,又像是决绝。而我也再不敢靠近那间堂口半步,

只是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梦里全是那些晃动的罐子和九尾白狐幽冷的眼睛。堂口里的秘密,

像一颗有毒的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我知道,我平静的生活,从推开那扇门起,

就已经结束了。某些被阿婆极力掩盖的东西,已经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而命运的齿轮,

也开始加速转动,向着未知的、恐怖的方向碾去。第三章道士的警告阿婆离开后的日子,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我独自守着这间偌大的老屋,每日里做饭、洗衣、打扫院子,

重复着单调的生活。屋外那棵老桐树,叶子一天天变黄、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踩上去沙沙作响,更添了几分萧瑟。堂口那扇门,自我十五岁那次窥探后,便再未开启过。

阿婆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未严厉斥责我,只是看我的眼神愈发复杂,

那只好眼里常含着我看不懂的沉重,而那只凸出的白眼,则似乎总在透过我,

看着遥远的、我无法触及的什么东西。夜里,堂口内的声响似乎比以前更频繁了。

有时是细碎的刮擦声,有时是若有若无的叹息,甚至有一次,

我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婴儿凄厉的啼哭,但转瞬即逝,让我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胸前的玉佩偶尔会在深夜发出微弱的温热,仿佛在回应着什么。我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境光怪陆离,总能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开着暗红色花朵的荒野,

和一个模糊的、高大的黑色身影。这种忐忑不安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个秋意深重的下午。

那天,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仿佛要压到屋檐。我正在院子里收拾晾晒的干菜,忽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破旧藏青色道袍、头戴混元巾的中年男子,正急匆匆地沿着小路向我家走来。

他看起来约莫四十上下,面容清瘦,下颌留着稀疏的胡须,眉头紧锁,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道袍的下摆沾满了泥点,显得十分狼狈。但他的眼睛却异常锐利,扫过我时,

让我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小姑娘,请问鬼婆阿婆可在家?”他的声音沙哑,

带着明显的焦急。我心中一动,隐约觉得此人不同寻常,便答道:“阿婆在屋里,道长请进。

”道士快步走进堂屋,阿婆闻声也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道士,

阿婆那只正常的左眼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极为凝重的神色。“你来了。

”阿婆的声音低沉,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道士来不及客套,直接压低声音,

急促地说道:“鬼婆,大事不好!那边的封印近日波动异常,‘门’隙较往年大了数倍!

我连日推算,恐有变数,应在……应在……”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我一眼,

没有再说下去。阿婆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她那只凸出的右眼似乎都颤动了一下。

她一把抓住道士的手臂,力道之大,让道士都皱了皱眉。“进来说!”阿婆几乎是拖着道士,

快步走进了她平日休息的里间,并紧紧关上了房门。我的心怦怦直跳,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

里间的对话声压得极低,断断续续。

“……气息已泄……怕是瞒不住了……”这是道士的声音。

“……时辰未到……还差一年……”阿婆的声音带着颤抖。

…近日多有异动……游魂躁动……‘它们’……可能等不及了……”道士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劫数……果然是劫数……”阿婆长叹一声,充满了无力感,

“……早知今日……当初……”“……需早作打算……此地不宜久留……”道士劝道。

接着是一阵沉默。然后,我听到阿婆站起身的声音。我连忙退开,假装在擦拭桌子。

房门打开,阿婆和道士走了出来。阿婆的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静,

只是那沉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决绝。道士则面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怜悯,

有担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敬畏。“有劳道长冒险前来报信。”阿婆对道士说道,

“贫婆自有计较。”道士点点头,又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几张画着朱砂符箓的黄纸,

递给阿婆:“这几张‘隐气符’或可暂避一二,但非长久之计。鬼婆,保重!”说完,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渐浓的小路尽头。道士走后,

阿婆久久地站在堂屋中央,望着门外灰暗的天空,一言不发。屋里静得可怕,

只有桐树叶落的沙沙声。良久,阿婆转过身,走到我面前。她伸出枯瘦的手,

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却让我感到一阵心酸。“小萦,

”阿婆的声音异常沙哑,“阿婆要离开一段时间。”我心中一紧:“阿婆,你要去哪里?

刚才那个道长说……”阿婆摆摆手,打断了我:“别问。记住阿婆的话。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绣工精巧的香囊,塞到我手里。那香囊是用一种暗红色的绸缎缝制,

上面用黑线绣着一朵小小的幽冥花,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药草和冷香的熟悉气味,

和堂口里的味道很像。“这个香囊,你贴身戴好,任何时候都不要离身。”阿婆郑重叮嘱,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的玉佩上,“还有这个,是你保命的东西,千万千万不能丢!

哪怕洗澡睡觉,也要戴着!”我紧紧攥着香囊,用力点头。阿婆凝视着我,独眼中情绪翻涌,

有不舍,有担忧,最终化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小萦,你再满一年,就整十八岁了。

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回去。在那之前,若是……若有陌生人来说要带你走,

特别是那些看起来不像活人的,切莫相信!只有……只有能拿出另一半玉佩的人,

才是来接你的人。记住了吗?”“接我回去?回哪里去?另一半玉佩?”我满心疑惑,

但看到阿婆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只能将问题咽回肚子里,重复道:“我记住了,阿婆。

”阿婆点点头,不再多说。她开始默默地为我准备干粮,检查门窗,

又将堂口的大门用更粗的铁链锁了一道。那一夜,屋外的风刮得格外猛烈,

呜咽着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堂口内异常安静,连往常那些细微的声响都消失了,

死寂得让人心慌。第二天天还没亮,阿婆背起她那个装满了各种奇怪物事的布袋,

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黎明前的黑暗中。我站在门口,

看着阿婆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雾气弥漫的小路尽头,手中的香囊和胸前的玉佩一片冰凉。

一种被遗弃的恐慌和巨大的、未知的恐惧,如同这深秋的寒露,一点点渗透进我的四肢百骸。

我知道,阿婆这一去,恐怕再难回来了。而我独自一人的、漫长的等待和即将到来的命运,

才刚刚开始。第四章孤影守夜阿婆走后,老屋显得愈发空旷和寂静。白天还好,

我可以忙碌于各种琐事来分散注意力。但一到夜晚,

那种无处不在的孤寂和恐惧便如潮水般涌来。风声穿过门缝,

像是低语;老鼠在天花板上跑动,声音被无限放大;甚至我自己的心跳声,

在万籁俱寂中也显得格外清晰。我总是早早锁好门窗,检查好几遍,然后蜷缩在床角,

怀里紧紧抱着阿婆留下的那把蛇头拐杖——这似乎能给我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胸前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奇异香气,有时竟能让我惊惧的心绪稍稍平复。而那枚玉佩,

在夜深人静时,温热的频率似乎增加了,仿佛在与我体内某种未知的东西共鸣。堂口那扇门,

成了我最大的恐惧来源。它像一只沉默的怪兽的巨口,随时可能将我吞噬。阿婆不在,

里面的动静似乎更加“放肆”了。不再仅仅是刮擦和叹息,

有时我能听到类似水泡破裂的“噗噗”声,

有时则是许多细小的、像是牙齿啃噬骨头的“咯咯”声。最可怕的一次,是某个午夜,

我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婴儿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但在死寂的老屋里,

这笑声却比任何哭声都令人毛骨悚然。我夜不能寐,脸色日渐苍白憔悴。

村里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阿婆的离去和我的异常,他们看我的眼神更加怪异和疏离,

几乎无人与我搭话。偶尔有孩童在附近玩耍,也被大人迅速拉走,仿佛靠近我就会沾染不祥。

只有村东头的陈寡妇,偶尔会偷偷塞给我一些蔬菜或鸡蛋。她男人死得早,也是个苦命人,

或许因此对我有一丝同情。她曾悄悄告诉我:“萦丫头,你阿婆走前,

是不是有个怪道士来过?村里有人看见他去了后山老坟场方向,

之后就再没见出来……你……你自己小心些。"后山老坟场!那是村里人谈之色变的禁地,

据说民国时是乱葬岗,邪性得很。道士去了那里?是发现了什么,还是遭遇了不测?

阿婆的离开,是否也与那里有关?无数的疑问在我脑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风越来越凉,桐树的叶子几乎掉光了,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像绝望的鬼爪。我开始学着阿婆的样子,在屋檐下挂上风干的草药,

在门楣上贴着她留下的有些残破的符纸。我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用,但做一些事情,

总比徒劳地害怕要好。有时,我会大着胆子,在白天光线充足的时候,靠近堂口的大门,

屏息倾听。但除了死寂,什么也听不到。那种绝对的安静,反而比夜晚的嘈杂更让人不安。

仿佛里面的东西知道阿婆不在,正在耐心地、蛰伏着,等待某个时机。

我越来越频繁地梦见那片幽冥花海和那个黑色的身影。梦中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我甚至能看清那幽冥花花瓣上诡异的纹路,能感受到脚下泥土的湿冷。

那个黑色的身影依旧模糊,但我能感觉到他在注视着我,目光冰冷而专注。

阿婆留下的干粮快吃完了,我必须开始自己生火做饭。灶台冰冷,我笨拙地点燃柴火,

烟雾呛得我直流泪。望着跳跃的火苗,我忽然想起阿婆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火能驱散阴邪,

也能照亮人心。”可我心中的迷雾,又该如何驱散?孤独和恐惧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我。

但我心里明白,我不能倒下。阿婆用她的方式在保护我,香囊、玉佩、还有那些叮嘱,

都是我活下去的依仗。我必须等到她回来,或者,

等到那个一年之后、手持另一半玉佩来接我的人。然而,命运的轨迹,从来不由人掌控。

就在阿婆离开后约莫两个月的某个黄昏,第一片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冬天,

提前来了。而我知道,那个阿婆和道士口中“等不及”的东西,或许也快要来了。

我握紧玉佩,望着窗外越来越密的雪幕,心中一片冰寒。

第五章幽冥迎亲阿婆离开后的第一个冬天,异常寒冷。大雪封山,几乎与外界隔绝。

老屋在风雪中飘摇,仿佛怒海中的一叶孤舟。我蜷缩在灶膛边,靠着那点微弱的火苗取暖,

听着屋外狂风呼啸,如同百鬼夜嚎。胸前的玉佩变得滚烫,几乎要灼伤我的皮肤。

香囊的气味也似乎更加浓郁了,在我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无形的屏障。

堂口内死一般的寂静,但这种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我知道,

它们要来了。阿婆预言中的“它们”,道士警告中的“变数”。腊月二十三,

民间祭灶的小年夜。天色阴沉得如同黑夜,才过申时,屋内已暗得需要点灯。风突然停了,

雪也小了,天地间陷入一种诡异的绝对安静之中,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突兀。

我心中警铃大作,不安地在堂屋内踱步。就在这时,胸前的玉佩猛地爆发出灼热的高温,

烫得我惊叫一声。与此同时,桌上的油灯灯苗毫无征兆地疯狂跳动起来,颜色由黄转绿,

发出噼啪的爆响。屋外,原本寂静的夜空,突然被一阵无法形容的尖锐声响撕裂!

那不是风声,更像是无数人在极远处凄厉的哭嚎、狞笑、嘶吼,

混合着某种非金非木的、刺耳的乐声,由远及近,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而来!

“呜——哇——”“桀桀桀……”“哐啷!哐啷!”狂风毫无征兆地再次刮起,

比之前猛烈十倍、百倍!它不是从某个方向吹来,

而是从四面八方同时挤压、撕扯着这间老屋!屋顶的瓦片被成片掀起,窗户纸在瞬间破碎,

木制的窗棂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我吓得魂飞魄散,

连滚爬爬地躲到八仙桌下,紧紧抓住阿婆的拐杖,浑身抖得像筛糠。屋外飞沙走石,黑暗中,

我仿佛看到无数扭曲的影子在风雪中翻滚、挣扎。就在这天地变色的混沌中,

一阵清晰而诡异的锣鼓唢呐声,穿透了所有的噪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那不是喜庆的乐声,而是缓慢、呆板、透着一股森然鬼气的调子。锣声沉闷,鼓点滞涩,

唢呐的声音尖利却毫无生气,像是在为送葬而奏响。乐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来到了院门外。

我鼓起毕生勇气,从桌下颤抖着探出头,透过破碎的窗户向外望去——这一眼,

几乎让我的心脏停止跳动!院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队伍。

一支庞大、诡异、绝非人间的迎亲队伍!队伍前方,

是几个穿着破烂红袄、面色惨白、脸颊上涂着圆形红胭脂的童子,他们机械地抛洒着纸钱,

那些纸钱在狂风中却不落地,反而如同灰蝶般上下翻飞。后面是吹鼓手,同样是脸色青白,

眼神空洞,僵硬地演奏着乐器。紧接着,是八名身材异常高大、穿着黑色号衣的轿夫。

他们抬着一顶巨大无比的、颜色鲜红如血的轿子。那轿子大得离谱,简直像一座小房子,

轿帘是厚重的黑色绒布,上面用金线绣满了密密麻麻的幽冥花图案,

与我玉佩和堂口刺绣上的如出一辙!而最让我肝胆俱裂的,是轿子旁边,

那一匹通体黝黑、眼窝中燃烧着绿色火焰的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身繁复的黑色袍服,上面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龙蛇纠缠的图案,头戴玉冠,

面容……我看不真切,似乎笼罩在一层黑雾中,

只能隐约感到那是一种超越凡人想象的、极致冰冷与威严的俊美。

他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和强大的压迫感,仿佛他所在之处,便是幽冥地府!

他就是这支诡异迎亲队伍的核心!他就是……来接我的人?恐惧攫住了我全部的思绪!

阿婆说过,一年后才会有人来接我!来的应该是手持另一半玉佩的人!可眼前这景象,

这哪里是接人,分明是强掳!队伍在院门外停下。所有的声响,风声、鬼嚎声、乐声,

在刹那间完全静止。整个世界死寂得可怕。马上那个身影,微微动了。

他似乎……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即使隔着一层黑雾,我也能感觉到两道冰冷刺骨的目光,

穿透了墙壁,牢牢锁定了躲在桌下的我!一个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

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仿佛来自九幽深处:“时辰已至,吾妻,该回去了。

”第六章花嫁血轿“时辰已至,吾妻,该回去了。”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无数根细针,

刺入我的脑海,带来一阵剧痛和彻骨的寒意。吾妻?他在叫谁?我惊恐地蜷缩在桌下,

死死捂住耳朵,但那声音仿佛是从我灵魂深处响起,根本无法阻挡。屋外,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着,那支诡异的迎亲队伍如同雕塑般定格在风雪中。这种极静,

比刚才的喧嚣更让人心悸。胸前的玉佩滚烫得如同烙铁,烫得我胸口一阵刺痛。

而阿婆给的香囊,则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浓郁异香,仿佛在拼尽全力抵抗着什么。“砰!

”老旧的院门,在那黑色身影的无声注视下,轰然倒塌,碎木四溅。

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流瞬间涌入堂屋,吹得油灯的绿色火苗疯狂摇曳,几近熄灭。马蹄声响起,

嘚,嘚,嘚……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那个被称为“幽冥之主”的身影,

骑着那匹眼冒绿火的鬼马,缓缓踏入了院子,径直来到屋门前。他太高大了,即使骑在马上,

也几乎要碰到门楣。我看清了他的一部分装束,那黑色袍服上的暗红刺绣,

果然是幽冥花与蛇的纠缠,比我玉佩上的更加繁复、诡异,透着一股古老而邪恶的气息。

他的脸依旧模糊,但那双透过黑雾射来的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审视所有物的漠然。

“出来。”没有多余的字眼,只是简单的命令,却蕴含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了我,将我硬生生从桌下拖了出来!我拼命挣扎,

却如同蚍蜉撼树。就在这时,我胸前灼热的玉佩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暗红色光芒!

这光芒如同实质,将我笼罩其中,暂时阻隔了那股拉扯我的无形力量。同时,

我一直紧握在手的阿婆的蛇头拐杖,那雕刻的蛇头双眼,似乎也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血光。

“嗯?”马上的身影发出一声轻咦,似乎有些意外。“鬼婆的护身印?还有……狐族的气息?

”他的目光在我胸前的玉佩和手中的拐杖上扫过,黑雾下的面容似乎起了一丝波动。

但他并未停手,只是缓缓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苍白修长,指甲却是幽黑色。他对着我,

虚空一抓。“咔嚓!”玉佩形成的红光护罩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香囊的异香也被一股更强大的阴冷气息压制下去!我感到一阵绝望。连阿婆留下的东西,

都无法抵挡他吗?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或被强行掳走之际,异变再生!

一直死寂的堂口大门,突然从内部传来了“咚!”的一声巨响!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撞击门板!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撞门声越来越密集,

越来越响亮!连同那些被封存的罐子,也发出了嗡嗡的共鸣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罐而出!

马上身影的动作顿住了,他转头看向堂口的方向,

黑雾下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婴灵躁动……鬼婆,你竟敢……”他的话未说完,

堂口那扇被铁链紧锁的木门,在内部连续不断的猛烈撞击下,轰然炸裂!木屑纷飞中,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香火、草药和腥甜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堂内那对诡异蜡烛的青白光芒,我看到无数的、半透明的、婴儿大小的虚影,

如同潮水般从破开的门口涌出!它们发出各种啼哭、嬉笑、嘶鸣的声音,

眼神空洞又充满怨毒,径直扑向了院中的幽冥之主和他的迎亲队伍!是那些罐子里的婴灵!

它们竟然在此时冲破了封印!这一幕太过惊悚,我吓得呆立当场。

幽冥之主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变故,他冷哼一声,袖袍一挥,

一股黑色的旋风卷向那些扑来的婴灵,最前面的几个婴灵虚影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

消散在空中。但婴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前赴后继,暂时缠住了他和他的队伍。混乱中,

我突然感到手腕一紧,一股冰凉的力量拉扯着我。我低头一看,

只见一只苍白近乎透明的小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量奇大无比。顺着手臂看去,

我看到了一个身形稍大些的、面容模糊的婴灵,它没有像其他婴灵那样攻击幽冥之主,

而是用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猛地将我向堂口的方向拽去!

它的眼神……我竟从中看到了一丝焦急和……催促?是帮我?我脑中闪过这个荒谬的念头。

不容我多想,那只婴灵已经将我拽入了破碎的堂口大门内!就在我跌入堂口的瞬间,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马上的幽冥之主已经挥袖震散了大部分婴灵,

他那冰冷的目光再次锁定了我,带着一丝被蝼蚁挑衅后的怒意。“冥顽不灵。”他抬起手,

这一次,一股远比之前更强大的吸力传来,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起,直接飞出了堂口,

飞向了院中那顶巨大的血红色花轿!“不!”我尖叫着,徒劳地挥舞着手脚。轿帘无风自动,

掀开一角,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我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投入其中,

重重摔在冰冷柔软的轿底。轿帘落下,最后的光线消失。

我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之中,只能感觉到轿子被稳稳地抬起,然后,

那诡异森冷的乐声再次响起,队伍开始移动。我被囚禁了。在这顶通往未知幽冥的花轿里。

轿子颠簸前行,我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我。阿婆,

你到底在哪里?这就是我的命运吗?第七章彼岸迷途花轿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前行,

颠簸不已。我蜷缩在冰冷的轿底,最初的尖叫和挣扎耗尽了我大半力气,

只剩下无声的眼泪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轿内空间似乎比从外面看更加宽敞,但也更加压抑。

空气是凝滞的,带着一股陈旧的、类似檀香混合着泥土和淡淡腐朽的气味,

与阿婆堂口里的味道有几分相似,但更阴冷。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轿身猛地一震,停了下来。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乐声也戛然而止。死寂再次降临,

比行进时更让人心慌。轿帘被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掀开,外面并非人间景象,

而是一片永恒的灰蒙。没有日月星辰,天空是低垂的、铅灰色的浓雾,光线不知从何而来,

足以视物,却无比压抑。空气中弥漫着彻骨的寒意,吸入肺里,

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和枯萎花朵的味道。

一个穿着灰色短褂、面色青白、眼神空洞的“人”站在轿外,

对我做了一个僵硬的“请”的手势。他看起来像是纸扎店里的童男,动作机械,毫无生气。

我颤抖着,几乎是爬出了花轿。脚下是坚硬冰冷的黑色石板路,

路两旁是影影绰绰的、形态怪异的枯树林,树枝扭曲,如同挣扎的鬼爪。远处,

隐约可见连绵的黑色山峦轮廓,沉默地矗立在灰雾中。这里就是幽冥之域吗?

与我想象中的刀山油锅、厉鬼哀嚎不同,这里是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死寂和荒凉。

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幽冥之主墨渊,已经下了马。他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我,

黑袍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仿佛本身就是这死寂世界的一部分。他并未看我,

只是望着灰雾深处,那股无形的威压让周围的灰影仆从都深深低着头。“带她去‘幽阙’。

”墨渊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两个穿着类似丧服的白衣、面无表情的女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边,

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胳膊。她们的手冰冷刺骨,力道大得惊人,我根本无法挣脱。

我被她们挟持着,踏上了那条黑色的石板路,走向灰雾深处。墨渊没有跟来,

他骑上那匹鬼马,带着迎亲队伍的大部分,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很快消失在浓雾中。

我们一路沉默前行。路的两旁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建筑影子,风格古朴诡异,

像是荒废了千百年的古镇。偶尔能看到一些半透明的、目光呆滞的“人影”在雾气中飘荡,

它们看到我们这一行,尤其是架着我的那两个白衣女子,都迅速避让开,

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里的一切都透着陌生和死亡的气息,

我被带到了一个完全不属于我的世界,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走了很久,

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轮廓。它通体呈暗青色,由巨大的、未经仔细打磨的石头垒成,

风格粗犷古老,高耸的尖顶刺破灰雾,像是一头匍匐的巨兽。宫殿前方,

有一条宽阔的、水流漆黑如墨的河流环绕,河上有一座石桥,桥头立着一块石碑,

上面刻着三个扭曲的古字,我不认识,但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奈何桥”三个字。

难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我的心跳加速。过了桥,就是宫殿的正门,

门楣上挂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牌匾,上面是两个龙飞凤舞、却透着森然鬼气的大字——幽阙。

这就是我以后要待的地方?我的“家”?两个白衣女子架着我,毫无阻碍地穿过高大的宫门。

门内是一个极其空旷的大殿,殿柱高耸,支撑着看不见顶的黑暗。地面光滑如镜,

倒映着周围墙壁上燃烧着的、同样是青白色的火焰。那些火焰在灯盏里跳动,

却散发不出丝毫暖意。大殿深处,有一个高高的黑色石座,造型狰狞,宛如巨兽的骸骨。

我想,那应该就是墨渊的王座。我被带离大殿,穿过无数曲折、阴冷的回廊,

墙壁上雕刻着各种诡异的图案:幽冥花、蛇、骷髅、以及一些我无法理解的祭祀或惩罚场景。

最终,我们停在一扇雕刻着繁复幽冥花纹路的石门前。一个白衣女子推开石门,

里面是一个房间。房间很大,布置得出乎意料的“精致”。有雕花的黑木家具,

铺着暗红色绒毯,甚至还有梳妆台和一张挂着黑色纱幔的大床。但所有的颜色都偏向暗沉,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阴冷的气息。“姑娘暂且在此歇息。

”一个白衣女子用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