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青宜开口的一瞬间，又想起了那张苍白的脸。

“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毕竟，他傅司珩并不欠苏宁夏什么。

只是话虽这么说，他心底却是一阵淤堵。

青宜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傅司珩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悲伤，不想沾染上这些纷纷伤情，转身就要大步流星离去。

身后青宜喊住了他：“公主自成婚起，她的笑越来越少。”

傅司珩脚步不停。

青宜继续高声道：“凛冬到来，公主病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整宿都睡不着，那个时候，大人您也没有陪在公主身边……”

傅司珩身上的狐裘落满了雪，地上的脚印却还在增加。

见他如此冰冷无情，青宜轻声道：

“奴婢真替公主的仰慕觉得不值……”

顿时，傅司珩顿住了脚步，转身皱眉看她：“你说什么？”

青宜微愣，想起了眼前的人终归是帝师，声音变得微不可闻起来：“青宜没有说什么。”

傅司珩心底一沉，面色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我已听到——公主仰慕我？”

他冷眼，真是稀奇事。

可随即，他想，苏宁夏大约也是如同京中那些女子一般，要么，看中了他的皮囊，要么，看中了他的家世。

陛下不就是因此，而将九公主指给自己的吗？

他又想起了二人指婚的那道圣旨，那上面夸奖他和苏宁夏的词，都是那么刺眼。

什么素善通达，什么年少有为，都不过是擢人为驸马的借口罢了。

他就不信，皇帝在背后还能那么夸他和苏宁夏。

回过神，傅司珩转眸看去，青宜还白着脸站在原地。

“你出言冒犯，我不追责你，但我望你，不要再哭哭啼啼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对他而言，有些不成体统。

青宜心一沉，面如土色：“谢大人宽宏。”

话落，她行礼转身离去，与四遭的雪景化为一色。

傅司珩转身，看着帝师府的景色依旧，下人还是有秩的扫着雪廊。

心里却像空了一块。

绛云院前，挂满白幡。

只让人觉得清冷无比，偶尔有几个下人路过，是为了清出院子的东西。

南楚律法——公主死后，若是未有子嗣，嫁妆尽数归于宫廷。

苏宁夏带来的嫁妆里，却不像其他公主一样，有一千马匹，数辆车轿。

唯有一些布帛、钱两、首饰、脂粉。

下人打开地面上的木盒们，一一呈现给傅司珩过目。

“大人，都在这了。”

若无主人吩咐，下人谁敢随意清理公主的东西？

傅司珩神情清冷，翻看着手中的定帖：“今日先整理这些……”

闻言，下人小心翼翼的询问：“大人，公主生前还画了一些丹青，您看……要不要烧了？”

总不至于连画都要还给皇室……

傅司珩沉默了片刻，抬了抬下巴，示意下人将画轴放原处。

下人拱手，将东西放下。

房内空旷，冬日的风格外的冷冽，吹得屋内幔纱飘拂，像是有人站在纱雾后走动。

傅司珩在案前坐下，将丹青上的绳子松开，红绳落案。

画展开了，现出一副山水图。

不是画的他……

傅司珩皱眉，本能的想合上，脑中却闪过了什么，他看向题在一旁的字。

——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

后面那句“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却没有写上，傅司珩愣住了。

若是换了旁人，绝对看不懂这样隐蔽的话……

可他是谁，南楚的帝师，怎会看不懂这词上明晃晃的爱？

脑子里翁的响了一声，他垂下眼，藏匿自己的心神。

只坐了片刻，他又将起身去拿房间内其他的画卷，尽数摊开看。

这回，苏宁夏画的都是傅司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