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冥北慎，不断重复。

“是你答应的，是你答应要和我结为仙侣，是你主动说的。”

冥北慎喉咙沙哑。

“对不起，落月，九笙陨落，你我的约定便不作数，若世上无她，千年万岁，对我而言，不过就是行尸走肉，苟活偷生。”

所谓约定，不过是冥北慎以为，只要凤九笙无忧无虑地存活于六界任意角落，自己便能够忍受和一不爱之人相敬如宾、互不干涉地永生。

所以他坚决说分开。

他想，自己其实没那么好，只要做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凤九笙便能放下那段其实在漫长岁月中不足挂齿的过往，然后再觅一良人，同那一人平安喜乐，千年万岁。

可他低估了凤九笙对自己的爱。

冥北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来血海凰林的。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靠着凤九笙的墓碑坐下了。

那颗留影石、那枚血凰珠就被他珍之重之地放在墓碑前。

“轰隆”一声，雷声大作，红雨骤落。

冥北慎伸出掌心，接住那一片雨。

“九笙，你我分开那日，便也是这样的雨罢？”

“那十天十夜，我就站在你面前，我想替你遮风挡雨，可我不能，在琼花一族为冥界而灭的那一刻，我便失去了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我……是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重重雨幕中，冥北慎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小声地诉说。

“我后悔了，可来不及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在仙魔大战中身负重伤，没有寿命了？”

“你若早点告诉我，我必然……”

冥北慎没说下去。

若凤九笙早点告诉他，他便会启动冥界的上古禁术，以己之命，换卿长存。

可若只有凤九笙在这世间，她独自一人，又会怎样呢？

他不知道。

若……在那场仙魔大战中，双双陨落的是自己和凤九笙，那或许亦是一件幸事。

他们的名字会刻于一处墓碑，他们的身影在旁人口中永远是成双成对的出现，永不分开。

天，渐渐晴了。

湛蓝的天空尽头，出现一抹凤凰形状的白云。

而冥北慎身边灰扑扑的血凰珠，忽然闪动起一丝微弱的红光。

他沉浸在悲痛之中，一时没有察觉。

……

三日后，冥界地府，阎君殿。

“本王身死后，九重天必会派新的上神来继任阎君之位，你是本王最得力的手下，日后定要好好辅佐新王，不可有一丝一毫懈怠。”

冥北慎一字一句嘱咐着崔准。

崔准听得脸色苍白，他指尖微动，翻看着生死簿。

“阎君，您还有数万年的寿命，为何要说这种话？”

冥北慎释然一笑。

“数万年，本王等不及了。”

崔准还想说什么，阎君殿外却传来守卫慌乱的声音。

他气喘吁吁跑进来，欲言又止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说。

“阎君，不好了，方才忽然有接二连三的天火降落在凤族的血海凰林，如今那里已是一片火海了，天帝让东海龙王降雨，都没有扑灭！”

“什么？”冥北慎脸色巨变，瞬间掐诀往血海凰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