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已是太后之尊，却还身不由己，要远赴敌国再为妃嫔。

她这一生，怎就不是个笑话？

姜书韵想着，冰凉的泪，沾满了脸颊。

……

和亲队伍离京的那日，雨雪霏霏。

盛添启携着一众大臣站在城墙上，目送着一行队伍走远。

马车里。

姜书韵一身红凤华服，满头珠钗，双眸却空洞涣散。

这一次，她没有再让绿竹跟着了。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大祁活多久？

姜书韵想着，忍不住掀开车帘，回头看一眼故土。

马蹄扬起的灰尘里，姜书韵只能模糊地看到些影影绰绰的身形。

却仍认出，那些送行的人里，没有谢瑾青。

他连最后送她一程都不愿。

姜书韵心脏又一阵酸涩，慢慢的，又开始麻木。

她看了好久，直到离开大盛国土，再看不到城墙上迎风飞舞的大盛旗帜，才收回黯淡的眸。

……

而就在和亲队伍出发的三日后，大祁国都陷入了一片尸山血海。

谢瑾青骑在马上，手里的银白长枪往下滴着血。

他垂眸看着已经死的透透的大祁国君，脑中却想起那日朝堂上的姜书韵。

她是大盛的太后。

可那日，她无措又惶然的神情，像是找不到家的孩童。

他从没见过姜书韵那般脆弱的模样。

甚至此刻，谢瑾青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兵来到大祁，杀了大祁国君，屠了大祁皇室……

他明明该是恨姜书韵的。

是她负心薄幸，抛弃自己进宫。

可想到她会在大祁受苦，他就无法接受。

“太傅，已确认，大祁皇室，无一人存活。”

前去查看的士兵回来回话。

谢瑾青从思绪里回过神，看了眼哭声哀绝的大祁皇宫，沉声下令：“收兵。”

大祁国灭，姜书韵也无需和亲。

他匆匆赶回大盛，准备让盛添启下圣旨，拦截和亲队伍。

可宫内，一片愁云惨淡。

听闻谢瑾青带来的消息后，盛添启原本挺直的背脊，倏地弯了下来。

“怎么会呢？为什么……会这样？”

他呢喃着，眼里的泪先一步掉下来。

谢瑾青看在眼里，又看了眼周遭欲言又止的大臣们，心中有些不安。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勉强压下情绪，请求道：“陛下，大祁覆灭，还请下旨召回和亲队伍！”

盛添启却摇了摇头：“没有意义了。”

谢瑾青呼吸微滞，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剧烈。

他想问清楚，就见盛添启苦笑着说：“昨夜和亲队伍传来了消息，母后她……吞毒自尽了。”

“吞毒自尽？”

“这绝不可能！”

谢瑾青眉眼凛冽，额上青筋暴起。

谢瑾青不相信，不相信姜书韵会这样轻易地就死。

她为了她儿子的皇位，放下自尊，堵上一切，无论自己如何折辱，她都承受了。

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盛添启脸色苍白：“如今母亲的尸身就停在皇祠，谢太傅不信，便自己去看吧。”

谢瑾青不相信，他转身就去了皇祠。

萦绕的香雾间。

他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那的黑漆棺椁。

谢瑾青喉咙一哽，眼眶也有些发胀。

他快步上前，就看到棺椁里，无声无息的姜书韵。

她双眼紧阖，脸色苍白，唇角还残留着一丝血痕。

谢瑾青喉咙有些滞涩，可开口，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嘲讽之音。

“姜书韵，你装死给谁看？”

“姜书韵，你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