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抬起手，遮住双眼。

“后来我们被困在了村里，物质只够坚持两天，但我们硬生生扛到了五天。”

“弹尽粮绝的那天，村里又发生了余震，他深入废墟，救下一个婴儿，自己却……却被埋在了下面。”

林舒月听着伸手触碰陆柯逸的脸，尸体冰冷的触感从指尖钻进心里。

她只看见他身上青青紫紫，到处都是擦伤。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完好的地方，只有脸是干净的，就像是睡着一样。6

“拿除颤仪来。”林舒月冷声吩咐。

秦瑶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舒月忍不住怒吼：“给我拿除颤仪和起搏器！”

“林舒月，我们抢救了很久，他的心跳已经停了！”秦瑶眼眶通红，声音嘶哑。

陆柯逸死了，她比谁都难过。

那天要不是她让陆柯逸一个人去救人，说不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林舒月猛的上前，抓住秦瑶的衣领。

“去拿！给我去拿！”

秦瑶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泪水从眼角落下。

她挣脱林舒月的桎梏，从隔壁的的帐篷里拿来的除颤仪和起搏器。

林舒月接过自动体外除颤仪，通上电后，撕开电极片，放在陆柯逸的右锁骨下方，左侧电极片放在左胸下外侧。

等机器语音提示：“不要触摸患者，正在进行分析”时。

林舒月退到一边，焦躁的握紧了自己的手。

除颤完成后，她开始给陆柯逸做心脏复苏按压。

可不管林舒月按多少次，来回换机器。

躺在床上的陆柯逸始终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每次机器响，林舒月都满含期望，但最终也只有失望。

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折腾到筋疲力尽也不肯放弃。

看不下去的秦瑶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林舒月的脸色顿时灰败了下来，泪水止不住的砸落在掌心。

她颤着手，把陆柯逸的衣服合上，似是终于接受了挚爱死去的事实。

“别生气了……快醒过来好不好？”林舒月拿起他的贴在脸边。

她的手颤抖着，说出话都不连贯：“我……不该让你等，我应该早就和你……解释霍西洲的事。”

“如果……”我早点说清楚，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人总是喜欢假设，可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所有的人和事，都怕一个等字。

怕有空再说，怕回头再聚，因为通常等着等着，就了无音讯。

“我带你回家。”

林舒月红着眼，一个正面都没给秦瑶。

她将雨衣脱下，盖在陆柯逸的身上，奋力去拉直边边角角，尽量让他不被雨淋湿。

偏偏此时，秦瑶拦住了她：“你不能带走他。”

林舒月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秦瑶偏头，躲过她质问的目光：“他在大学时签订了遗体捐赠，器官要摘出来……”

这话如雷一般在林舒月的耳边炸响。

她眼里的悲伤被怒气取代，手紧握成拳。

陆柯逸和自己夫妻一场，没想到到头来，她竟然连尸体都不能拥有。

南方的雨带着特有的湿冷，寒意直往林舒月的骨头缝里钻。

秦瑶深深叹息了一声，“我理解你的感受，但这是他的遗愿。”

“遗愿？”林舒月眼角又渗出泪来。

她轻声反问：“那我呢？”

无人应答。

南城阴雨连绵，仿佛也在为这一城的人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