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快递文件袋。塑料壳子裂开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特别响。我抽出里面薄薄几张纸，

顶头几个加粗黑体字扎眼得很：《自愿离婚协议书》。甲方：顾承宇。乙方：邵书昀。

下面还附带一张打印便签，龙飞凤舞的字迹我认得，是顾承宇的秘书代笔：“顾总说，

请您签字。条件您开。”空气里飘着昨晚保姆炖的燕窝味儿，甜腻得有点发齁。

我把协议书随手扔在铺着厚厚羊毛垫的沙发上，那几张纸滑下去，没一点声音。

茶几上还摊着几本摊开的财经杂志，封面都是同一个男人。顾承宇。我法律上的丈夫。

本市最值钱的那张脸。手机在兜里震，掏出来一看，

是我那个开网红孵化公司的闺蜜林菲发来的语音，点开就是她咋咋呼呼的嗓门：“书昀！

宝贝儿！你上次拍那个开箱视频数据爆了！粉丝都在问你是谁！真不考虑出道？你这张脸，

这气质，吊打那些整容怪十条街！当什么总裁夫人啊，闷在豪宅里发霉吗？

”我把手机拿远了点。“没兴趣。”我打字回她。“暴殄天物啊姐妹！”她秒回，

附带一个捶胸顿足的表情包。厨房那边传来动静，新来的小保姆小周探出头，

怯生生的：“夫人，中午想吃点什么？顾总…顾总中午不回来。”“随便。清淡点。”我说。

小周缩回脑袋。我走到落地窗前。外面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和巨大的人工湖，光可鉴人，

像幅假画。这地方，大得说话都有回声。总裁夫人？呵。外人眼里，

我邵书昀就是走了八辈子狗屎运，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典范。麻雀？不，我连麻雀都算不上。

嫁进来之前，我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美术学院毕业生，在广告公司当设计狗，

天天被甲方蹂躏改稿到凌晨。我妈在电话里哭天抹泪：“书昀啊，顾家那样的门第，

咱们高攀不起！你图他什么啊？图他有钱？那钱能是你的吗？图他长得好？

好看能当饭吃一辈子？你听妈一句，安安稳稳找个知冷知热的……”图什么？我抬手，

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玻璃。图这金丝笼子够大够亮？

图每天醒来不用挤地铁、不用看老板脸色？

图银行卡里那串长得吓人、却不知道该怎么花的数字？也许吧。但真正让我鬼使神差点头的，

是顾承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顾家那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深宅里，隔着长条餐桌，

看向我的眼神。不是审视，不是轻蔑，是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他说：“我需要一个妻子，

应付家里。协议三年，互不干涉。三年后，你自由，条件随你提。”互不干涉。这四年，

他确实做到了。像个精准的机器，履行着“丈夫”最表面的义务——提供优渥的物质生活，

出席必要的家族场合，在公众场合维持体面。仅此而已。我们像两条平行线，

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活在两个世界。他的世界是庞大的顾氏帝国，是看不见硝烟的资本战场。

我的世界，是这栋空旷得吓人的房子，是无所事事，是日复一日的…无聊。

无聊到骨头缝里都发痒。我弯腰，从沙发底下把那几张离婚协议书捡起来。纸张挺括，

带着新打印出来的油墨味。顾承宇等不及了？还是顾家那位老太太又施压了？无所谓。

我拿着协议，没去书房，径直去了他极少踏足的家用电梯，按下负一层的键。

负一层是车库和储藏室，还有一个被我偷偷改造过的小房间。推开门，

一股淡淡的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扑面而来。不大，二十多平，

堆满了画架、颜料、各种布料样册、设计稿、还有几台电脑和直播设备。

墙上钉满了我的设计草图，凌乱，却生机勃勃。这里是我的“老鼠洞”。顾承宇不知道，

或者说，他不在意。我坐到电脑前，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我这几年偷偷摸摸攒下的“私房钱”——不是顾家的钱，是我自己接的私活，

设计Logo、画商业插画、给林菲公司的小网红设计人设造型……零零碎碎，

像蚂蚁搬家一样攒的。还有厚厚一叠笔记，记录着我对一个家居品牌从无到有的构想。

品牌名都想好了，叫“栖木”。简单，温暖，有根的感觉。

跟我现在这浮在半空的“总裁夫人”生活，截然相反。手机又震了。这次是顾承宇的号码。

我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接通，没说话。那边沉默了两秒，传来他特有的低沉嗓音，

没什么情绪，像在听下属汇报工作：“文件收到了？”“嗯。”“看过了？”“嗯。

”“条件想好告诉我。”他顿了一下，似乎想结束通话。“等等。”我开口。那边没挂断，

等着。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离婚协议书边缘。“顾承宇，是不是只要我签了字，

拿了你的‘补偿’，走出这扇门，咱俩就彻底两清了？”“协议上是这么写的。

”他语气平淡。“行。”我吸了口气，感觉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点快，但不是因为伤心，

是一种莫名的兴奋。“那这字，我现在就可以签。条件我也想好了。

”他似乎有点意外我的爽快：“你说。”“第一，婚内财产分割按法律规定走，

我不多要你一分。”我语速很快，“第二，我不要你的任何额外‘补偿’。

现金、房产、股票，通通不要。”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我能想象他微微蹙眉的样子。

这不符合常理。一个“捞女”怎么会主动放弃到嘴的肥肉？“那你要什么？

”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探究。我笑了，手指用力，在协议书的乙方签名处，

签下“邵书昀”三个字。笔锋凌厉，跟这房子里那些精致摆件格格不入。“我要你顾承宇，

以顾氏集团总裁的身份，签一份新的协议。”我盯着屏幕上“栖木”的Logo初稿，

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一份，为期一年的品牌孵化顾问服务协议。顾问费，

按市场最高标准算。”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过了足足有十秒，

才传来顾承宇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荒谬感：“邵书昀，你跟我谈生意？

”“不然呢？”我反问，语气轻松得像在菜市场讨价还价，“顾总，前妻也是妻，

多少有点香火情分吧？帮我这个小忙，不过分。还是说，顾氏集团的总裁，

连这点格局都没有？”我听见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吸气声。“好。

”他终于吐出一个字，冷硬得像冰碴子，“顾问协议，我会让法务部拟好。签了离婚协议，

立刻生效。”“爽快！”我啪地挂了电话，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随手拍了个照，

微信发给他。手机丢在一边，我猛地靠进电脑椅里，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手心有点汗，但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自由的味道。还有点…硝烟味。

第一步，成了。顾问协议第二天就送来了，厚厚一沓，条款严谨得让人头皮发麻。

顾承宇签了字，效率高得吓人。签完顾问协议那天下午，我就搬出了那栋大得离谱的别墅。

只带走了自己的画具、电脑、几箱书，还有那只养了三年的胖橘猫“煤球”。

林菲开着她那辆骚包的粉色跑车来接我，一路尖叫。“邵书昀！你牛逼大发了！

敢跟顾承宇那阎王做生意？！还顾问费？哈哈哈！姐妹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我抱着装煤球的航空箱，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阳光刺眼，却暖烘烘的。久违的，

真实的暖。“少废话。工作室找好了吗？”“找好了找好了！按你要求，老城区，

旧厂房改造的文创园，上下两层，够大够糙，特别有艺术家落魄那范儿！

”林菲兴奋地拍方向盘，“租金我帮你垫了三个月！算入股！”“谢了。回头还你。

”“见外！”她白我一眼，“不过书昀，你真想好了？自己干品牌，

可不是画几张图那么简单。供应链、生产、渠道、营销…哪一块都能扒你三层皮！

你现在跟顾承宇是‘顾问关系’，他那棵大树，不靠白不靠啊！”我低头，

挠了挠航空箱里煤球的下巴，它舒服地呼噜着。“靠他？”我扯了扯嘴角，

“靠他给我派个职业经理人，指手画脚，最后‘栖木’姓了顾？林菲，这婚我离了，

就是为了自己能做主。顾承宇这顾问，我顶多拿来当块敲门砖，听听行业里的门道。其他的，

我自己来。”林菲张了张嘴，最终竖起大拇指：“行！有骨气！姐们儿陪你疯！

”工作室确实够“糙”。**的红砖墙，粗大的管道，高高的挑空。

空气里还残留着上一家留下的机油味。但我看着那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

看着空旷的、可以随意折腾的空间，血液里沉寂了很久的东西，一点点活了过来。启动资金，

除了我自己攒的那点“私房钱”，最大的进项，

是我把那套离婚时按法律分割到我名下、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公寓卖了。

价格被中介压得有点狠，但我没犹豫。那地方，每一寸都刻着“顾太太”的标签。

钱到账那天，我给顾承宇的秘书发了条消息，约顾总履行“顾问”义务的时间。

回复很官方：顾总行程已满，下周四下午三点，可安排一小时视频会议。行，

一小时就一小时。视频接通，顾承宇出现在屏幕里。

背景是他那间能俯瞰半个城市的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林立的高楼。

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松了一颗扣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锐利得像鹰。

“邵总。”他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点金属的冷感。“开始吧。”一句“邵总”，

把我从“前妻”的身份里彻底摘了出来，划到了生意场上的乙方。挺好。

我打开准备好的PPT，

要地介绍“栖木”的定位、目标人群、初期产品线——主打天然材质、简约设计的家居小物，

从杯垫、餐巾环这些高频使用的小东西切入。我讲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屏幕，

手指偶尔在桌面上轻点一下。讲完，我停下，等他开口。他沉默了几秒，

目光似乎穿透屏幕落在我身后工作室**的砖墙上。“定位清晰，切入点可行。”他开口，

语气是纯粹的工作评估，“供应链找了吗？”“在谈。联系了几家浙江的工厂，

下周去实地看。”“哪几家？”我报了几个名字。

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第三家不行。去年环保督察被罚过，生产线不稳定。

第五家规模太小，品控跟不上你的设计精度。”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些信息，

我查资料时根本没看到。“第二家可以考虑，但他们的优势在金属加工，

你的主打是木质和棉麻，匹配度不高。”他继续说，语速不快，但每一句都砸在点子上，

“建议你去福建漳州看看，那边有成熟的竹木和藤编产业集群，工艺基础好，灵活度高，

适合你这种小批量、多批次的新品牌。”我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下。“渠道呢？线上为主？

”“对，前期计划是线上自营店加内容营销引流，线下找一些有调性的买手店合作。

”“内容营销具体怎么做？”“我和林菲合作，她那边有成熟的网红矩阵，

我负责内容创意和产品露出……”“不够。”他打断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家居品类，尤其是你这种强调材质和设计感的，纯线上种草转化率有限。用户需要触感，

需要场景感。”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镜头，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考虑过短视频直播吗？不是那种吵闹卖货的。是沉浸式的。展示材料来源，工匠手工过程，

搭配真实的家居场景。打造品牌温度，建立信任感。你本人出镜，比任何网红都有说服力。

前‘顾太太’的光环不用，过期作废。”我握着笔的手指一紧。他让我用“顾太太”的名头？

“我……”“这是建议。听不听在你。”他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种疏离的姿态，“另外，

初期别贪大。聚焦。把你那套‘四季’主题的杯垫餐垫先做透，做出爆款，带动品牌认知。

其他延展产品，等站住脚再说。”他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到了。下次有问题，

提前一周预约。”屏幕瞬间变黑。我盯着漆黑的屏幕，半天没动。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刚才那一个小时，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离心机，信息量巨大，压迫感十足。

他确实专业，一针见血。那些建议，尤其是关于供应链和直播方向的，价值千金。

但最后那句“前顾太太的光环不用，过期作废”，像根细刺扎进肉里。我深吸一口气，

打开文档，把他刚才提到的要点，尤其是福建漳州的供应链信息，一条条详细记下。用就用。

只要对“栖木”好。邵书昀的名字，总得靠自己挣回来。跑供应链比想象中难一万倍。

福建漳州。潮湿闷热的空气粘在身上。我跟着中介，穿梭在各种或大或小的工厂车间里。

噪音震耳欲聋，空气里弥漫着木屑、胶水和金属粉尘混合的怪味。

我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背着双肩包，包里塞着样品、图纸、合同草稿，还有计算器。

脚上的帆布鞋早就看不出颜色。“邵老板，你看看我们这机器，德国进口的！

精度绝对没问题！你这点小单子，毛毛雨啦！”一个满口黄牙的厂长拍着轰鸣的机器，

唾沫横飞。我拿起他刚切出来的一个杯垫样品边缘，手指被没打磨好的毛刺扎了一下，

渗出血珠。“王厂长，这边缘处理，跟我的设计图要求差太多了。”“哎呀，一点点毛刺嘛！

手工打磨一下就好啦！成本！要考虑成本的呀美女老板！”他凑近，

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你看你这小单子，我们开机费都不够！

要不是看你一个女孩子创业不容易……”“不用了。谢谢。”我把样品放下，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价格好商量！再谈谈嘛！”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重复。被敷衍，被轻视，

被当成不懂行、好糊弄的冤大头。因为我的订单量太小，在动辄上百万件起订的大厂眼里，

连塞牙缝都不够。小厂又往往工艺粗糙，管理混乱，品控堪忧。

晚上回到几十块钱一晚的小旅馆，浑身像散了架。洗个冷水澡都奢侈。

我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翻看白天收集的名片和报价单，

在电脑上做表格对比。手机亮了一下，是顾承宇的顾问助理发来的例行邮件，

询问是否有需要顾问协助的事项。我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终一个字没回。靠他一句话，

就能让这些工厂老板对我点头哈腰？也许吧。但那就没意思了。啃着干硬的面包当晚饭，

我翻到白天在另一家小作坊拍的照片。那家作坊藏在很深的巷子里，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匠人，姓陈，话不多，带着两个徒弟。车间破旧，但收拾得异常干净。

他做的样品，每一个边角都打磨得温润光滑，榫卯结构严丝合缝，带着手作的温度和匠心。

就是产能太低，价格偏高。我盯着照片里陈师傅专注的眼神，还有他布满老茧的手。

手机突然响了，是林菲。“书昀！救命啊！”她声音带着哭腔，“你那个死对头！柳心怡！

你还记得吗？”柳心怡？我脑子里迅速调出信息。大学同系，当年设计大赛输给我，

一直不服气。后来嫁了个做建材的土老板，听说也折腾了个什么家居品牌，叫“雅筑”，

走的是浮夸欧式宫廷风，跟我这“栖木”的简约路子八竿子打不着。“她怎么了？

”“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你在搞品牌！刚在她们那个名媛下午茶群里阴阳怪气！

说你被顾家扫地出门，穷疯了，只能去摆地摊卖破烂！还把你工作室地址都爆出来了！

气死我了！”林菲气得直喘。我捏着面包的手指紧了紧。这消息传得真快。

看来“顾太太”的头衔，就算摘了，余威还在。“嘴长在别人身上，随她说。”“不是啊！

她这明显是搞事情！故意抹黑你！你刚起步，名声很重要的！”“我知道。

”我看着桌上陈师傅做的那个温润的木杯垫，“林菲，帮我个忙。找个靠谱的摄影团队，

不用多贵，但要会拍故事感的。下周，跟我去趟福建。”“啊？去干嘛？

”“拍点‘破烂’是怎么做出来的。”我扯了扯嘴角，“顺便，给柳大**的‘名媛群’，

加点下饭菜。”一周后，“栖木”官方账号发布的第一条视频，引爆了小小的家居圈。

没有炫酷的转场，没有激昂的BGM。镜头平静地跟随着清晨微光中，

福建漳州那条湿漉漉的青石板巷。斑驳的老墙，生锈的铁门，吱呀推开。

画面切进陈师傅那间有些昏暗却异常整洁的作坊。特写：布满岁月痕迹和伤疤的手，

稳稳地握着刻刀，在纹理清晰的竹片上，一下，又一下，刻出流畅的弧度。木屑像金色的雪，

簌簌落下。老旧的台扇吱扭扭地转着。没有旁白。只有刻刀划过竹片的沙沙声，风扇声，

偶尔一两声鸟鸣。镜头切换：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头发随意挽着，蹲在院子里，

和陈师傅的徒弟一起，仔细地筛选着刚运来的竹片。阳光透过树叶缝隙，

在她专注的侧脸和手中的竹片上跳跃。下一个镜头：我坐在作坊角落的小板凳上，

膝上放着画板，铅笔快速地在纸上勾勒。镜头拉近，是新的设计草图。

旁边散落着几个半成品杯垫，还有一杯早就凉透的茶。视频结尾，

是一组成品在真实家居场景中的画面。清晨阳光下的早餐桌，素色的餐盘旁，

温润的竹制杯垫和餐巾环安静地陪伴着。黄昏的书桌上，一盏暖灯，一杯咖啡，

一枚小小的木质书签。最后，黑底白字，缓缓浮现：【栖木】。生于野，安于室。

文案只有一句话：好东西，值得慢慢来。@栖木视频是我剪辑的，熬了三个通宵。

配乐是我自己用手机录的环境音。发布人是“栖木官方”，但出镜的，是我邵书昀。

视频发出不到一小时，林菲的电话就炸了。“爆了！爆了书昀！！”她尖叫着，

背景音嘈杂无比，“播放量破百万了！还在涨！评论炸了！都在问你是谁！

问杯垫什么时候上！问那个老师傅是谁！柳心怡那群塑料姐妹花都傻眼了！哈哈哈哈！

”我盯着后台不断飙升的数据，心跳得飞快，手心全是汗。不是因为数据，是因为那些评论。

“看哭了…这才是真正的手工艺啊！”“这个**姐气质绝了！专注的样子好美！

”“求链接！求上架！我要那个书签！”“那个老匠人的手…岁月和手艺的痕迹，

比什么广告都打动人。”“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啊！

被治愈了…”“只有我注意到**姐的设计草图了吗？好有灵气！”“前顾太太？？？

是我想的那个顾吗？天啊！她居然在做这个？”“前顾太太”几个字，

夹杂在潮水般的赞美和询问中，显得有点突兀，但并不刺眼。顾问助理的邮件又准时来了。

这次我点开回复，只发了一个视频链接过去。两分钟后，邮件回复，只有一个字：“可。

”我关掉邮箱。顾承宇这个“可”，是对视频内容的认可，还是对我没直接求他帮忙的认可？

无所谓了。“栖木”的第一批产品，

陈师傅作坊出品、**三百套的“初阳”系列竹木杯垫餐巾环组合，在视频发布48小时后，

于我们简陋的官方小程序上线。林菲动用了她所有的网红资源预热。开售。三分钟。

系统卡死。后台显示：售罄。工作室里，我、林菲、还有她临时抓来帮忙的两个小姑娘，

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已售罄”提示，还有后台雪花般涌来的订单提醒和未付款订单，

集体石化。“卧…槽…”林菲喃喃道，“三分钟…三百万…书昀…我们…是不是要发了？

”我喉咙发干，抓起桌上的冷水灌了一大口，冰得一个激灵。“发个屁！

”我看着后台堆积如山的待处理和无数催发货、问补货的留言，“麻烦才刚开始！”供应链！

陈师傅那边，就算不吃不喝，一个月也做不出这么多！而且纯手工，品控怎么保证？

包装、物流、客服…我们四个人，根本不够！巨大的狂喜过后，是排山倒海的压力。

像突然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小船，随时可能被巨浪拍碎。“招人！立刻！马上！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客服、运营、仓储，全部要！林菲，

你那边有靠谱的人先借调几个！我去跟陈师傅谈，看能不能找几个信得过的熟手作坊合作，

必须保证质量！”接下来的日子，工作室灯火通明。我们像打仗一样。

招来的人手忙脚乱地培训。我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电话被打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不是在跟不同的作坊老板扯皮压价盯质量，就是在跟暴躁的客户道歉解释延迟发货，

还要应付闻风而来、想投资或者谈收购的各路人马。累得像条狗，

但看着仓库里渐渐堆起来的、带着竹木清香的成品，看着后台真实的用户好评，

心里又像烧着一团火。“书昀姐！不好了！”新招的客服小姑娘小跑着冲进我的小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