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话，像一把刀，扎在我心上。「你这情况，得尽快安排住院。」他推了推眼镜，

语气平静。我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秋天的树叶都黄了。「还有，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家人？」医生又问。我深吸一口气，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不打算告诉。

」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医生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这可不是小事，

你一个人怎么扛得住？」「她…怀孕了。」我看着医生，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医生叹了口气，

没再说什么。走出医院，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手里拿着的诊断书，仿佛有千斤重。

回家路上，我买了一束玫瑰。这是我们结婚纪念日的习惯。打开门，厨房里传来熟悉的香味。

妻子小雅系着围裙，正在炒菜。她回头看到我，眼睛里立刻有了光。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她笑着问。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把花递给她。

「纪念日快乐，老婆。」我轻声说。她闻着花香，靠在我怀里，声音温柔。「你呀，

每次都把我当小女孩宠。」我抱紧她，鼻尖贴着她的发丝，闻着她身上特有的味道。

「这辈子，只想把你当小女孩宠。」我心里想。但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不知道，

还有多少个「这辈子」。晚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她靠在我肩上，

手里拿着我给她削好的苹果。「老公，你说，我们的孩子会像谁？」她问。「像你。」

我毫不犹豫地说。「才不要呢，我要他像你，聪明又体贴。」她嘟着嘴。我笑了笑，

心里却涌起一股酸涩。我多想，能陪着他长大，教他骑自行车，陪他踢足球。可我可能，

没有这个机会了。第二天一早，我照常起床，给小雅做了早餐。她睡眼惺忪地从卧室出来，

看到桌上的三明治和热牛奶，笑得像个孩子。「老公，有你真好。」她揉了揉眼睛。

「快吃吧，上班要迟到了。」我催促着。送她出门，我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

直到她消失在街角。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好友林风的电话。「老林，我可能得去趟上海。」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去上海？出什么事了？」林风很敏锐。「没什么，有个项目，

得过去看看。」我撒了个谎。「那我跟你一起去，正好很久没出去了。」「不用了，

这次就我一个人，有点私事。」我赶紧拒绝。电话那头沉默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风问。「没有，你想多了。」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行吧，到了给我打电话。」

他还是不放心。挂了电话，我回到家里。我必须开始为我的离开做准备了。我打开电脑，

开始整理我的工作文件。把重要的文件都备份好，整理成一个文件夹。然后，

我开始写一封信。这封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看到。也许，永远也用不到。

我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着，每一个字都斟酌良久。我告诉她，我爱她，爱我们的家，

爱我们的孩子。我告诉她，要好好生活，要坚强。我告诉她，不要哭，要带着微笑继续前行。

写完信，我的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我深呼吸，把信收好，放进一个上锁的抽屉里。然后，

我开始整理家里的东西。我把一些小雅喜欢的东西，都放在她能随手拿到的地方。

把她的护肤品都补齐，把她爱吃的零食都买好。把家里的水电费都一次**了未来一年的。

我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各种肉类、蔬菜、水果。我甚至把家里的地毯都重新洗了一遍。

我希望她，能在我离开后，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这天晚上，小雅下班回来，

看到家里焕然一新，很是惊讶。「老公，你今天怎么做这么多家务？」她问。「看你太累了，

想让你放松一下。」我笑着说。她靠在门边，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爱意。「老公，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突然问。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没有啊，

能有什么事？」我故作镇定。「我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哪里怪了？」我问。「就是……对我太好了。」她笑了笑，但眼底有一丝担忧。

我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傻瓜，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我轻声说。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靠在我怀里。第二天，我请了年假。

我带着小雅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厅。我们点了同样的两杯拿铁。「老公，你还记得吗？

」她看着窗外，脸上带着怀念的微笑。「记得，那时候你把拿铁洒在我身上了。」我笑着说。

「你还笑，当时我尴尬死了。」她嗔怪道。我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那时候，

我就在想，怎么能把你娶回家。」我深情地说。她的脸红了，像个少女。然后，

我们去了我们第一次看电影的电影院。我们坐在最后一排，像以前一样。「老公，你说，

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吗？」她问。「能。」我坚定地说，尽管心里没有底。看完电影，

我们去逛街，我给她买了很多衣服和包。「老公，你是不是发财了？」她笑着问。「没有啊，

就是想给你买。」我说。她没有再问，只是笑得很开心。回到家，我们一起做了晚餐。

我把她爱吃的菜都做了个遍。「老公，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她看着满满一桌菜，

疑惑地问。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给她夹菜。「多吃点，你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

我笑着说。她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幸福。夜里，她睡着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我看着她的睡颜，心里充满了不舍。我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微弱的跳动。

「宝宝，爸爸不能陪你长大了。」我无声地对肚子里的小生命说。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流了下来。第二天，我早早地起床，准备好了一切。我把诊断书和写给她的信，

都放在了那个上锁的抽屉里。然后，我把钥匙，藏在了她生日时我送给她的项链盒子里。

我把她需要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了她能找到的地方。我洗了碗，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

我坐在客厅里。我看着这个我们一起布置的家，心里百感交集。我打开手机，

订了去上海的火车票。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我不想让任何人，为我难过。

当小雅起床时，她发现我已经把行李箱收拾好了。「老公，你要出差了吗？」她问。「嗯，

临时接到通知。」我笑着说。「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可能要久一点。」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她叮嘱道。「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我最后一次，

拥抱了她。「老公，你今天怎么这么用力？」她被我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想你了，

提前抱抱。」我轻声说。我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老婆，我爱你。」我一字一句地说。

她笑了。「我也爱你，老公。」我提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我没有回头。因为我怕，

我会舍不得。我站在小区门口，看着窗户里，她向我挥手。我强忍着泪水，也向她挥了挥手。

然后，我转身，走向了车站。我不知道，我还能回来吗。我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我只知道，从现在开始，我的时间，都是偷来的。我的生命，都是为她而活。在火车站，

我给林风发了一条短信。「我到上海了。」他很快回了电话。「怎么这么突然？什么项目？」

「以后再跟你说。」「你小子，神神秘秘的。」林风笑了笑。「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小雅。

」「你放心，你不在，我会替你照顾她。」林风坚定地说。我挂了电话，心里松了口气。

我还有朋友，还有人可以替我照顾她。上了火车，我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里很平静。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

都是我和小雅的照片。从我们相识，到相恋，到结婚。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我们的幸福。

我看着，看着，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我轻轻地擦拭着眼泪，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要坚强。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的生命，还不能结束。为了她，为了我们的孩子，

我必须活下去。哪怕，只有一天。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2火车到站了。我拎着行李箱，

走下月台，空气里都是陌生的气息。车站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会注意到我。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那是事先在网上订好的，一个小小的旅馆。房间不大，

但很干净，能看到窗外的车水马龙。我把行李箱放下，坐在床上，拿出手机。屏幕亮起，

是小雅的头像，她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做的早餐，还有两个鸡蛋，摆成了笑脸。

「老公，我替你吃了，你要在外面好好吃饭。」她发来语音，声音里带着笑意。我的喉咙，

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我回了条信息：「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放下手机，

我去了医院。我拿着我的病历，找到了我的主治医生。他看着我的病历，眉头紧锁。

「你这情况，怎么现在才来？」他问。「家里的事，耽误了。」我回答。「你知不知道，

这会耽误最佳治疗时间？」医生有些生气。「我知道。」我平静地说。医生叹了口气，

没再说什么。「从今天开始，你就住院吧。」我摇了摇头。「不住院，我得回去。」

医生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疑惑。「你一个人，怎么治疗？」「我每天过来，可以吗？」我问。

医生沉默了，他看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你……是想省钱？」他试探着问。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这样吧，我给你安排一个床位，你随时可以住进来。」

医生最终妥协了。我感谢了他，走出了诊室。回到旅馆，我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我拿出手机，又给小雅发了条信息。「工作很顺利，你放心。」

我撒了个谎。她很快回了信息：「老公，累了就早点睡。」我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

把手机关机了。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去了医院。我在医院里，看到了很多和我一样的人。

他们躺在病床上，眼神里没有光彩。我没有住进去，我只是每天来做治疗。我没有告诉小雅，

我在这里做什么。每天，我都会给她打电话。「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问。

「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她笑着说。「你一个人吃那么多，不怕胖吗？」我逗她。

「不怕，反正有人养。」她回我。我笑了，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我多么希望，

能再吃一次她做的红烧肉。我多么希望，能一直养着她。可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我每天，都会把我的经历记录下来。不是写日记，而是给小雅写信。我告诉她，

我在这里看到的风景，遇到的人。我告诉她，我在这里吃的饭，喝的酒。我把我的经历，

都变成了一封封信。我知道，这些信，可能永远也寄不到她的手上。但我还是写了，

因为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事了。我把这些信，都存在了一个U盘里。

我把它放在了一个盒子里，和那封信放在一起。我想，如果有一天，她能看到，

她会明白我的心意。我在医院里，认识了一个病友。他叫老王，是个退休的工人。

他比我大十几岁，得了同样的病。「小伙子，你怎么不住院啊？」他问我。「家里还有事。」

我回答。「什么事，比命还重要？」他有些不解。我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你这样下去，

身体会吃不消的。」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老婆不知道吗？」他又问。我摇了摇头。

「你呀，傻。」老王叹了口气。「你为了她，把命都不要了。」「我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我解释。「你以为，你瞒着她，她就不会担心吗？」老王看着我。「她会发现的，

你迟早会瞒不住的。」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老王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安静地陪我坐着。在异乡的陌生城市，我有了朋友。我每天，都会去公园里走一走。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孩子们玩耍。我幻想着，我的孩子，也会像他们一样。我幻想着，

有一天，我能带着小雅，带着我们的孩子，来这个公园。我幻想着，我们一家三口，

能像正常的家庭一样。可我知道，这只是幻想。我拿出手机，给小雅发了条信息。

「你今天去产检了吗？」我问。她很快回了：「去了，医生说宝宝很健康。」我的心里，

感到一阵温暖。「那就好。」我回。「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快了。」我回答。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看孩子出生的。」她又说。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我知道。」

我回。3我最终还是住进了医院。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我每天来回奔波。

我住的病房，是一个双人间。我的室友，就是老王。他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小子，怎么还是来了？」他问我。「医生说的。」我笑了笑。「早该这样了。」老王说。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水果：「吃点，你脸色太差了。」我没有拒绝，拿了一个苹果，

慢慢地啃着。医院的生活，单调而乏味。每天，除了治疗，就是吃饭、睡觉。

我把手机的电量控制在一个很低的水平，只在固定的时间，给小雅打电话。「老公，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你。」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快了，等项目忙完就回去。」

我声音温柔。「你不在家，我总感觉空落落的。」我的心，揪了一下。「傻瓜，

家里不是还有宝宝吗？」我笑着说。「宝宝想爸爸，我也想。」我强忍着泪水，挂断了电话。

老王看着我，叹了口气。「你呀，还是太年轻了。」他说。「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值得。」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你爱她，爱得太深了。」老王摇了摇头。「我不是爱她，

是爱我们的家。」我看着窗外。窗外，是一个小花园，有一些老人在散步。我幻想着，

有一天，我能带着小雅和孩子，在这里散步。可是，这个愿望，可能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化疗的副作用，让我感到恶心、头痛、浑身无力。我的头发，

开始一撮一撮地掉落。我买了一顶帽子，每天都戴着。「小伙子，你这帽子不错。」

老王打趣道。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我把我的照片，都藏了起来。我不想让小雅看到，

我现在的样子。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有多虚弱。我只想让她，永远记得我健康的样子。

有一天，小雅给我发来视频电话。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手忙脚乱地，

把手机放在一个角落。「老婆，我现在在开会，不方便接视频。」我发了条信息。

她很快回了：「好吧，那你忙。」我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我看着手机屏幕，

她的头像，是她笑得很灿烂的照片。「对不起，老婆。」我无声地说。我把手机关机，

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我的耳边，是老王的声音。「你这样，迟早会暴露的。」他说。

「你把她当成傻子吗？」「她不是傻子，她只是太爱我了。」我说。

「那你就应该告诉她真相。」老王有些激动。「你一个人扛着，她也会心疼的。」「我不能。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让她，在最幸福的时候，去承受痛苦。」老王沉默了。他看着我，

眼神里，有了一丝理解。「你呀，真是个傻瓜。」他最终，只说出了这几个字。我的治疗，

效果并不好。医生找我谈话，他很委婉地告诉我，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我平静地听着，

没有一丝波动。仿佛，他说的，不是我的生命。「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家人吗？」医生问。

我摇了摇头。「那……」医生欲言又止。「我能出院吗？」我问。医生愣住了，他看着我，

仿佛在看一个疯子。「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出院。」他坚决地说。「我求你了。」我看着他。

医生看着我的眼神，最终，还是松口了。「你……想回家？」他问。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