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萤，十七年来，林淮安的每个笑容都刻在我日记本里。医生说我有重度抑郁，

让我休学。可明天，他就要飞往波士顿了。毕业典礼上，我切掉校长讲话，

全校响起了我的告白：“林淮安，我喜欢你……”视频三分钟破十万转发，

评论区骂我“疯子”。那天晚上，我站在教学楼顶，听见他对朋友笑：“谁啊，有病吧？

”我跳下去时，手机屏幕还亮着他的名字。现在，他终于记住我了。1钥匙上交，三个字，

像铁钉，钉进我耳朵。广播站的门“咔哒”锁上。张老师手里一串铜钥匙，晃得刺眼。

我站在走廊，手心全是冷汗。三年了。每周二下午，我准时出现在广播站。拖地，擦设备，

清理角落的灰。连话筒罩都拆下来洗。没人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连我妈都说：“你图什么？

”图什么？我图这一刻。我从书包里掏出那个本子。蓝色硬壳，边角磨毛了，纸页发黄。

值日记录。一笔一笔，全是我的字。没缺过一次。下雨天，我淋着来。发烧，我咬牙来。

我站在张老师办公室门口。心跳撞着肋骨。推门。他抬头，皱眉：“沈萤？典礼快开始了，

别乱跑。”我把本子放在桌上。啪的一声。翻开。第一页，高一上学期，字还生涩。

最后一页，昨天。墨迹未干。“老师。”我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喉咙，

“我从没迟到过一次。”他看着本子，没说话。我手指掐进掌心。

“这次……能不能让我进去十分钟？”“就十分钟。放一段‘毕业感言’。

”他皱眉：“非工作人员不能进。规矩。”“我知道规矩。”我低头，盯着自己发抖的鞋尖，

“我不求他听见，不求他回头。”“我只求……”喉咙堵住。“别让我白喜欢一场。

”空气死了一样。窗外阳光斜切进来，照在本子上。那一排排日期，像墓碑上的铭文。

他手抬起来，又放下。三次，终于，他叹了口气。钥匙轻轻放在桌上。“只准十分钟。

”“别惹事。”我点头。没笑，没哭。拿起钥匙，转身就走。走廊空荡。我的脚步没声音。

手心全是血。指甲掐破了皮。十分钟，够了。我只要十秒钟。让全校听见，我爱过顾辰。

让那些假装看不见我的人——听清楚。一个透明女孩，心碎的声音。

2礼堂的灯光调试了一遍又一遍，沈萤坐在后台角落，掌心全是冷汗。她手中的U盘里，

不是什么毕业感言，

而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剪辑的告白音频——那句“我喜欢你”像一颗定时炸弹，

一旦被提前发现，必然被删除，她将再无机会。学校规定，所有个人音频必须提前提交审核，

内容“健康积极”，她的告白注定通不过。若私自上传，系统会标记为“异常文件”，

直接封锁。她像被困在透明的玻璃罩里，看得见终点，却无法触碰。

直到她看见班长抱着那个深蓝色的U盘——“毕业纪念音频合集”。这是官方流程，

无需逐条审核，典礼当天将作为班级集体投稿，统一播放。里面已有32条录音，

清一色是“感谢师恩”“怀念同窗”的标准感言。沈萤的心跳几乎停止。她趁午休无人，

将自己那条音频重新命名：《沈萤_毕业感言_03》。文件名规整，格式统一，

完美嵌入合集。她删掉原合集里一条备用录音，替换了进去。动作轻得像偷走一缕光。

提交时刻，她走到登记台前，指尖在表格上签下名字。笔画平稳，收锋利落，

仿佛只是交上一份寻常作业。监考老师扫了一眼名单，点头收下，毫无察觉。她走回座位，

背脊抵着冰凉的椅背，终于感到一丝虚脱。她知道，只要没人耐着性子听完全部33条录音，

她的声音就会和别人的告别混在一起，悄然流淌在礼堂的音响里。那不是叛逆，

是伪装；不是喧哗，是潜行。她把自己最炽热的秘密，藏进了最安全的平凡里。

只要声音能响起，哪怕只有一瞬，她便不是一无所有。3沈萤坐在礼堂最后一排，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反复校对着音频的起止时间。

她将那句藏了三年的“我喜欢你”，录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剪成一段28秒的告白——声音轻颤却坚定，像春风吹过冰面，温柔却不可阻挡。

她盯着流程表，目光死死锁住那个空档：顾辰上台前，30秒转场静默。这是唯一的机会。

早一秒，会被当作系统故障；晚一秒，他已起身离席，她的心意将再次沉入无人听见的深渊。

但她要的，从来不是私密的倾诉，而是让他无法回避——在全校师生面前，

被她的声音钉在原地。她悄悄黑进礼堂广播的备用通道，设定了自动播放程序。

时间、音量、延迟，每一帧都经过精密计算。

她甚至模拟过灯光切换的节奏：音频结束的瞬间，追光灯会亮起，照向他的座位。那一刻，

他必须站起来，穿过数百道目光，走过长长的过道——而每一步，

都将踩在她28秒的告白余音上。“开始吧。”她按下确认键，心跳如鼓。钟声敲响，

主持人退场，礼堂陷入短暂的寂静。就在那空档降临的刹那，她的声音忽然响起，

清澈、微颤，却穿透整个会场——“顾辰，我喜欢你，从高一第一眼就喜欢。

我知道你装作没听见，但今天，你不准逃。”全场骤然一静。数百人转头寻找声源，

而前排的顾辰猛地僵住。他低垂的睫毛轻颤，手指攥紧了演讲稿，却无法再装作无动于衷。

灯光亮起，正正打在他身上。他必须站起来。必须走上去。必须在全校的注视下，

背负着她的告白，完成他的发言。而那28秒，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也像一场盛大的救赎——她终于让他，无处可逃。4沈萤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冰凉。

她将那段28秒的告白重新剪辑，删去名字，抹掉指向，

只留下一段低缓的独白：“十七岁那年，我学会把心跳藏进翻书的间隙。我喜欢你，

不是因为你耀眼，而是因为你存在，我就觉得青春值得。

”她配上泛黄的照片：空荡的座位、写满批注的课本、走廊尽头她独自走过的背影。

这不是炒作，是她对青春的正式告别。可视频刚上传，

系统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情感依附异常与自我认同紊乱，判定为心理高危内容，

已自动限流，禁止互动。”她苦笑。原来真诚，在算法眼里是“异常”。她不甘心。

新闻标题已将她钉在耻辱柱上——《女生当众告白被拒后情绪失控》，

同学私语说她“心理有问题”，连老师也委婉建议她“先调整状态”。她不是疯，

她只是终于说出了千万个沉默者想说却不敢说的话。于是，她翻出母亲的身份证，

注册新账号。头像用一张城市黄昏的剪影，简介写着：“关注教育中的隐形个体。

”她以“社会观察者”身份，将视频更名为《一个透明女孩的独白》，

配上冷静旁白：“在成绩与规则之外，我们是否听见了那些未曾发声的青春？

”她在评论区用小号轻声提问：“如果她说的是你，你会回头吗？”奇迹悄然发生。

有人留言：“我班也有这样的女孩，三年没和她说过话。”“我们总赞美热烈的爱情，

却忽视了这种沉默的勇敢。”视频开始小范围转发，播放量破十万，

弹幕飘过：“她不是发疯，她是太认真。”可三小时后，

通知弹出：“该内容涉嫌煽动青少年情绪波动，违反社区规范，已强制下架。”她没哭。

她早知道，这个世界不习惯听安静的人说话。她关掉手机，打开笔记本，

开始写下一封信——不发平台，不求流量，

只写给所有曾低头走路、却把爱藏得比生命还深的自己。标题是：《我不是病，我只是爱过。

》5沈萤花了整整七夜，从日记本里挑出最真实的一张——不是控诉，不是哀求，

而是十七岁那年，她发烧请假，他却在球场被拍下笑容灿烂的照片。

她写道：“那天我量了三次体温，烧到38.7℃，可真正痛的，是手机刷新又刷新，

你始终没回的那条‘我很难受’。”她不想复合。她只想让他看见：那些他忽略的沉默，

是如何一寸寸蚀穿她的年少。可顾辰早已拉黑她所有联系方式，连朋友圈都设了权限。

她若当面递上，只会被视作纠缠，甚至“情绪失控”的佐证。

她必须让文字自己说话——安静地，不惊动任何人地，落入他的视线。

她知道他每周三下午会去图书馆借书，固定取走《百年孤独》。她复印了那章日记，

纸张特意选了泛黄的旧色，像时间本身。

她将它夹在书页第89页——马尔克斯写下“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

而是你记住了哪些时刻”的那一页。她把书轻轻放进他课桌，然后躲在走廊拐角，心跳如鼓。

三点十七分，他来了，随手抽出书，翻到中间，目光落在那页纸上。起初他皱眉，似乎在读。

她屏住呼吸，仿佛听见自己十七岁的脚步声正从字里行间走来。可突然，他笑了。

“这谁放的？”他扬起纸，转向走来的同学，“这么病态？写得跟我要害死她似的。

”哄笑声响起。他把纸揉成一团，随手一抛——正中垃圾桶。接着，他竟抬起脚，

用力踩了下去，仿佛要碾碎某种令人不适的脏东西。沈萤站在拐角，指甲掐进掌心，

却没出声。她看见了。她亲眼看见，她最深的痛，在他眼里，不过是可笑的闹剧。

她转身离开，脚步很轻，像那年她发烧时，独自走回家的雨夜。不同的是，这一次，

她不再期待谁回头看她。她回到空教室，从书包里取出剩下的日记本，一页一页，撕下，

放进抽屉最深处。不是销毁，是封存。她终于明白：有些人，不值得看见你的眼泪。

而真正的告别，从来不是嘶喊，而是——你终于，不再想让他懂。6凌晨四点，冬雨未歇。

沈萤跪在校董别墅门前的石阶上，膝盖压着一张手写保证书。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浸透校服，冷得像铁。她不敢动。母亲已被食堂辞退三天，

理由是“家属行为影响学校声誉”。保洁合同终止，宿舍清退，她们下个月就得流落街头。

她不能输。天刚蒙蒙亮，门开了。校董撑伞而出，皱眉看她：“你这是干什么？”她低头，

声音发颤却清晰：“我来道歉。我自愿接受心理治疗，不再接触顾辰。求您，

留我妈一个饭碗。”校董沉默片刻，接过保证书，扫了一眼，却摇头：“光承诺不够。

学校要的是责任归属。”他从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纸面冰冷，“签了这个，

你母亲的岗位可以恢复。”沈萤展开——《行为责任确认书》。第一行写着：“本人沈萤，

因长期存在情感依附障碍与精神不稳定症状，在毕业典礼期间实施非理性公开告白行为，

严重损害学校公共秩序与声誉……”她呼吸一滞。签了，

母亲能继续扫地、擦桌、在寒风中为学生热饭；不签，她们明天就得搬出出租屋，

母亲可能再也找不到工作。她抬头，校董面无表情，伞沿滴水，像倒计时。她咬破舌尖，

压下眼底的热意，接过笔。一笔一划，写下名字。在“精神异常，行为失控”六个字旁，

按下手印。文件交出那一刻，校董点点头：“回去告诉你妈，明天正常上班。”她没起身，

只是静静看着那份文件被收进公文包——她的人格，她的尊严，她三年来的努力，

全被装进一个印着校徽的牛皮纸袋，成为交易的代价。她走回学校，路过公告栏，

看见心理辅导室贴出的“高危学生名单”，她的名字赫然在列，备注：“已干预，持续观察。

”她没哭。她只是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顶，遮住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母亲的工作保住了。

可她，从此是“疯子”了。不是舆论说的，是学校盖章认定的。她抬头看天，雨停了，

却没有光。她想，原来最痛的跪，不是跪在冷地上，而是明知自己清醒，

却被迫承认自己疯了。7药盒空了第三天，沈萤开始看见幻影。书页上的字会蠕动，

走廊尽头有低语，夜里闭眼，仿佛有人站在床边冷笑。她知道，是药断了。

医生看着她的档案——“精神异常”“行为失控”——摇头：“你这种情况，

不适合门诊开药，得住院观察。”她求他：“我成绩还在年级前十，我还能考大学。

”医生只说：“先控制情绪，再谈未来。”她没资格住院。母亲每月工资刚够房租和饭钱。

她只能等，等校医院药房处理过期药品。清洁工每周清一次后门的灰色回收箱，

里面常有未拆封却被强制报废的药。她查过：舍曲林过期两周，药效仍在。连续三个夜晚，

她躲在医院后巷的灌木丛里，冻得手指发僵。第三天，清洁工拖出箱子走了，

她冲上去翻找——手心一触到那盒未拆封的药，像抓住了浮木。她藏进书包，没拆，没吃，

只是抱着它睡了一夜。可第二天早读，班长突然叫她名字。她抬头，

公告栏上赫然是监控截图：她蹲在垃圾桶旁，手伸进药箱，脸上沾着灰。画面被放大，

边缘打上红圈，下方一行黑字：“高三（2）班沈萤偷窃医疗废物，行为异常，请师生警惕。

”更下方，不知谁用红笔P上一行大字：“疯子已经开始偷药了。”全班寂静。有人低头，

有人偷笑，有人迅速掏出手机拍照。她没辩解。辩解没用。在他们眼里，

一个被学校正式认定“精神异常”的人，做什么都是病态。她默默起身，走出教室，

走到厕所隔间，从书包里取出那盒药。生产日期：2023.03.10，

过期：2024.03.10。今天，是3月15日。五天。她迟了五天。她盯着药片，

手抖得拧不开瓶盖。她知道不该吃，可她听见耳边有声音在笑：“你连药都要偷，

谁会信你清醒？”她掰开一粒，放进嘴里。苦味漫开，像吞下整片锈蚀的铁。她靠在墙上，

滑坐在地。药能压住幻觉，却压不住这个世界对她的审判。她不是小偷。她只是想活着，

可活着，竟成了她最大的“异常”。8沈萤拿到班级毕业照那天，阳光很好。

她没看正面——那上面她站在边缘，脸被前排同学的肩挡住一半，像随时会淡出画面。

她翻过照片，在背面用铅笔轻轻写下：“我曾爱过，但没人看见。”字迹很淡，

像怕惊扰了什么。她不想惊天动地，只求有人某天翻到这一页，能替她记住：她不是疯子，

她只是爱过。她把照片交给了班长，像交出最后一丝期待。几天后，

她在校园匿名论坛看到了标题：《年度最佳祭品，愿你在阴间找到林校草》。心猛地一沉。

点开，她的毕业照被扫描、裁剪，拼成一幅“纸扎祭品”图。她的脸被P在黄纸人上，

脚下是燃烧的火盆，背景是阴森的冥币雨。配文写着：“高三女生因单恋崩溃，

毕业前疑似轻生，此图献给所有想蹭热度的病态恋爱脑。”评论区一片嘲讽。

“连死都要蹭顾辰的热度，真下头。”“学校早该干预了，这种人就不该发毕业照。

”“建议删帖，别污染校园风气。”她一条条看完，没哭，没举报，也没删帖。她关掉手机，

卷起左袖，拿出圆珠笔，在手腕内侧一笔一划，写下那句话：“我曾爱过。”写一遍，不够。

她写第二遍，第三遍，笔尖越压越深，皮肤泛红，发烫，终于破开，渗出细小的血珠。

血混着墨迹，晕成暗红的字痕，像刻进肉里的墓志铭。她看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他们可以撕碎她的照片，可以把她做成祭品，可以让她在活着的时候就被“下葬”。

但他们毁不掉她存在过的证明——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她自己。她曾爱过。

真实地、沉默地、不求回应地，爱过。论坛上的帖子还在发酵，有人截图转发，

有人煽情评论。可她只是静**在桌前，把那行血字又描了一遍。疼，但清醒。她知道，

这世界从不善待柔软的人。可哪怕只剩这一寸皮肤作证——她，沈萤，真的来过。

9顾辰在论坛看到那张“祭品图”时，只觉得荒唐。

可当第二条消息弹出：“沈萤昨夜从教学楼顶坠亡”，他手一抖，手机砸在地上。不可能。

她那么怕高，连楼梯都不敢往下看。他查了新闻，没有通报；问学校，说“正在核实”。

警方封锁了天台，不许靠近。她住的出租屋被封，母亲哭晕送医。

没人能确认她是否真的死了——可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不信。他必须亲眼看见。

医院太平间进不去，殡仪馆也**。他打听到遗体将转运火化，凌晨三点，由外包队伍搬运。

他连夜弄来一套搬运工制服，戴口罩、压低帽檐，混进队伍，跟着签了临时工单。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铁门打开。冷气涌出，像从地底呼出的寒风。他站在最后，手心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