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的一篇古代言情文章《溪山月与长安雪》,热度非常高,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有叶怡安周灵,无错版非常值得期待,作者山林士,文章详情:两人追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坡下。山坡上长满了荆棘,隐约能看到一个黑影的轮廓,正背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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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十七年的秋,似乎比往年来得更烈些。枯黄的叶卷着尘土,打在溪山县衙那扇掉了漆的朱漆大门上,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像极了此刻叶怡安心里的调子。
他站在门前,一身半旧的青色官袍沾了不少旅途的灰,手里紧紧攥着那卷吏部签发的告身,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前的景象,比他来时路上听闻的还要不堪——
院墙塌了一角,露出里面丛生的杂草;大门上的铜环早就没了踪影,门板歪斜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垮;门楣上“溪山县衙”四个大字,被雨水冲刷得只剩模糊的轮廓,墨迹斑驳,像只垂暮的眼,漠然地看着他这个新来的主人。
“叶大人?”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叶怡安回头,见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差役服的老者,约莫六十上下,佝偻着背,手里拎着个豁了口的茶壶,脸上堆着几分不安的笑。这是他到任后见到的第一个衙役,姓王,大家都叫他老王头。
“进来吧。”叶怡安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
院子里更是一片狼藉。石板缝里长满了青苔,几间厢房的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蛛网在梁上结了一层又一层。正堂倒是还算完整,只是推门进去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案几上积着厚厚的灰,墙角结着蛛网,唯一能看的,是墙上挂着的那幅早已褪色的“明镜高悬”匾额。
“大人,您……您先歇歇,我去烧点水。”老王头搓着手,眼神躲闪。
叶怡安摆摆手,走到案几前,伸出手指在灰上划了一下,留下一道清晰的印子。“老王头,县衙里……就你一个人?”
老王头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茶壶嘴:“回大人,原先还有两个年轻的,前阵子听说前任县令卷了库房最后点银子跑了,也就跟着走了。如今……就剩小老儿一个,还有个管账的老零头,不过他今日告假了。”
“卷款跑了?”叶怡安皱眉,“库房里……还有多少银子?”
老王头的头垂得更低了:“大人,不瞒您说,别说银子了,库房里连耗子都不来。哦不对,还有账,前任县令留下的账,欠了足足三千两白银,都是向县里乡绅借的,说是修河堤,结果河堤没修,银子……”
三千两。
叶怡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出身不算显赫,父亲是个退休的八品小官,家里本就不富裕,他能考上进士,已是耗尽了家中积蓄。原以为来溪山当个县令,总能施展些抱负,却没想接了这么个烂摊子。
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破旧的窗。窗外是溪山县的正街,零星有几个行人走过,神色匆匆,脸上带着几分麻木。这溪山县地处偏远,山多水多,却常年涝灾,百姓日子本就艰难,再摊上这么些糊涂官,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大人,您要是……要是后悔了,现在回长安还来得及。”老王头嗫嚅着说,“这溪山县,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谁来都没用。”
叶怡安转过身,目光落在老王头脸上。这老者脸上满是风霜,眼神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盼。他忽然想起临行前,父亲拉着他的手说的话:“怡安,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求你能像当年的神捕纪然那样,名动天下,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百姓。”
纪然。
这个名字在大唐几乎无人不晓。他本是京兆府的一个小捕快,却凭着一身惊世骇俗的断案本领和侠义心肠,破获了无数奇案大案,从京城到地方,只要有他在,宵小之辈便不敢作祟。传说他曾单枪匹马闯入匪窝,救出被掳的百姓;也曾在朝堂之上,面斥权贵,只为还一个冤者清白。后来他不知所踪,却成了无数为官者心中的传奇。
叶怡安也不例外。他寒窗苦读,所求的不仅是功名,更是想成为纪然那样的人,用自己的能力,护一方百姓安宁。
“后悔?”叶怡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中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光,“我叶怡安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欠的银子,我会想办法还;这溪山县,我也会想办法治好。”
老王头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年轻县令,会有这样的气魄。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大人有这份心,便是溪山百姓的福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惊呼和哭喊声,打破了县衙的沉寂。
叶怡安皱眉:“怎么回事?”
老王头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好像是……是城西的观音庙方向!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叶怡安二话不说,抓起案几上的帽子戴上:“走,去看看。”
他刚走出县衙大门,就见不少百姓朝着城西的方向跑去,脸上满是惊恐。
“着火了!观音庙着火了!”
“不是着火那么简单!你们看!那火光……”
叶怡安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城西的天空被一片诡异的红光笼罩,隐约能看到一座庙宇的轮廓,而那火光,竟然像是从观音像上燃起来的一般,熊熊燃烧,却又不见寻常火焰的浓烟,反而带着一种妖异的美感。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火光中,似乎能看到无数人影在挣扎、哭喊,却怎么也逃不出来。
“是观音显灵了吗?还是……还是降罪了?”有百姓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天哪,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观音像,怎么会自己着火?”
叶怡安的心沉了下去。他快步朝着城西跑去,老王头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
越靠近观音庙,温度似乎越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香。庙前已经围了不少人,都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叶怡安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只见那座供奉观音像的大殿,此刻正被一团诡异的火焰包裹着,火焰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绯红色,如同流动的血液。而大殿中央的观音像,通体燃烧着,却丝毫不见坍塌,反而在火光中,那张慈悲的面容似乎变得扭曲起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倾火……焚城……”人群中不知是谁喃喃说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叶怡安猛地想起临行前,在长安客栈里听到的一个传闻——说近来有些地方出现了诡异的火灾,火势奇特,难以扑灭,且总伴随着一些不祥的预兆,有人说,这是上天示警。
难道……溪山县的观音庙之火,就是传闻中的“倾火”?
就在他思索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人群边缘,站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襦裙,裙摆上绣着几片精致的叶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极为清秀的脸。
与其他人的惊慌失措不同,她的脸上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带着一丝好奇。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燃烧的观音像,手指无意识地在袖摆上打着什么手势。
叶怡安心中一动。在这样的诡异景象面前,能如此镇定的,绝非寻常少女。
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女转过头,朝他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少女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带着几分探究,像只警惕的小兽。
就在这时,那燃烧的观音像忽然发出一声巨响,火焰猛地暴涨,冲天而起,随后迅速熄灭,仿佛从未燃烧过一般。
大殿依旧矗立,观音像完好无损,甚至连一点熏黑的痕迹都没有。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火焰,那焦糊味,那哭喊声,仿佛都只是一场幻觉。
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叶怡安也是心头剧震。他快步走到大殿前,仔细检查着观音像和大殿的梁柱,确实没有任何燃烧过的痕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王头颤声问道。
叶怡安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人群边缘,那个淡紫色衣裙的少女,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目瞪口呆的百姓们朗声道:“诸位乡亲,此事必有蹊跷,本县一定会彻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请大家先各自回家,不要惊慌,也不要散布谣言。”
百姓们面面相觑,虽然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但见新来的县令如此镇定,也渐渐安定了些,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叶怡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诡异的观音庙,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自己在溪山县的第一桩案子,开始了。而那个神秘的少女,又会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长安,皇城深处,东宫之内。
太子李诵将手中的青瓷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明黄色的地毯,碎裂的瓷片散落一地。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吼着,脸色铁青。
殿内的太监宫女们吓得跪倒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是剖了颗心,就被天下人赞为孝子,说他仁孝无双,有圣人之风!”李诵烦躁地踱着步,“那李素节,平日里装得与世无争,一副病弱的样子,没想到竟如此狠毒,连自己的心都敢剖!”
旁边侍立的太傅裴度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息怒。三皇子此举,固然搏得了美名,但也确实凶险。听说皇后娘娘的病,竟真的因此好了许多,陛下龙颜大悦,赏赐不断,朝中不少大臣都开始向三皇子示好……”
“朕知道!”李诵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朕这个太子,在他李素节的‘孝心’面前,倒像是个不仁不义之徒了!”
裴度沉默片刻,道:“殿下,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三皇子虽得美名,但‘剖心救母’之事,终究过于诡异,难保不会留下话柄。而且,幻术盛行,谁知道那所谓的‘凤凰衔来灵药’、‘剖心治病’,是不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近年来,大唐的幻术之风盛行,上至宫廷,下至民间,奇人异士辈出,幻术之精妙,往往能以假乱真,甚至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三皇子李素节引来凤凰,剖心救母之事,听起来就像是幻术所为,只是做得太过逼真,又迎合了世人对“孝道”的推崇,才被传得神乎其神。
李诵的脸色稍缓,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你的意思是……”
“殿下,静观其变。”裴度低声道,“溪山县那边,刚去了个新县令,叫叶怡安,据说是个有几分才干的年轻人。或许,我们可以从那边……做点文章。”
李诵眯起眼睛,看向窗外。长安城的秋夜,月色清冷,像一层薄霜,覆盖在巍峨的宫墙上。他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而那个远在溪山县的年轻县令,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这漩涡之中。
溪山县衙,叶怡安正对着一盏油灯,仔细看着老王头找出来的关于溪山县的卷宗。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他警觉地抬头:“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正是傍晚在观音庙外见到的那个淡紫色衣裙的少女。
少女反手关上门,走到他面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观音庙的火是怎么回事。”
叶怡安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问道:“哦?姑娘请讲。”
少女看着他,眼神清澈:“我叫周灵。那不是真的火,是幻术。”
幻术。
叶怡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果然没有猜错。只是,谁会在观音庙施展如此诡异的幻术?目的又是什么?
“你会幻术?”他看着周灵,试探着问道。
周灵点了点头,没有隐瞒:“略懂一些。但刚才那幻术,比我见过的任何一种都要高明,而且……带着一股邪气。”
叶怡安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诚恳:“周姑娘,溪山县刚发生这样的事,百姓惶恐不安。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还请告知本县,助我查明真相,安抚民心。”
周灵看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溪山的月光,瞬间照亮了她清秀的脸庞。
“叶大人,你和那些当官的,好像不太一样。”她歪了歪头,“好,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查案的时候,带上我。”周灵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对这些诡异的事情,很感兴趣。”
叶怡安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少时,读到纪然断案故事时的心情。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成交。”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桩刚刚开始的合作,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叶怡安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溪山县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而这诡异的观音倾火案,或许只是一个开始。他隐隐觉得,这背后,藏着更大的秘密,甚至可能牵扯到遥远的长安。
但他不怕。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管前路有多少荆棘,他都要走下去。为了溪山的百姓,也为了自己心中那个成为传奇的梦想。
溪山的月,清冷如水。长安的雪,似乎已在酝酿之中。一场跨越千里的风波,正从这座破败的县衙,悄然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