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年，全家人为了我几点拖地召开全家会议。婆婆公公说：“晚上八九点可不行，

我们刚回家，地板湿哒哒的容易摔倒。”我老公说：“早上七点不行，要赶快做早餐，

我起来就要吃饭去公司。”小姑子说：“十一点以后也不行，我神经衰弱，

你擦地会把我吵醒。”小叔子说：“白天也不行，我白天睡觉，但你总不能不擦我屋的地吧？

”两岁的儿子搂着我不放：“妈妈抱，妈妈抱。”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我凌晨三点起来擦地。

这样全家都睡熟了，孩子也喂完了，前半夜我还睡了一觉，正是精神的时候，也没人打扰我，

可以慢慢擦。我是个哑巴，但我不是个傻子。全家定下来的时候，我却默默丢下了扫把，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的人生，已经满目疮痍，

为什么要拼尽全力给你们这些垃圾清理人生。1，带着两岁的儿子晨晨从医院出来，

我狼狈不堪。右手抱着孩子，左手拎着大包，

包里是孩子的药、奶瓶、纸尿裤和一些怕他闹的玩具。孩子头上贴着退烧贴，

手上扎着滞留针，另一只手不老实地去扯滞留针，被我一把拽开，他吓坏了，开始哭。此时，

小姑子电话打过来：“嫂子你赶紧回家，给你十五分钟时间，家里要开一次全员大会。

”全员大会？这个词我上次听到还是当时谈彩礼的时候，我父母早逝，在舅舅舅妈家长大，

舅妈是个聋哑人，舅舅老实木讷，我又天生声带发育有问题打小就不能说话，

一家子人一多就紧张，坐都快坐不住了。偏偏我老公周海英家还非要搞这么大阵仗，

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说。“我们海英最优秀了，

多少女孩子捧着房子车哭着喊着要嫁给他，都不要彩礼的，你家一个小哑巴，

还想比人家待遇好？”“你们闺女也就长得漂亮，家里条件这么差，又不会说话，

嫁妆得多给点才能在婆家直得起腰来。”“长得漂亮有什么好，漂亮的女孩不安分，

不会说话的人心眼又多，我们家的日子恐怕是难了。”一群人亲戚你一言我一语，

把舅舅舅妈说得人几乎要缩到桌子底下。晚上舅舅跟我说：“我和你舅妈也帮你攒了点嫁妆，

彩礼不要就不要，咱们不能让人看扁了。”周海英家的第一次家庭会议圆满结束，

婚礼上每个人都很满意，除了我。而此时，第二次家庭会议，我以为又是什么大事。没想到，

只是为了我拖地。2，我进屋的时候，他们吃着冰镇西瓜，喝着饮料看着电视，

小姑子的脚丫子伸到了茶几上懒洋洋地搭着。一堆男人的袜子满屋子丢着，

东一只西一只也不知道都是谁的。茶几上的西瓜汁已经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满地都是甜腻的汤汁和瓜子皮，但所有人都和没看到一样，照样在上面踩来踩去，

拖鞋底子带了浓稠的汁水混杂着瓜子皮，发出拉丝的咔嚓声。我心里一阵烦躁，

把孩子放进周海英怀里，转身拿起拖把就要把地拖了。而小姑子及时地制止了我：“嫂子，

你先别拖地呢，拖地这事我们必须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你觉得你现在拖地合适吗？

”我有点疑惑地看着她。小叔子推了她一把：“嫂子是个哑巴，脑子又不聪明，

你说这么委婉她能听得懂吗？说直接点！

”他把那黏糊糊的拖鞋底子在沙发上蹭了几下说：“嫂子，拖地这个事我们忍你很久了，

你每次要拖地都是根本不管周围人，想拖就拖，现在大家都在吃东西，

你拿个拖把呱唧呱唧的，大家谁还能吃得下？”我安静地看着她。婆婆接了一句：“对，

你擦地难道就不能找个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擦吗？像你前几天的时候，

非要每天大晚上八九点拖地，我和你爸刚刚从外头遛弯回来，那地湿哒哒的，

好几次我们都怕摔倒。”我有点急，但是婆婆却笑：“怎么着？你想解释啊？那你倒是说啊。

”一家人一阵哄笑。“要不以后你早点起来拖地——”婆婆趾高气昂地说。

小叔子马上就开始反驳。“你怎么能早上拖？人都还没起来呢，你满屋子拖地，

还让不让人睡了？要我说你们这老年人太不了解我们老年人了，大早上的谁不想睡懒觉啊？

你就非不让人睡，哪有你这么当嫂子的？”小姑子又说：“还有你中午也不能擦，

我中午是要睡午觉的，不然下午打游戏没精神，你上个月老是大中午的去我屋拖地，

搞得我都神经衰弱了。”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针对我拖地时的不满，

身体从他怀里跳下来扑进我怀里：“妈妈——妈妈抱——”公公大手一挥：“你先去做饭吧，

具体拖地的时间我们研究一下。”那天，他们一家人在空调房里喝着饮料吃着西瓜看着电视，

定下了我每日的拖地事间。凌晨三点。我打手语表示反对，他们视而不见，还在继续说着话，

时不时发出哄笑声。他们明明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却好像我说了一样，

他们不停地反驳否认反驳否认，好像一家子在热热闹闹演小品。3，

“我觉得这个时间特别好，你看，早上我弟弟妹妹要休息，晚上呢，爸妈要安全，

临睡前孩子要找你，孩子睡了之后你还要收拾房间，但是凌晨三点就很不错，

你已经睡了前半夜觉了，肯定已经不困了，

等你擦完地时间差不多可以提前准备一家人的早餐，这样就不会手忙脚乱。

”周海英一边说一边躺在我旁边，声音带着洋洋得意。这么多年，

周海英就是他们家庭会议的忠实拥簇，只要是他们一家人商量出来的事情，

他绝对是举双手赞成。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照顾生病的孩子，已经三天没怎么睡觉的我。

见我没有吭声，他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声音里带着疑惑：“你为什么拉着脸？

我们一家人为了帮你定一下拖地时间，开了一天的会，快累死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态度？

”他的声音太大，吓坏了迷迷糊糊已经快要睡着的儿子，儿子低声哭了起来，

但并不到声音很大的地步，他却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儿子**上：“哭什么哭！

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靠老子养着，你有脸哭？”我护着儿子一言不发地下床，去了阳台上。

周海英被我的态度弄得火大，直接追到了阳台，不依不饶：“郑子琳，你是疯了吗？

板着一张臭脸给谁看？你是在冷暴力我吗？你知道不知道家暴是犯法的？”他嗓门极大，

吵得公婆都推门过来看：“怎么了，海英？郑子琳打你了？

”周海英嚷嚷起来：“还不是让她三点拖地的事，不高兴，在这里冷暴力我呢！给我脸色瞧！

”4，公婆一听那还得了，急忙冲了出来，出来时踩过客厅那没有擦过的西瓜汁，

拖鞋险些就被黏在地板上，他们皱眉低头看向地上，

才发现地上那没擦掉的西瓜汁和大家到处乱踩已经把地板弄得满目狼藉，恶心的要命。

婆婆当下就冷下脸来：“三点擦地怎么了，全家就你一个没有工作的大人，

家务就是你的事业，凌晨三点起来搞搞事业怎么了？

”公公走了一步皱眉看着地上脏兮兮的脚印，摆出息事宁人的姿态：“算了算了，

她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咱们家是民主社会，三点这个事明天再说，

今天就让子琳早点擦地睡觉吧。”说完，他很贴心地示意我老公把拖把递给我，

我老公踩着黏腻的地板深一脚浅一脚进了卫生间，

把脏兮兮的拖把丢给我：“也就是我们家能受得了你这样的媳妇儿，全家都让着你哄着你，

你换个老公试试看？我跟你说有的女人被家暴那不是没有原因的，谁会无缘无故打人？对了，

拖完地记得把全家的拖鞋刷了，不然明天又踩的到处都是脏，我都是为了你好。

”丢过来的拖把重重地打在我的身上，我躲闪不及溅了一身的污水，

儿子不安地在我怀里大声哭了起来，而我低头哄着。公婆满脸嫌弃：“又不是第一次当妈，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靠谱，我们都不想揭你伤疤，但你也得让人信得过啊？

孩子发烧你都搞不定，一直让他哭，再出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办！”我的呼吸一滞，

整个人都在颤抖。在生儿子之前，我还生了一个女孩，她是一个很乖巧漂亮的小丫头，

我给她取名叫笑笑，我对她爱到不行，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但是她一岁那年发烧，

我带她去打了退烧针之后因为太累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

发现她已经停止了呼吸，床上全是她的呕吐物。我当即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

女儿已经被抱去火化了。我整个人失魂落魄，趁着人不注意就想从十二楼跳下去，

还是周海英搂住了我，他声音哽咽地说：“老婆，没事的，女儿一定舍不得离开我们，

我们再生一个，女儿一定还会回到你身边。”我几乎流干了一生的泪水，

我的女儿就这么离我而去，可我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之后发出错乱的音节。那晚，

周海英搂着我悉心安慰，在他的陪伴下，我终于度过了那段痛苦煎熬的日子。

儿子出生的那一刻，我是失望的，但周海英却搂着儿子直接跑去给他爸妈看，全家笑成一团。

我那死去的女儿，已被所有人遗忘，只有我把她放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里。5，但我幻想着，

只要我还留在这个家，女儿就还会来找我，所以不管周海英全家怎么对我，我都忍了。

儿子闹了很久，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我也跟着睡了过去，

但是感觉眼皮子刚刚闭上，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光。我迷迷糊糊睁开眼，

就看到周海英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郑子琳，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爸妈明明就恩赐你今天晚上提前拖地了，现在都两点多了，地为什么还没拖？？！

我们全家为了你，辛辛苦苦开会，帮你找到最合适的拖地时间，你不愿意，

我爸已经破例让你今天提前拖了，你为什么不珍惜这次机会，你这个样子如果在公司里，

早被老板打死了！连个废物家庭主妇都做不好，你以后还能做什么？

”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那么歇斯底里，甚至不惜把我拎起来直接拖到了客厅，

丢在那一片黏糊糊的地上，嘶吼着：“你现在，马上！把地给我拖干净！我就不信了，

我们全家哄着你供着你，为你付出那么多，就只想让你听话！你还真就连听话都学不会！

”他的怒吼再次惊醒了刚刚睡熟的儿子，今天接二连三受惊吓又没办法休息，

孩子病得更厉害了，直接抽搐了起来。我跌跌撞撞扑过去抱起儿子就往外跑，

出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一阵剧痛，但我顾不得，

冲出单元楼打车去医院。孩子在医生的救治下很快恢复了平静，病房虽然嘈杂，

但他还是安静地睡着了，他一向很好带，只要周海英全家不发疯。

来查房的护士看了我一眼突然惊叫起来，她拉着我满脸焦急：“你看你的头，

还不快去包扎一下，我给你看着孩子。”我这才想起我的头，伸手一摸，满手是血和血痂，

他打破了我的头，而我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头。血流了又干，干了又流，惨不忍睹。

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公公发来的长篇大论。“郑子琳女士，

我们全家都要对你进行严肃的批评和教育，因为你不及时拖地，导致孩子生病严重，

家里环境恶劣，今晚我们不会有任何人帮你，

希望你能在专心照顾孩子的过程中明白自己的错误，及时反省，

等回来之后交上5000字以上书面检讨并跟全家人道歉。顺带，

明天早上我和你妈六点半就要早起爬山，你早点把早饭准备好。”我没有回复。

我静静地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突然想，如果我女儿回来的时候看到投胎到周家是这样一幕，

她一定不肯再回来了。我要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虎狼窝。6，儿子退烧之后，

我带着他回到了家，我身心俱疲不想再和周家人有任何交集，只想收拾东西离开，

所以我特意找了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回来。一推门，一股酸腐恶心的气息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黑乎乎黏兮兮的脚印，

布满了瓜子皮头发还有几块已经黏在地上干掉的纸巾。一夜未归，无人打扫。

我往里迈了一步，就听到屋里有人说话，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公婆卧室的门就开了。

小姑子一脸嫌弃地捏着鼻子出来：“嫂子你可回来了，你赶紧把地拖了吧，

不就是给你规定个拖地时间吗？你至于就撂摊子不管吗？

”小叔子也是不高兴：“嫂子人家别人上班还有时间表呢，

你家庭主妇弄个时间表你很委屈是吧？至于吗？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矫情？

”公婆也从屋里出来，一边出来一边叹气：“行吧，你没有爸妈宠，我们惯着点你，

今天你先把地拖了吧。”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进屋收拾东西，打开衣柜却发现，

我在这个家五年，属于我的东西就只有其中一个衣柜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全是旧的。

舅舅舅妈没有要彩礼，还给我陪嫁了八万块钱，不管周海英说什么，这钱都没有拿出来过，

但是女儿去世之后，我的钱没有了，周海英说女儿抢救花掉了，可惜人财两空。

之后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周海英劝我辞职，我彻底没有了依仗，只靠周海英过活。

在我的照顾下，公婆身体健康，每日遛弯打麻将跳广场舞，小姑子小叔子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周海英安心工作，一直在稳步晋升，他们一家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而我的人生却在他们的光芒下越来越小，越来越苍白。看着我收拾东西，

公婆满脸不可置信：“你要干嘛？你要回娘家？就因为让你早点拖地？

”小叔子冷笑：“嫂子，你还想着回娘家呢，你有娘家吗？你舅舅舅妈人家才抱了孙子，

睡得下你吗？”我低头不语，这么多年来，我没有语言能力，

除了周海英没人能看懂我的手语，只能一味地被他们欺压，但我心里却从未如此清楚明白。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见我不说话，只安静把东西收拾好，婆婆突然哀叫一声，

哭着冲到厕所里拿出了拖把，她一边拿着拖把泪眼汪汪地往地上死命拖，一边哭：“好好好，

不就是不拖地吗？你歇着，我来拖，我拖地你高兴了吧，你回屋躺着去吧！

就当我们投资失败了，娶进来一个吃白饭的！”小姑子和小叔子急忙去夺婆婆手里的拖把，

婆婆哭着不肯放手，小姑子也跟着哭了：“妈，妈，

你别这样……我心疼你——快把拖把放下！妈——你太委屈了，

嫂子就这么欺负你啊——”小叔子恨得咬牙切齿，

冲到我面前把烟灰缸狠狠地往地上一摔：“郑子琳！你别仗着我家人宠你，你就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