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槎山君打造的《将军,我的簪子淬了毒》是一部扣人心弦的短篇言情小说。故事中的主角银川漠北孟之经历经磨难和挑战,奋起反抗邪恶势力并寻找真相。小说以其跌宕起伏的情节和令人惊叹的视觉效果而吸引了广大读者的关注。有时是看我穿着单薄,皱眉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住我:“南阳冬日湿冷,你总是不知添衣。等以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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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完颜宁,金国最后的公主。
他是曾踏破我故国山河的仇敌之子,却将我救于危难,赐我名姓,精心呵护。
我伴他左右,白日里为他译写文书,温顺恭谨;深夜里却将他帐中军情密报,一字字刻入脑海,传往漠北交予我的生死之交——西夏女将军李银川。
他曾执我手许诺:“待山河安定,许你一世长安。”我垂首浅笑,袖中淬毒的簪尖沁着寒光。直到银川战死的真相撕裂所有伪装,我的毒簪终刺入他掌心。而他染血的手,却为我铺就南迁生路……
南阳书院的午后,熏风慵懒,带着墨香和初春草木萌发的涩味。
我坐在偏殿一角的书案后,面前摊着一部亟待校勘的西夏佛经。
指尖拂过泛黄的纸张,将那些扭曲的西夏文字,一字字译为旁边清隽的汉文小楷。
阳光透过高窗,落在笔尖,跳跃着细碎的光晕。
一切都显得那般宁静、安详,仿佛外面的烽火连天、尸横遍野都只是遥远的故事。
“听闻了吗?三日前,漠北的兀良将军在斡难河畔,打了个漂亮的围歼战!”
几个刚下学的年轻士子并未立刻离去,聚在廊下,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随风飘进殿内。他们语气里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讨论边陲战事的轻松,甚至隐隐有一丝对强者武力的惊叹。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的笔微微一顿,一滴墨汁险些污了纸页。
斡难河?
那是银川最后一次传讯来时,提到的区域!她说要在那里给兀良一个“惊喜”……
“哦?说来听听?又是剿灭了哪部流寇?”另一人接口问道,似乎颇感兴趣。
“不是什么流寇!”先前那人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其中的兴奋,“是那股盘踞西北许久、专与漠北作对的西夏残兵!领头的好像还是个女子,凶悍得很,这几年让漠北头疼不已……”
嗡——
我的脑袋里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指尖彻底僵住,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几乎要将血液冻凝固。
我强迫自己低下头,死死盯着经卷上那些熟悉的西夏文,它们此刻却像鬼画符一样扭曲起来,一个也认不得。
“……那女头领也确实了得,据说身中十几箭都不肯倒下,最后是兀良将军亲自上前,才……”说话的人似乎觉得过于血腥,顿了顿,“总之,悬首辕门,以儆效尤。漠北西路至此,算是彻底肃清了!想必漠北边关能安宁几年了。”
身中十几箭……不肯倒下……悬首辕门……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眼前一阵发黑,殿内温暖的檀香气味变得无比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我猛地用手撑住案几,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才勉强维持住坐姿,没有当场瘫软下去。
银川……
我的银川……
那个在漠北奴隶市场的尸骸旁,把最后半块发霉的干粮塞给我,自己饿得啃雪的李银川!
那个浑身是伤,却用身体护着我,挨过无数鞭子的李银川!
那个在逃出生天的雪夜里,拉着我割腕歃血,发誓要让所有仇人血债血偿的李银川!
她最后的身影,就定格在这些宋人士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
身中十几箭,悬首辕门。
“啧,也是条汉子……哦不,巾帼了。”有人假模假样地感叹一句。
“哼,西夏、金虏,昔日何等嚣张,屠戮我大宋子民时,可曾想过有今日?不过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罢了!”另一人语气刻薄,带着明显的快意。
“说的是,靖康之耻,犹在眼前啊!如今就让他们窝里斗,狗咬狗,正好……”
报应。
天道轮回。
狗咬狗。
这些词像毒针一样刺进我的耳朵,刮着我的骨头。
是啊,报应。
我完颜家昔年对宋室宗亲做的孽,如今被漠北十倍、百倍地还在了我们自己身上。汝南那把大火,烧死了我的皇兄和挚友承麟,烧干净了大金最后的气数。
现在,轮到银川了。
我们这些亡国之人,在这些人眼里,大概就只是茶余饭后一则值得唏嘘或拍手称快的谈资,是“天道好还”的注疏。
巨大的悲恸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吞噬了我。胸腔里堵得厉害,几乎要喘不上气,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我死死咬住牙关,终于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灭顶的痛苦撕裂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士子们的议论。
“参见孟少将军!”
学子们的声音立刻变得恭敬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我抬起模糊的泪眼。
逆着光,一个高大的身影迈步走入偏殿,一身玄色轻甲未卸,风尘仆仆,带着战场独有的冷硬肃杀之气,与这书院的温软格格不入。
是孟之经。
他如今已是独当一面的少年将军,不再是需要在此附庸风雅的学子。他今日来书院,想必是有军务与山长相商。
他的目光扫过廊下噤若寒蝉的士子,最后落在我身上。
看到我撑在案几上、脸色惨白如纸的模样,他眉头骤然锁紧,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阿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靠得很近,甲胄上还沾染着外面清冷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洗过的干净味道。
我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缩回了撑在案上的手,藏进宽大的袖子里。
那里藏着一支玉簪。质地不算顶好,却是孟之经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他说:“阿宁,玉能辟邪保平安。”
当时我笑着接过,簪在发间,心里却在冷笑。
平安?我所有的平安,早就在汝南城破那一天,和我的国、我的家一起,碎成齑粉了。
这玉簪,我只觉得冰凉刺骨,像一条毒蛇,握在我的掌间。
簪尖淬的毒,此刻仿佛正在灼烧我的皮肤。
就是他。
是他的父亲,参与了屠灭汝南。
是他的国策,纵容了漠北坐大。
是他的同袍,在谈论银川之死时,语气轻慢如同谈论天气。
是他,给了我一方栖身之所,却也让我日夜活在仇人的羽翼之下!
也是他,让我被困在这暖风和煦的书院里,对着我的灭国仇人之子强颜欢笑!
还是他,给了我片刻虚妄的温暖,让我几乎忘了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背负着什么!
而我,竟然还在因为他偶尔流露的温情而恍惚?
竟然还会因为他此刻眼中真切的担忧而感到一丝可耻的酸楚?
完颜宁,你对不起汝南城下的万千亡魂!你更对不起因你战死、悬首示众的李银川!
巨大的绝望和恨意给了我力量。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腥甜。
再抬起头时,我努力扯动嘴角,试图给他一个苍白但还算得体的微笑。
“没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发哑,轻得几乎听不见,“许是昨夜没睡好,有些头晕。”
我的手指在袖中,死死攥住了那支毒簪,冰冷的触感让我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诡异的清明。
孟之经的眉头并未舒展,他显然不信,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案上纹丝未动的经卷,又瞥了一眼廊外那几个眼神闪烁的士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他没有追问,只是放缓了语气:“不舒服就别硬撑。我正好事毕,送你回去歇息。”
他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想替我整理一下案上的笔墨。
“之经!”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尖细得我自己都陌生。
他动作一顿,惊讶地看我。
我从未如此失态,也从未在孟宅之外的地方……如此亲昵地叫过他的名字。
我的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炸开。
袖中的簪子几乎要被我的汗浸湿。
我看着他那双总是盛着温和与信任的眼睛,里面此刻清晰地映出我狼狈而扭曲的脸。
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是我血仇的一部分。
就是今夜。
不能再等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努力让眼神看起来柔弱、依赖,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晚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压抑到极致的恨与痛,“晚上,我去你房里找你,可以么?”
说完这句话,我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孟之经彻底愣住了。
他的脸上闪过错愕、难以置信。
随即,那古铜色的皮肤上竟肉眼可见地泛起一层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里面有惊讶,有困惑,但最终,都被一种汹涌而克制的喜悦覆盖。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重重点头,声音因为某种情绪而变得有些低哑:
“……好。我等你。”
他笑了,那笑容依旧带着少年人的干净和坦荡,甚至有点傻气。
真好骗啊。
我也看着他,努力维持着脸上那个脆弱又依恋的表情。
银川曾说,我身上总带着一种易碎的美,眼波流转间总像受惊的小鹿,纯粹得让人不忍触碰。她总笑说我这双眼睛生来就会说话,不必落泪就让人想将世间温柔尽数捧来——大约正是这般容貌,才让我一次次侥幸穿行于刀锋之间。
袖中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那淬毒的簪尖,冰冷的杀意与我胸腔里焚心的悲恸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彻底撕裂。
银川,等我。
今晚,就用他的血,来祭你高悬的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