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第七个新郎老周在邻县招待所听穿蓝布衫的老头说黑水河时，

烟杆上的铜铃正随着山风哭。“那河底沉着七具白嫁衣女尸，”老头磕掉烟灰，

“民国时跳河的姑娘，至今在找‘新郎’。”作为跑江湖的摄影师，

老周扛着相机往河湾赶。玉米叶刮过摩托车油箱，沙沙响得像指甲挠木板。

摆渡的船老倌竹篙缠黑布，见他就拦：“今早河面漂着白东西，

领口绣红牡丹——像三十年前淹死的女学生穿的。”黑水河黑得发黏，

岸边石头沾着白丝线。老周刚按快门，取景器里闪过道白影，洗出的照片却只剩水草。

“拍着她了。”船老倌的竹篙**河底，冒起的黑泡里浮着半片嫁衣，“她要找第七个替身，

你拍了她的衣服，就成了人选。”当晚老周蜷在破庙，壁画上七个白嫁衣女人正往河里走。

半夜被“哗啦”声惊醒，月光下，件白嫁衣正往岸边漂，裙摆下伸着只惨白的手，

指甲红得像血。他举相机**，快门声落，嫁衣突然立起来——领口露出半截男人脖颈，

戴着块玉佩，竟和他脖子上的一模一样。相机“咔嚓”裂了，镜头里映出穿嫁衣的人影，

湿手搭在他肩上。“扔玉佩！”船老倌的喊声撞在庙墙上。老周扯下玉佩掷进河，

水面翻起巨浪，七具女尸从浪里探身，伸手喊“新郎”。他逃回破庙，

壁画已变：八个白嫁衣人影里，最后那个是他，正被女尸拖进河。第二天，

村民在岸边捡到老周的相机。胶卷洗出同张照片：他穿白嫁衣站在河中央，七具女尸围着笑，

脖子上的玉佩淌着黑血。河心的摆渡船永远停着，竹篙铜铃响不停，月圆夜，

有人看见船里坐着穿嫁衣的男人，举着相机，镜头盖是两个黑洞。

小陈：第八个掌灯人老周失踪三天后，玉米地多了串脚印，灌满黑泥，

泥里白丝线缠着“周”字玉佩碎片。村东头王婶捡着他的相机，内存卡最后张照片里，

河中央的模糊人影穿老周的夹克，脖子上的玉佩影子拼成“陈”字。“是陈家的债。

”船老倌望着河水发抖。民国二十三年，七个女学生被校长逼嫁“河神”，

陈家小子撑船救她们，船到河心翻了，“女娃全沉了，就他爬上来，疯喊‘她们拉我’。

”穿冲锋衣的小陈闯进破庙时，寻人启事上的老周照片还带着油墨香。

“我叔半个月前来拍素材。”他红着眼，没注意船老倌盯着他脖子——那块“陈”字玉佩，

和当年陈家小子的纹路分毫不差。“陈家的人沾不得这水。”船老倌的指甲嵌着黑泥，

却拦不住小陈往河边跑。玉米叶突然“哗啦”作响，根须缠的白布条上，

红牡丹绣得像在流血。他举相机拍河面，取景器里映出老周的脸，泡得发白，

牙床沾着白丝线。当晚小陈在破庙冻醒，墙角黑影里，穿嫁衣的女人用桃木梳梳头，

黑发缠上他脚踝。开灯时女人消失了，脚踝留着红痕，像被丝线勒过。

壁画已变：八个白嫁衣人影里，有个转过头，是他的脸，手里玉佩影子拼出“死”字。

“你叔是第七个，你是第八个。”船老倌竹篙上的黑布吹开，露出里面的嫁衣碎片，

“她们缺个掌灯的。”小陈在河边捡到老周的日记，最后页画着河心石地图，

注着“女尸手都指河心”。他划船往河心去，船底突然“咚咚”响——粘着件嫁衣，

袖子往船里渗黑水，水里浮着七块玉佩，块刻“周”，块刻“陈”。“该上船了。

”老周的脸贴在船底，黑泥往下淌。船翻了，小陈在水里摸到无数只手，往他手里塞玉佩。

他抓住块木板，板上印着嫁衣，领口牡丹往他脸上蹭。爬上岸时，他攥着“陈”字玉佩，

背面白丝线拴着件嫁衣，在河心漂成面帆。破庙里，船老倌往火堆扔纸钱，

上面印着八个名字，最后个是“陈”。“你姑婆是当年的女学生，”他添了根桃木梳，

梳齿黑发燃起来，“她跳河前，把玉佩塞给了我爹。”小陈的玉佩突然发烫。

壁画上第八个身影，脖子上的玉佩淌着黑血，在地上积成“陈”字。水面白嫁衣排成路，

铜铃响得像催命。他低头看手，黑泥里白丝线正织成嫁衣，

船老倌咳着吐出“周”字玉佩：“你爹当年拍河心石，被拖去当掌灯的——现在轮到你了。

”相机自动开机，屏幕上的照片里，他穿嫁衣站在河心石，七个女尸围着，

船老倌举着桃木梳，黑发往他头上缠。河水漫进破庙，嫁衣缠住他的脚。“该来的总会来。

”船老倌的身体变透明，露出底下的嫁衣，“我守了六十年，就等陈家填最后个空。

”黑水河漫过头顶时，小陈听见铜铃响八声。三天后，河心石上的相机里，

最后张照片是八个红点，像八盏灯，照着八个玉佩的位置。月圆夜，

摆渡船里的穿冲锋衣的年轻人，正往水里扔相机，每扔次，河面就漂起件嫁衣，

牡丹越来越艳。陈念：梳牡丹头的祭品三年清明，陈念背着绣红牡丹的相机包来黑水河，

怀里揣着小陈的照片——他穿嫁衣站在河心石，背面写着“第八个，该回家了”。

王婶临终前塞给她小陈的日记，夹着块“陈”字玉佩，

裂纹里嵌着白丝线：“你姑婆的梳子在河心石。”船老倌的竹篙划进水里，像**墨里，

桨叶缠着的黑发长得出奇。“你姑婆会梳牡丹头。”他皱纹里的黑泥往下掉，

“民国二十三年，她把梳头手艺教给我奶奶，才被校长逼着跳河。

”陈念在河心石树洞摸到把桃木梳，梳背红牡丹的纹路里渗着黑泥，

齿间白丝线拴着“周”字玉佩。举相机时，取景器里多了穿嫁衣的女人，

脸慢慢变成她的样子，脖子上的“陈”字玉佩正发烫。“咔嚓”声，

照片里女人身后站着八个白影，最矮的举着她手里的玉佩。船老倌的竹篙掉进河，

溅起的黑水里，嫁衣往船边漂。“树洞里的字。”他声音像被水泡过。陈念低头，

树洞黑渣浮出“第八个，掌灯”。水面突然冒出无数只手，抓着船舷往水里拖。她攥紧梳子，

黑发突然缠上手腕，往河心拉。水里，小陈的脸贴着船底，嘴里叼着的玉佩和她手里的样。

“该掌灯了。”船老倌的脸在河面散开，露出底下的嫁衣，牡丹往她脸上蹭。

村民在河心石发现她的相机时，最后张照片是黑的，八个红点闪着，像八盏灯。清明夜，

摆渡船里穿牛仔服的姑娘往水里扔桃木梳，每扔次，河面就浮起朵红牡丹，

根须缠着民国二十三年的河泥。老槐树上新挂的白布条，牡丹绣得像在流血，月圆时，

树洞里的穿嫁衣姑娘梳头，黑发缠在树根上，牵着河底八个影子往岸边来。

陈溪：活下来的解咒人陈溪带着母亲的檀木骨灰盒来黑水河时，

盒上的红牡丹嵌着河心石的黑沙。二十岁的考古系学生不信鬼神，

只想来解母亲日记里的“第八个”——最后页地图上，河心石被红笔圈了三圈，

注着“梳齿里的影子数人数”。破庙废墟的帐篷外，梳头声“沙沙”的，

像桃木梳刮过水面。穿蓑衣的周老头站在岸边，渔网缠着白丝线：“我是船老倌的孙子，

你太姑婆的梳子，去年漂上来的那把，梳背刻着你的名字。”陈溪在河心石摸到那把梳，

齿间黑发缠着“陈”字玉佩，黑汁滴在石头上，晕成朵牡丹。举相机时，

镜头里映出九个白嫁衣人影，最前面的和她长得模样。“咔嚓”声，

照片里脚印从河心石延伸到帐篷，黑泥里白丝线织着第九件嫁衣。夜里，帐篷里多了把梳，

黑发缠她手腕往河心拉。开灯时梳不见，腕上红痕和日记里“姑婆的勒痕”模样。

周老头送来的竹篮里，蓝布绣着七个女学生手拉手站在水里。“你太姑婆跳河前，

把梳头手艺教给我奶奶。”他往火堆扔树枝，“会梳牡丹头的，才能当河神的媳妇。

”陈溪的玉佩突然发烫。火堆影子里，九个白影中最矮的往她手里塞梳，

齿间红胭脂和日记里“姑婆的”色样。河面翻起巨浪，九件嫁衣排成路，

数数声从水里钻出来，数到第九声，树洞喷出黑泥，浮着陈念的相机。

她抓起相机往岸边跑，玉米叶缠上来，白丝线勒进皮肤，像在绣牡丹。回头看，

九个嫁衣人影从水里走出来，最前面的举着梳，黑发飘成线，拴着她的脚踝。“第九个，

该学梳头了。”周老头的脸变成嫁衣色。相机自动播放照片：老周、小陈、陈念，

最后张是她穿嫁衣站在河心石，九个女尸举梳对着她的心脏。河水漫到脚边时，

陈溪摸到“周”字玉佩，背面牡丹中心嵌着白丝线，拴着第九件嫁衣。玉米地里摔倒时，

她的血滴进黑泥，吸成个黑洞。周老头的渔网缠上她的脚踝：“她们要第九个，你逃不掉。

”陈溪摸出桃木梳，黑发绷直抽在他手上。渔网松了，

他却塞给她“周”字玉佩：“陈家活着才能解咒。

”黑水河突然竖起白墙——九件嫁衣并排立着。周老头被股力量拽向河面，

惨叫被水声吞掉，最后露出的手心里，半块桃木梳缠着白丝线，拴着件缩水的小嫁衣。

陈溪看着他沉下去的地方冒起黑泡，泡里人影穿他的蓑衣，月牙疤越来越清。举相机时，

取景器里只剩八件嫁衣，最前面的领口，新绣的牡丹沾着根黑发——是周老头的。

破庙废墟里，她用桃木梳在石头上划圈，黑泥浮出九个名字，

最后个“周”字被水冲成“活”字。河心石树洞露出把新梳，刻着“陈溪”，

齿间黑发缠成牡丹，花心“陈”字玉佩和她脖子上的严丝合缝。梳头声从河底传来，

她对着河面梳，每下就有件嫁衣沉下去。梳到第九下，最后那件嫁衣的领口对着她，

露出她自己的脸，嘴角沾着黑泥。天亮时，村民在河心石看见陈溪。她活着，攥着两把梳，

“周”字和“陈”字的，齿间黑发缠成结，耳后多了个月牙疤，和周老头的模样。

黑水河清了些，只剩件嫁衣在河心石打转。陈溪成了新船老倌，竹篙铜铃响九声就停。

月圆夜，有人看见她对着河面梳头，黑发掉进水里，开出朵红牡丹。她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却再没离开。玉米地每年新添串脚印，白丝线织成的小嫁衣领口，

没开的牡丹像在等第十个人。林墨第一次踏上黑水河滩时，帆布鞋底立刻沾上了黑泥。

她是市植物研究所的实习生，来采集河岸特有的“水绣”样本——这种花只在月圆夜开放，

花瓣白得像浸了水的纸，花心却红得发暗，像滴在宣纸上的血。“别碰河水。

”撑船的陈溪递来根竹杖，她耳后的月牙疤在阳光下泛着浅红，“这水凉，能渗进骨头缝里。

”林墨没接话，蹲下身用镊子夹起水绣。花瓣边缘缠着根细如发丝的白丝线，

线的另一头扎进泥里，拽出来时，竟带起一串透明的小水泡，泡里映着个模糊的人影，

穿着件缩水的白嫁衣。“这花十年前才长出来。”陈溪的竹篙在水面轻点，

荡开的涟漪里浮出些黑发，“那年河心石旁边，漂上来件小孩穿的嫁衣。

”林墨的标本瓶突然发烫，她低头看，水绣的根须正往瓶壁上缠，根须里嵌着些黑沙，

和陈溪骨灰盒上的一模一样。她想起所长给的资料里写：黑水河沿岸土壤含特殊矿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