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七分，市一院急诊室的中央空调又开始“嗡嗡”作响，

像是台年久失修的老风扇在拼命吞吐空气。林砚站在分诊台后，

指尖捏着的病历本边缘已经被汗水浸得发皱，纸页上打印的“记忆紊乱待查”几个字，

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这是一周内第五个出现类似症状的病人了。

清一色二十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体温、血压、心率各项体征都正常，

唯独大脑像被扔进了搅拌机——第一个病人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清醒时反复背诵小学课本里的《静夜思》，却记不起自己父母的名字；第二个是便利店店员，

总以为现在还是三年前的冬天，裹着棉被在急诊室走廊里转圈；第三个更诡异，

双手在空中乱抓，说要“抓住逃跑的数字”，手腕内侧那枚指甲盖大的蓝色符号，

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荧光，像一滴凝固的银河。“林医生！又来一个！

”护士小张的声音突然从走廊尽头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她推着平车快步跑过来，

车轮碾过瓷砖地的声响在空旷的急诊室里格外刺耳，“二十三岁，男性，

送过来的时候意识模糊，嘴里一直念叨‘73小时’‘代码’什么的！”林砚立刻迎上去。

平车上的男生蜷缩着身体，额头上布满冷汗，双眼圆睁却没有焦点，嘴唇青紫得像冻过一样。

他的右手死死攥着一个破旧的手机，屏幕碎成了蛛网，锁屏壁纸上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胸前的工牌上印着“星尘数据”四个字。“先测脑电波，静脉推注5mg**，

稳住他的情绪。”林砚一边吩咐，

一边戴着手套掀开男生的左臂袖口——那枚熟悉的蓝符赫然印在小臂内侧，

边缘还在微微发烫，指尖贴上去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装置在低声运转。就在这时，

男生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头向后仰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监护仪上的脑电波曲线瞬间从平缓的波浪变成杂乱的尖峰，

红色的警报声“嘀嘀”地响个不停。小张手忙脚乱地准备注射器，

林砚却盯着蓝符愣住了——符号中心的螺旋纹路，

和她半年前在图书馆古籍区找到的《神经映射图谱》里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那本泛黄的手稿里写着，这种纹路是古玛雅文明用来“记录意识”的图腾，

当时她只当是无稽之谈，可现在看着男生手臂上的蓝符，后背突然窜起一阵寒意。“林医生？

**准备好了！”小张的声音拉回了林砚的思绪。她回过神，

帮着小张把针头扎进男生的静脉，看着药液缓缓推入血管。几分钟后，男生的抽搐渐渐停止，

脑电波曲线也恢复了些许平缓，

依旧断断续续地念着：“73小时后……代码要溢出来了……会格式化……”林砚掏出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找到那个备注为“野子”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背景里满是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像暴雨打在铁皮屋顶上。“野子，帮我查两件事，

越快越好。”林砚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警惕地扫过急诊室门口，“第一，

调取近一周全市二级以上医院的异常病例，

关键词是‘蓝色符号’‘记忆混乱’‘青年患者’，尤其是涉及‘星尘数据’的；第二，

想办法破解城西星尘数据科技有限公司的服务器访问日志，我要近三个月的所有记录，

包括被删除的备份。”电话那头的陆野顿了顿，敲击键盘的声音慢了半拍：“砚姐，

星尘的数据加密等级是军工级的，去年我帮朋友的公司做防火墙测试时试过，

硬破至少需要48小时。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

“我半小时前收到个匿名数据包，发件人IP就在你医院附近的旧写字楼，

里面是星尘的员工通讯录和部分实验记录，你等我两分钟，我比对一下这几个病人的信息。

”林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落在男生手臂的蓝符上。她想起半年前，

自己为了寻找治疗“记忆退行性疾病”的突破口，曾给星尘数据发过一份简历。

这家公司对外宣称专注于“人工智能与脑科学结合技术研发”，

官网首页还挂着“用科技守护人类记忆”的标语，可业内一直有传言，

他们在偷偷开展人体实验。当时星尘的HR以“项目临时暂停”为由拒绝了她，现在想来，

哪是什么暂停，分明是把她的信息放进了“备选实验体”的数据库里。“砚姐！有重大发现！

”陆野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五个病人里，

有三个是星尘去年的实习生，还有两个是参加过星尘‘脑健康公益筛查’的志愿者！

而且我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项目负责人的名字——陈默，你还记得吗？去年你去星尘面试，

就是他面的你！”林砚的心猛地一沉。陈默的样子她记得很清楚：四十岁左右，

戴一副金丝眼镜，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说话时总喜欢摩挲戒面，

眼神里有种近乎偏执的冷静。当时他问过她一个问题：“如果为了拯救千万人的记忆，

必须牺牲少数人的记忆，你觉得值得吗？”她当时的回答是“没有任何牺牲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想来，那句话恐怕早就把她归为了“不符合实验理念”的类别，

才没被立刻纳入实验名单。就在这时，急诊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黑色冲锋衣、背着硕大相机包的女孩猛地推开围观的人群，

举着相机对着平车“咔嚓咔嚓”猛拍。小张刚想上前阻拦，

女孩已经把相机屏幕转了过来——上面是清晰的病历页照片，

蓝符的细节被放大到占据整个屏幕，连纹路里闪烁的荧光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干什么？

病人隐私不能随便拍！”林砚快步上前，伸手去挡镜头。女孩却敏捷地侧身躲开，

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记者证晃了晃，证件上的照片笑容明亮，姓名栏写着“苏晓”。

“林砚医生，市一院神经科的青年专家，专注于记忆障碍研究，对吧？

”苏晓的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她拉着林砚躲到走廊拐角，压低声音，“别装了，

这些病人都和星尘数据的‘蓝符实验’有关，你心里比我清楚。我线人是星尘的核心研究员，

上周给我发了段录音，说他们在给人皮肤上‘种’蓝符，那是数据接口，

会一点点吸走人的记忆，储存到公司的主服务器里。我本来约好昨天和他见面，

结果他失联了，手机打不通，家里也没人，我猜……”她的声音顿了顿，

眼底闪过一丝担忧：“我猜他可能出事了。”苏晓点开手机里的录音文件，电流杂音中，

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的状态下录制的：“他们要提取‘优质记忆’——就是那些快乐、清晰、有价值的记忆片段，

整合后注入到‘新人类’体内……蓝符是钥匙，也是炸弹，一旦记忆提取进度超过90%，

实验体的大脑就会‘数据溢出’，也就是……”录音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忙音，

像是被人强行切断了信号。林砚的心跳骤然加速。“数据溢出”这个词，

她在星尘的招聘简章里见过，当时标注的是“服务器故障处理术语”，现在看来，

根本是实验体脑死亡的隐晦说法。她刚想追问线人的具体信息，陆野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背景里多了隐约的警笛声，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砚姐！

我破解了星尘的实验体名单数据库！上面有你的名字，编号06，标注‘高价值记忆载体’，

优先级A；还有苏晓的线人，编号07，三天前被标注‘数据溢出’——星尘内部的说法，

就是实验体脑死亡！”“脑死亡？”苏晓的声音瞬间发颤，她突然抓住林砚的手腕，

指腹用力按在林砚的内侧皮肤，“你看！这是什么！”林砚低头，

瞳孔骤然收缩——那枚蓝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比病人的更亮，

纹路里的荧光像呼吸一样明暗交替，贴在皮肤上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

仿佛在和她的脉搏共振。她明明没有接触过任何星尘的实验，这枚符号怎么会凭空出现？

“有人往医院来了。”陆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我黑了医院门口的监控，三辆黑色商务车，车牌号被遮挡了，下来十几个穿黑西装的人，

带头的就是陈默！他们手里拿着你的照片，还有苏晓的，看起来是专程来抓你们的！

”林砚拉着苏晓冲进走廊尽头的杂物间，反手锁上门。这里堆满了废弃的医疗器械，

落满灰尘的输液架歪在墙角，空气里飘着一股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味道。透过门缝，

她看见陈默带着人走进急诊室，金丝眼镜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冷光。

他没有看那个还在昏迷的男生，只是对着手下低声吩咐，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进了杂物间：“编号06（林砚）和08（苏晓）必须带回去，

06的记忆里有‘记忆重构’的核心算法，

是我们完成‘新人类计划’的关键；08的相机里有07传的实验数据，不能留任何隐患。

”“08？他们怎么知道我的编号？”苏晓靠在门板上，脸色发白。

她从相机包的夹层里掏出一个银色U盘，外壳上刻着小小的“07”，

“这是我线人上周偷偷塞给我的，说里面有蓝符的破解程序，

但需要一个‘活体接口’才能启动——他当时说，只有被蓝符标记过的人，才能激活程序，

因为蓝符和人的神经是绑定的。”“活体接口……”林砚摸了摸手腕上的蓝符，

突然想起陆野之前提过，星尘的服务器和实验体的蓝符是实时连接的，“野子，

苏晓的相机是专业级的，里面有隐藏硬盘，能不能通过相机连接我的蓝符？用相机当转接器，

反向入侵星尘的主服务器？”陆野沉默了几秒，背景里传来敲击键盘的急促声响，

像是在和某种程序对抗：“理论上可以。苏晓的相机有USB3.0接口，传输速度足够快，

我能远程操控隐藏硬盘的端口。你们把U盘**相机，

然后林砚你用手腕贴住相机屏幕——蓝符会自动识别外接设备，我趁机突破星尘的防火墙，

反向破解他们的主服务器，销毁实验数据和实验体名单。”“但这样对你太危险了。

”苏晓皱起眉，“星尘的反追踪系统很厉害，你之前跟我说过，

他们的网络安全负责人是前军方的技术专家，你要是被盯上……”“现在不是担心我的时候。

”陆野的声音变得格外坚定，“我姐去年就是因为‘记忆紊乱’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