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凉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我全身。

怪不得。

高一我青春期荷尔蒙失调，满脸爆痘，红肿不堪，自卑到不敢抬头走路。

也就在那时，苏铭远的皮肤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光洁无瑕，瓷白透亮，引得女生们私下疯狂讨论他用什么顶级护肤品。

高二，我戴上了沉重的金属牙套，被戏称为“钢牙仔”，不敢大笑，说话都尽量抿着嘴。

而那一年，苏铭远毫无悬念地被评为“校园最迷人微笑奖”，他的笑容被做成动图在年级群里广泛传播，收获无数尖叫。

就在上个月，我被楼下理发店的托尼老师剪了一个灾难性的发型，被全班乃至全年级明里暗里嘲笑了整整一星期。

也就在那几天，苏铭远“恰好”换了一个时尚杂志模特般的新潮发型。

照片直接冲上校园论坛热搜。

#苏铭远新发型#后面跟了一个鲜红的“爆”字。

原来如此。

原来我每一次的窘迫，每一次的丑陋，都在为他镀上更耀眼的光环。

我所有的低谷，都在稳稳垫高他的巅峰。

我的人生，成了他完美颜值的养料。

“铭远哥！选秀海选报名表我给你拿来了！”

篮球社的学弟咋咋呼呼地冲进图书馆的寂静，声音刺耳。

他夸张地把一张表格拍在苏铭远面前的桌上，“你看看你这张证件照！绝了！评委光看照片就能直接保送你进决赛圈吧？”

苏铭远接过表格，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谦逊又自信的弧度：“别乱说，比赛还是要凭实力的。”

然而，在他低头填写表格的瞬间。

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飞快地扫过我所在的方向。

那眼神不再是平时面对众人时的温和或疏离，而是一种带着精准算计的、警惕的、甚至有一丝惶恐的审视。

他或许是在害怕。

害怕我某一天突然去剪了个能看的发型，害怕我换掉身上这件宽大土气的旧外套，害怕我...

不再是那个能稳稳垫在他脚下的45分。

学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发现是我，脸上立刻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啧，陈默你怎么又躲这儿吃？味儿不小啊。”

苏铭远没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

仿佛默认，又仿佛不屑于评论。

那一声轻笑，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我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