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用木簪挑开他伤口处的腐肉。动作精准而迅速，最大限度减少痛苦，但依然能感觉到男人肌肉瞬间绷紧。

雨水冲刷着伤口，血水混着黑毒不断流出。当沈清歌的指尖无意间触到他脖颈处的肌肤时，那滚烫的温度让她指尖一颤。

高烧！这可不是好兆头。

“为什么救我？”陆翊寒突然问，声音因疼痛而沙哑，“陆家已败，我现在是叛国贼，你理应恨我入骨。”

沈清歌手上动作不停：“我做事只凭本心，不问利害。”

这是实话。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陆翊寒沉默良久，忽然道：“你不是沈清歌。”

沈清歌心中一凛，正要辩解，却听他继续说：“至少不是我从认识的那个沈清歌。”

她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有疑惑，有审视，但奇异地没有敌意。

“人都是会变的，”她含糊其辞，“尤其是在经历家破人亡之后。”

陆翊寒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闭上眼不再说话。

沈清歌继续清理伤口，但心里波涛汹涌。原主的记忆告诉她，陆翊寒曾是北凉国最年轻的镇国将军，战功赫赫，深受爱戴。三个月前却被指控通敌叛国，陆家满门抄斩，与原主定下的婚约自然也作废了。

这样一个风云人物，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又为什么会被追杀？

“追兵为什么非要置你于死地？”她忍不住问。

陆翊寒没有睁眼，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因为他们害怕我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

这次他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如刀：“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确定想知道？”

沈清歌正要回答，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由远及近，震彻雨夜。

陆翊寒脸色骤变：“是南蛮的冲锋号！他们竟然已经打到北凉腹地了！”

沈清歌从原主记忆里得知，南蛮是北凉的死敌，多年来一直骚扰边境。但这里距离边境有数百里，南蛮军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除非...

“北凉内部有叛徒，”陆翊寒咬牙切齿，“有人为他们打开了国门！”

号角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军队行进的重踏步声，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正在快速接近。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陆翊寒强撑着站起来，却因体力不支踉跄一步。

沈清歌急忙扶住他，眉头紧锁。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逃不远。

她环顾四周，忽然眼睛一亮：“那边有个山洞！”

那是一个被藤蔓遮掩的半隐蔽山洞，入口狭窄，内部却别有洞天，足以藏身。

两人刚躲进洞里，追兵就到了附近。火把的光透过藤蔓缝隙照进来，在洞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血迹到这里就消失了！”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他们肯定就在附近！”

沈清歌屏住呼吸，感觉到陆翊寒的身体紧绷如弓，随时准备爆发。

脚步声在洞口来回走动，几次有人拨开藤蔓查看，但幸运的是都没有发现这个隐蔽的侧洞。

“继续往前追！他们跑不远！”

脚步声渐渐远去，洞内重归寂静，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洞外的雨声。

危机暂时解除，沈清歌松了口气，转身检查陆翊寒的状况，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昏迷过去，额头烫得吓人。

毒素和高烧正在吞噬他的生命。

沈清歌心急如焚。没有药物，没有工具，她该如何救他？

这时，她注意到陆翊寒紧握的右手似乎抓着什么东西。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发现那是一个小巧的银质容器，里面装着几根金针和一些奇怪的草药。

这是...医疗用具？

沈清歌惊讶地发现，这些金针的造型和现代针灸用针惊人相似，而草药中有些她认得，是具有强力解毒功效的稀有药材。

天无绝人之路！

她立即行动起来，用洞内积累的雨水清洗伤口，然后将草药嚼碎敷在伤处，最后用金针刺入几个关键穴位，延缓毒素扩散。

在做这些的时候，她注意到陆翊寒锁骨处有一个奇特的刺青——狼头形状，眼睛部位却是一颗小小的红痣，在黑暗中隐约发光。

这刺青莫名熟悉，让她想起现代实验室里那个总爱盯着她看的学长。那人颈侧也有个类似的纹身，当时还引起了不少议论...

沈清歌摇摇头，甩开这些无关的思绪。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当她施完最后一针时，陆翊寒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清歌...”他喃喃道，眼神迷离，“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沈清歌一愣，这是把她错认成原主了？

没等她回应，陆翊寒又陷入昏迷，但手依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沈清歌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挣脱。

洞外雨声渐歇，黎明的微光从藤蔓缝隙中透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